第三百二十六章 折柳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折柳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折柳
要不是裴少炎一直認死理,寧雨宣也並不想拿武國公來威脅他。她看得出來,裴少炎對武國公還是有些感情的,她坐在上位,等著景珏的答案。
裴少炎臉色極為陰沉,最終道:「那娘娘必須答應我,無論這件事完成得如何,都要保武國公府的周全,也要讓我成功拿到佛骨舍利才行。」
其實於裴少炎來說,他手中沒有任何的牌,而他唯一能依仗的,不過是寧雨宣對他的伸手,可偏偏,他不能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覺得寧雨宣幫她是理所應當。
寧雨宣走了下來,站在他面前,「裴少炎,你既然有這樣的才能,為什麼就不能為這裡的百姓做些什麼呢,你也不會損失自己的利益,不要說你會失敗,能寫出那樣文章,又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不可能做不到。」
裴少炎心中又羞又惱,五味雜陳,若不是為了得到舍利子,他就根本不會參加科舉,他只想帶著武國公求得一席清靜之地,所有的情緒,終究是化成一句話,他垂首道:「魏晨遵旨便是。」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人走進來,恰是從御書房過來的景珏,他換上了一身墨色綉錯金藤紋的衣裳,在裴少炎眼中不免有些陰蜇,他看見來人,又低下了頭,「微臣拜見皇上。」
景珏走到寧雨宣身側,眼神看著他,卻在問著寧雨宣話,「剛才你們二人聊了些什麼,怎麼連殿內的內侍都叫了出去?」
知道裴少炎過來是景珏授意的,寧雨宣只解釋道:「裴少卿來我的乾坤殿,我讓他們去備茶,哪裡知道他們都趁機多懶呢。」
景珏笑著撫著她的鬢角青絲,並不拆穿,之前在御書房接到旨意的時候,誰都看得出來裴少炎的態度,淮水是困擾了景國多年的問題,想要徹底解決不是易事,他對裴少炎道:「這事你做好了,朕自會有賞賜,若是完成不了,朕也不會那麼不近人情。」
有了景珏的親口保證,裴少炎的臉色好了些,他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垂頭拱手道:「皇上有這句話,微臣自當竭盡全力去做。」
治理淮水,前去陽城等地,不知道還要花多長時間,好在朝中還有葉修文這個好友,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會立即給自己報信,他還要回家叮囑自己的老爹,讓家中那幾個哥哥,別再去外面惹是生非。
話已至此,裴少炎不再多留,立即告辭離了宮。
景珏回首拍了拍寧雨宣的肩,柔聲問她,「剛才裴少炎過來,怕不是道謝吧,我見他臉色那般難看,怎麼,是不領你的情了?」
的確是如景珏所說啊,但其中過程無所謂,只要目的達成,「你直接下了聖旨給他,連聲招呼也不打,任誰心裡都有不快的,只是日後,武國公府有了這件事情牽絆著,也不敢起什麼風浪,如此一來,朝中貴胄,又少了一家你的對頭了。」
景珏現在是真覺得,這把龍椅讓她來做的話,定不會輸給自己,她聰慧如此。景珏心中悵然,只盼著雲盛能快些長大,他也好退位,帶著宣兒去雲遊四海,她不該就一直被拘泥於這深宮高牆裡面。
只怕寧雨宣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又該罵他,在他眼中,他們的兒子就是用來繼承皇位的而已。
裴少炎的事情暫且翻了篇,景珏又說起各國使臣一事,「按說雲盛的滿月宴一過,他們進獻了貢品,就該回去,而馮白祁還要在臨都逗留幾日,孟千機明日就走,你要去送他嗎?」
竟然這麼快?寧雨宣愣了愣神,點了點頭,不過她又提議,「明天不是休沐嗎?你與我一道去吧,順便我想去一趟將軍府,去看看雲荷。」
自從年前去了一趟赫連府,看了江雲荷與赫連邵的婚禮,後來自己懷著身孕,不大方便,江雲荷也就派人送了些東西過來,聽說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也該去探望探望了。
第二天,天色未亮的時候,景珏就與寧雨宣悄悄出了宮,只帶了秦風出去。
西狄使臣回國,都是經過西城么呢,經過青石鎮,從陵城回去。天色朦朧著湛藍顏色,野外草叢露重,隱約有些個人影站在城門口,城門高處搖搖墜墜的燈籠閃爍著幾點火光。
只是那幾個身影,寧雨宣看過去,其中一人似乎是聞人秋,還沒走近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景珏,卻不料正好撞見了他望過來的視線,墨眸暗含情誼,讓寧雨宣心中一滯,她身子僵著,轉過身去看外面,「好像前面就是他們。」
