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糕點
第二百九十七章 糕點
正巧聽見雲月問她的父皇道:「母后怎的還沒起床?我還等著她教我做點心呢。」
景珏正在教她玩著孔明鎖,寬厚的手掌帶著她嫩生生的小手來回動著,「你母后昨晚累了,讓她多睡一會,點心等日後再學也不遲。」
寧雨宣聽了前半句話又紅了臉,聽了後半句,又強忍著笑,走上前去,捏著雲月的小手換了一下木塊的順序,就將孔明鎖又合上,「等什麼日後,你忙著你的事情,我在府中好好照顧雲月,教她做點心,兩不相干。」
有下人在院子的假山小徑中掃著落葉,能聽得見「沙沙」的響聲。景珏只得暫且拜下陣來,「好好,與我不相干,我只是怕你累著。」
聽他說得冠冕堂皇,寧雨宣嗤笑著,坐在了雲月的身後,將孔明鎖又打開,教她玩著。雲月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寧雨宣脖子上的一點紅痕,有些擔憂得問道:「母后,你脖子上是怎麼了?」
寧雨宣起先是一愣,雲月就用圓滾滾的小手指指著,她才反應過來,所謂的紅痕是什麼,景珏臉上分明是促狹的笑,她嗔視著,對雲月好生沒好氣地道:「問你父皇去,他知道。」
雲月疑惑地轉頭看向自己的父皇,景珏將她抱在自己懷中,假裝思索了一陣,期間寧雨宣又瞪著他,他笑著回答道:「是蟲子咬的。」
可是這已經是深秋時候了,哪裡還會有蟲子,連秋蟲近日都少了許多,只是雲月不知道,很快就相信了他。
一家三口坐在迴廊下面談笑風生,院子中假山重重,上面攀沿而生的金銀花已經泛黃,紫藤蘿黃葉簌簌地落著,叫人生出歲月靜好的美來。
只是這時局終究將這樣的靜謐時光打破,院外守著的親衛前來通傳,說是軍中有急事,赫連將軍請景珏去一趟軍營。
事態緊急,那軍營中過來的人並沒有細說發生了何事,景珏放下了雲月,對寧雨宣道:「你和雲月在府中安生待著別出去,若是出了事,我會讓人與你說的。」
寧雨宣細眉緊蹙,昨日休息了之後,她已經找人將現在的情況了解了清楚,怕她胡亂想,景珏也沒有打算將這些瞞著她,「你快點去吧,只是要照顧好自己。」
雲月站在寧雨宣的身前,看著景珏出了院子,小丫頭眼神有些黯淡,「母后,父皇怎麼又有事情,他本來說今日要陪著我的。」
難怪他昨日回來的那樣晚,原來是將軍營里的事情一併處理了,今日好陪他們的。雲月有些不開心,她哄著道:「父皇來金陵本來就是有正事的,等事情結束了,父皇就會有大把時間陪著你了,」怕她還悶悶不樂,「走吧,正好做些點心,待會派人送去給父皇。」
小孩子的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又被做點心給吸引了,拉著寧雨宣就要往廚房跑去。
廚房裡的下人正在忙活著,見她們二人前來,有些驚恐,紛紛都要跪地行禮,寧雨宣只得讓他們先起身,帶著雲月挑了一塊還算乾淨寬敞的灶台,找下人們要了食材,便開始教雲月做點心。
而她哪裡會真的讓景珏跳進坑裡,他不喜歡吃甜,寧雨宣也從來沒有勉強過他吃自己喜歡的,但這個時候做他愛吃的冰飲,有些不合時宜,想了會,找來了一些上好的龍井茶,決定做茶葉糕,咸香適度,還有茶葉清香,想必他會喜歡。
可憐的小雲月個頭還小,尚不足灶台高,見母後手中動個不停,可她絲毫都看不見,拽著寧雨宣的袖子來回搖晃著。
寧雨宣一低頭,就看見小傢伙眼眶有點紅紅的,都快要哭了出來,寧雨宣笑著用沾了麵粉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找人端了個小凳子過來,讓她墊著。
茶葉糕的做法並不算複雜,唯一繁瑣一點的就是要一遍一遍地濾茶水,因為是要送給父皇吃的,小丫頭少有的極為耐心,捋起了袖子拿著紗布,小臉嚴肅的神情,好似在做世上最要緊的事情。
寧雨宣只做了一遍,就在旁邊看著她的動作,時不時地指點一下,好在雲月遺傳了她的廚藝,做出來的還算不錯,最後一步就是將茶葉糕放進蒸籠里蒸熟。
寧雨宣隨意在廚房中流轉著,忽然看到有一個灶台上熱著一個葯爐子,散發著微苦的氣息,她找了一個下人問道:「府中是有人生病了嗎?那邊的葯是煎給誰的。」
那下人聽到她問葯爐子的事情,先是心中一緊,昨日太守才在府中上下交代過,皇上的病情不得泄露給皇後娘娘的,可下一瞬他順著寧雨宣的視線看過去,又舒了一口氣,回應道:「回娘娘的話,那葯是秦大人的。」
秦風?寧雨宣這時記起,前夜與秦雨對峙的時候,是他留到了最後,但是她昨日並沒有聽說秦雨被抓了回來,他現在又受著傷,定是謀了私心,將秦雨放了走。她笑了笑,道:「你們去忙吧,這葯我給她送過去。」
那下人遲疑了一下,說道:「娘娘,送葯這等小事奴才等人去就好了。」
那邊正好有人將葯倒進了葯碗里,寧雨宣只對他道:「你幫我在這裡照看好公主,」她徑自走到那端葯的奴婢身邊,將葯碗拿了過來,走出了廚房。
