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道謝
第二百六十七章 道謝
寢殿中門窗緊閉著,熏香爐中燃著甜膩的玫瑰露,而李靜姝只穿著單薄的褻衣,向寧雨宣行禮,「請皇後娘娘恕罪,臣妾今日身子不適,不能前去乾坤殿拜見。」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寧雨宣來此有什麼目的。
眼前的李靜姝的確是面色慘白,一臉病容,寧雨宣開口道:「靜淑妃不必多禮了,既然生病了,請過御醫了嗎?」
李靜姝勉強笑了笑,請她坐了下來,又讓下面的宮人沏了茶過來,「不過是感染了風寒罷了,娘娘不必掛牽,臣妾已經吩咐下人去太醫署抓藥了。」
她的動作語氣之間滿是小心,與五年前和她相處是一般,寧雨宣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只是這甜膩的玫瑰味道有些刺鼻,她喝著清茶,說道:「我來找你,只是想與你道一聲謝,這些年我不在宮中,多謝你幫我照顧雲月。」
寧雨宣是真心實意地來道謝的,但是在李靜姝耳中卻好似別有深意,她在宮中經營了這麼久,可是在寧雨宣回來的那一瞬間,就灰飛煙滅了,她低著頭,苦笑著,「娘娘說的哪裡的話,這本就是臣妾應該做的,」緊接著,她眼珠子轉了轉,抬起頭來,看向寧雨宣,目光凄楚,「娘娘可是知道了皇上對臣妾的處置了?」
李靜姝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眸中帶露,格外容易引起旁人憐惜,寧雨宣心思沉了沉,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是我和皇上對你有愧,所以,不論你是選擇如何,都依著你自己的決定。」
「難道娘娘覺得,我在宮中耗費的五年光陰,就叫皇上一句話就這樣打發了嗎?」李靜姝控訴道。當初她不顧自己父親的意願,在宴會上表演劍舞,如願進了後宮,可是這五年來,她每日每夜都期盼著景珏能多看她一眼,縱使後宮只有她一人,卻也是奢念。
寧雨宣沉默著,她要如何說,不論是放李靜姝出宮,或是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她所受的傷害並不會少,她起身要離開,「我欠你一份恩情,往後只要你有所求,我必然會應你。」她邁步走到寢殿門口時,手落在門上停了下來,轉頭對她道:「不管如何,淑妃還是不要作踐自己身子的好。」
回到乾坤殿之後,寧雨宣便要水洗了個澡,直到身上沒有了那股甜膩的味道之後,才作罷。屏風外面楚楚走了過來,「娘娘,皇上下了早朝過來了。」
深知現在自己在景珏心目中的地方,一下早朝便過來,應當還是叛軍一事有了新的進展,「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屏退了楚楚之後,她便起了身,如玉肩膀上,那粒硃砂痣太過奪目,直到輕紗披肩,才掩蓋了去。
小花園的兩株石榴樹今年已經結了幾個紅通通的果子,再過幾天就能吃了,而涼亭之中,景珏正任勞任怨地給小雲月剝著葡萄,小姑娘手中拿著一支九連環,正專心致志地玩著。
寧雨宣輕步走了過去,見雲月有一個步驟解錯了,便伸了手給她改正過來,「楚楚說你在玩,怎麼今日還沒有解開嗎?」
小雲月得了正確的指導,一下子就解開了一個環,笑眯眯地看向寧雨宣,「還是母后聰明,父皇都不願意教我,」說著,又將景珏手上剛剝好的葡萄遞到了她的嘴巴,「這是獎勵給母后的。」
寧雨宣張口吃下,看了一眼旁邊不說話的景珏,問小傢伙,「那父皇平日里都教你什麼?」
小雲月掰了掰手指頭,奶聲奶氣地道:「教我寫字、騎馬、還有射箭,」她眼睛里彷彿有光似的,對寧雨宣道:「父皇說,因為母后你也會騎馬,我不能比你差的,」她一下子,就將自己父皇的心思全都抖落在了母后這裡。
景珏臉色有些難看,走到了一邊,讓後面的宮女將雲月抱了回去。雲月一走,景珏緊繃的心才放鬆下來,沒有女兒再胡亂說些什麼才算安心。
昨日那一場暴雨之後,燥熱的天氣一去不復返,好似已經進了秋天一般,涼風捲起珠簾,池塘泛起層層漣漪,就連岸邊柳樹,也帶了點枯黃。寧雨宣走到他身邊,「叛軍一事現在進展如何了?你聽說你派了赫連邵為主帥。」赫連邵以前就在陽城駐守,沒有人會比他更適合。
景珏知道她剛剛是去了青雲殿,所以認為她會問自己為什麼要處置李靜姝,或者是他們現如今的關係,不成想她會主動提起叛軍的事情,心中不知該是喜是怒,坐在石桌前,他的食指習慣性地摩挲著杯沿,「今天一早剛收到戰報,叛軍已經拔軍去攻打金陵城了。」