景珏輕笑了聲,眼底卻在她轉身之際變得寒涼透骨。將她的反應全都收入眼底,他眼力比寧雨宣的好,再加上那邊聞人秋並沒有易容,他一眼就看了出來。不僅是現在,那日寧雨宣冒著大雨去驛館的事情,他也都知道,那日她見到了聞人秋,回來卻一句都沒對自己說。
那邊聞人秋正在向孟千機道別,他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轉頭瞥了一眼,卻沒有任何動作。倒是孟千機比他更但心,「你不迴避一下?」
聞人秋手中把玩著一枝柳條,還是在沂水邊的樹上折的,聽說他們這裡送別,都有折柳相送的習俗,他漫不經心地將柳條遞給孟千機,「我有什麼可迴避的?我幫他殺了景鴻,按理說平定叛亂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我不找他領賞,就算是不錯了。」
柳條柔嫩堅韌,被編成了一個圓環,孟千機聞言,不由笑了起來,他說得也的確沒錯,他什麼都沒做,又為何要逃呢。那邊馬車軲轆聲越來越近,在不遠處停下,景珏先下了馬車,隨後又牽了寧雨宣出來。
景珏好似是陪著寧雨宣過來的,一直走在她的身側微微靠後的位置,在見到聞人秋的時候,也沒有露出訝異神色,墨眸不帶任何情緒,只淡淡掃了一眼。
寧雨宣先朝著聞人秋微微頷首,然後轉向孟千機,叫身後的秦風將她準備的送別禮端上來,「我知道向西狄討要聖物的事情太過逾矩,這是我代表景國送你以及西狄王的禮物,一路順風,等到年末的時候,還能再見。」
只要一看寧雨宣的眼睛,就知道他沒有辦法拒了這份厚禮,身後有侍從接過那描金箔的錦盒,他朝著景珏及寧雨宣微微福身,「這份禮物我收下了,舍利子的事情我會儘力而為,」他看了看幾人,又道:「這段期間內,聞人兄會一直留在臨都,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我會寫信給他,讓他轉告給你。」
可能是跟聞人秋在一處待得久了,孟千機竟也變得有些腹黑,聞人秋如願看到一旁的景珏陰沉下來的臉,又穿著墨袍,幾乎要隱在這淡漠夜色中了,他呲著一口白牙,笑得開懷,對寧雨宣道:「我還住在桂花巷子里,你要是想見我,隨時都可以去找我。」
景珏再也忍不住怒意,他上前一步,將寧雨宣攬在自己懷中,似笑非笑地看著聞人秋:「你客氣了,如果要請宣兒去你家做客的話,可能沒可能了,如今太子年紀尚小,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我記得你以前還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要不然就隨我們去宮中住?那處大殿如今還是空著的。」
他說的是聞人秋曾經扮作沈念白的時候,給寧雨宣調養身子,住的清然殿。景珏這般主人的姿態,還真是戳心得難受啊,聞人秋暗暗深呼吸了一下,依舊笑著,「既然皇上發話了,那我這等草民又豈有拒絕的道理,我就不客氣了,皇宮總比我那宅子住得舒服些。」
反正他沒臉沒皮的,怕什麼,該怕的該是他景珏才是。他笑得一臉得意,叫景珏心中差點嘔出血來。
寧雨宣看兩人針鋒相對又像孩子一樣的脾氣,很是無奈,這到底是來送別的,還是其他的?
一番交談之後,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人的身影神情看得更為清楚了,是以大家都收斂了情緒。孟千機看著天氣,朝著幾人拱手,「如今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皇上,娘娘,聞人兄,下次再見了。」
不再多說,孟千機翻身上馬,手握馬鞭,朝幾人拱手,身後一眾隨從跟上,策馬揚鞭,從管道上一路遠行。
送走了孟千機,聞人秋也不跟他們客氣,一言未發就上了景珏他們的馬車,坐在了車轅上秦風的身邊,還裝作熟稔地拍了拍秦風的肩膀,「你就是秦侍衛吧?咱們現在就回宮去?」
覆水難收,景珏臉色陰沉的好似要下大雨,他又不可能收回剛才的話,連寧雨宣的手也沒牽著,徑自去了馬車裡面。
因著自己主子的態度,秦風對聞人秋也沒什麼好臉色,他將聞人秋的手拿下,冷著臉道:「待會皇上和娘娘要去將軍府做客,你跟著一道去,恐怕不妥。」
豈料聞人秋聞言一喜,提高了聲音道:「那剛剛好,正好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回去將行李收拾收拾,雖然我知道宮中什麼都不缺,但有些東西,還是自己的用著舒服。」
寧雨宣無奈搖頭,對秦風道:「待會你先將我和皇上送去赫連府,然後去將聞人秋送進宮裡吧。」看著秦風應是,她隨後上了馬車。
但是進了馬車之後,她坐在一邊,卻見景珏是閉著眼眸,好似在休憩,可寧雨宣清楚,他明明是生氣了,才對自己不理不睬,可是邀請聞人秋是他自己說出口的,要自己再去哄他,她自覺做不到,如此想著,她的心裡也盤踞了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