秦風那日被親衛昏迷不醒地帶了回來,他一醒來就要去見景珏,但是景珏直接拒絕,什麼話也沒有回應,胸口的傷太深,又加上景珏的態度,秦風又連夜發了燒,病情也愈加嚴重起來,他的手下只得自己去外面替他抓了葯,直接灌進口中。
寧雨宣將葯送過去的時候,恰好秦風是醒著的,見她走進屋子,秦風當即就要從床榻上起身朝她行禮。
他的臉色嘴唇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帶著慘白,他裸著上身,白紗布裹著的傷處還有滲出的血跡,寧雨宣伸手制止住他的動作,將葯碗遞給了他,「傷了心脈就該靜養著,不必再行禮了。」
秦風接過葯碗,卻沒有立即喝,「屬下知道,皇上此次是對屬下失了心,不管要如何處罰,屬下都毫無怨言,」他心中愧疚萬分,卻絕不後悔將秦雨放走,他認為景珏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不想見他。
寧雨宣戳了戳他的傷口,見秦風疼得嘶氣,她微微笑著,說道:「可皇上還沒處罰你,你就自己給了自己一刀子,也難怪他不願意見你,你還是先將葯湯喝了,有什麼要說的,等你傷好了再說也不遲。」
她「嘖嘖」了幾聲,又說道:「這麼深的口子,你也下得去手,就沒想到還在臨都的楚楚和孩子嗎?別的我暫且不論,就這一點,你也太魯莽了一些。」
秦風想為自己辯解,只是見了寧雨宣的眼神,才一口將葯全都喝下,一滴都未剩下的時候,他慌忙開口道:「屬下自問這件事是對不起皇上,不刺自己一刀,屬下也難心安,只是秦雨是屬下唯一的親人,無法親眼看著她去走死路。」
寧雨宣自然能理解他的這份心思,同等的,景珏也能理解,那天夜裡景珏先帶著寧雨宣離開,也是故意給的秦風機會,哪裡知道這傢伙傻的可以。但是若是不說清楚,這也會成為秦風的心結,景珏那個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會與他多說什麼,寧雨宣只得自己來了。
屋前有一棵樟樹,常綠樹依舊生機盎然,綠意蔥蔥,寧雨宣在窗前看著,「你們兄妹跟了皇上多年,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你以為你腦子裡的這些,他一點都不知道嗎,那夜他本可以一劍結果了秦雨,可是並沒有,你就沒有想過這些嗎?」
秦風只傻傻地坐在原地,寧雨宣說的這番話,他好像聽懂了,又好似沒有聽懂。
寧雨宣轉過頭來,見他眼神迷茫,她只好說得更透徹一些,「皇上本來就打算留秦雨一條命的,否則怎麼會同意將她交給你處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這些,她邁步就要往外走去,只是走出門檻之後,她微微回首,「想清楚了,就好好養傷,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你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真不知道你是想幫他還是在拖累他。」
寧雨宣走了不知有多久,有下人前來收走葯碗,秦風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他才漸漸回過神來,心中的那團迷霧也漸漸散開,彷如醍醐灌頂,他此時才知道,自己所做的,究竟有多麼愚蠢。
一個來回的功夫,寧雨宣再走回廚房的時候,蒸籠里的茶葉糕已經差不多到火候了,雲月一直站在小板凳上面,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鍋灶一動不動,小臉上還沾著麵粉,看著有趣極了,她走過去掏出帕子先給雲月的臉上擦了個乾淨。
隨後又將茶葉糕從蒸籠中端了出來,水霧蒸騰之間,糕點碧綠盈透,是用糯米粉做出來的,還帶著龍井的清香,小丫頭迫不及待要嘗。剛出鍋的點心都是滾燙的,幸虧寧雨宣攔得快,否則她那伸手的速度,必然要叫她得手了去。
只是等到茶葉糕涼了下來,雲月如願吃到了一塊,剛吃了一口,她秀氣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但是良好的教養並沒有讓她吐了出來,使勁咽下去了之後,她攔著寧雨宣將糕點裝盤的動作,說道:「母后,還是別送給父皇吧,這麼難吃,父皇要是吃了就不喜歡我了。」
寧雨宣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難吃也要叫他吃下去,誰讓這是你做的呢,你父皇昨日可是答應得好好的,若是他不喜歡你,不是還有母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