昨日才從景珏那裡了解了事情始末,如今想來這叛軍突生,發生得太過蹊蹺,能在連續幾天的時間佔領陽、宿兩城,也看得出來是蓄謀已久了,長達五年的蟄伏,還不叫景珏發現,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沏的茶水還是滾燙的,裊裊水汽翻湧著茶香,寧雨宣將景珏面前的茶盞倒滿,「金陵城再往北就是青城了,等他們佔領金陵,再繼續往北,就直逼臨都,」茶壺落在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他們是在逼你出現。」
他們都是聰明人,景珏自然知曉寧雨宣說的意思,等到杯中茶水微冷的時候,他抿了一口,說道:「只是事態緊急,我不得不出征,金陵是要塞,等到他們攻到青城,一切就來不及了。」按理說的話,如果真的是想奪取景家江山,只會先囤積兵力盤踞一方,但很是明顯,對方的目的並不是如此。
「我同你一起去,」寧雨宣立即說道。他們心知這不會是一起簡單的叛亂,如果這個時候他要親征的話,她必然不會留在臨都。
「不行!」景珏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抬頭看她,又感覺自己拒絕的太過乾脆,他繼續冷著聲音道:「朕讓你回來,只是想讓你告知朕應對火藥的辦法,你只需好好待在宮中。」
寧雨宣又怎會這樣就聽他的話,「你要是想知道應對火藥的辦法,不需要讓我進宮,我也會告訴你,」她的手覆上他的手掌,「我只是想陪著你。」
景珏垂眸,視線落在她的手背上,纖細白皙的柔荑,無來由地心間升起怒意,他反手緊緊地扣著她的手,咬牙切齒道:「寧雨宣,這次你若是再不遵守承諾的話,朕真的不會再原諒你。」
儘管景珏的力道,已經將她的手捏的發疼,寧雨宣依舊淺笑著,「以後再也不會了。」
幽風輕拂,散亂了她鬢角的長發,面如桃花,清眸中似乎是盛著細碎的光芒,景珏的墨眸漸漸變深,不由分說地傾身過去,在她的櫻唇上啃咬著,不是吻,而是發泄,只是在聽到寧雨宣吃痛的聲音之後,放輕了力道。
一吻結束之後,寧雨宣的嘴角也破了皮,用手試了試,已經滲了點血,景珏用拇指用力抹著,問道:「你上個月去濱海城的黑市,意欲何為?」
冷不防聽到他問起這個,寧雨宣先是一怔,卻反問他,「那個戴著白玉面具的人就是你?為何我當時認出你來了,你還不肯承認?」
景珏還是冷著臉,「我只知道某人曾說過,只要治好那人的腿便會回來,最後卻是言而無信,足足在外面逗留五年。」
寧雨宣愣住了,問他:「難道你以為我一直待在濱海城嗎」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好解釋,「我是那天的前一天才從東瀛回來,當時在東瀛發生了一些意外,孟千機受了重傷被當成了奴隸送去了黑市,我是為了救他出來,才去的那裡。」
景珏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握著她的手也鬆了松,如果她真的是才從東瀛回來,那他所計較的那些都不復存在……那天她從黑市帶走的人,好像是有點像孟千機,他又開口道:「那如今聞人秋的腿是已經痊癒了?」
寧雨宣點頭道:「已經痊癒了,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樣行動自如。」對於聞人秋而言,能有如今這樣的狀態,已經是萬幸了,有多少人雙腿斷了之後還能行走的。她已經盡她所能,只要無愧於心就好。
景珏斂下眸子,如今聞人秋的腿已經治好,她便再也沒有其他的理由離開,手上的力道又緊了緊,「五年前你將千機閣解散,孟千機也是跟你一起去了東瀛?」孟千機消失的事情,他以為是對方已經回了西狄。
五年的時間,對於景珏來說,終究是太長了。寧雨宣於他而言,始終沒有安全感,她給不了他想要的信任,她的歸期不定,自己就只能懷揣著一點希望等著他,還好他沒有讓自己等到白髮兩鬢的那一天。或許真的到了那一天,景珏自己也說不準,會不會繼續等下去。人的一生漫長,他又是何其有幸能遇見她呢。
寧雨宣很容易就察覺到他的情緒,她起身,走到他的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帶著一點力度,最後傾身俯下,在他耳邊低喃著,「景珏,我是愛你的,或許以前愛得比你少,但是以後我會傾盡所有,再也不退縮。」
景珏的身子忽而一僵,進階著心中湧入汩汩暖流,他抬手將柔荑握入自己的掌心,她細碎的頭髮落在了她的耳邊,有些癢意,他聲音暗啞,「你告訴朕這些又是什麼意思,說些甜言蜜語就想哄朕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