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驚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驚夢
小丫鬟一招以退為進用得好,楚楚被她的推卸氣得不行,當即又嚷嚷了起來,「綠意,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你先說讓我家小姐給公主看病的,一個馮國的落魄公主,卻想讓景國的王妃給她看病,她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紫玉公主嗎?」
寧雨宣忍不住扶額,看來是她錯了,楚楚一急起來,又是那個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的人,她將楚楚往後拉,問綠意道:「公主是怎麼了,你與我說說她的癥狀,我好給她開藥方。」
綠意是打定了要讓寧雨宣親自過去一趟的,低著頭道:「奴婢也記不清了,只是記得公主頭暈的厲害,都說醫者都要望聞問切,王妃不用親自去給公主診一下脈嗎?」
頭暈?應該就是因為昨夜她在梅林待得太久,又穿得太少,所以之前受了寒。「好,我跟你去看看公主,給她看病。」
她剛抬腳,後面楚楚扯住她的袖子,低聲道:「小姐,你真的要給那紫玉公主看病?可是她就是故意……」
寧雨宣拿開她的手,「楚楚,你不必擔心,馮紫玉奈何不了我。」
東廂房是王府內朝向最好的屋子,大門朝南,東邊也沒有大樹遮擋,楚楚一路跟著寧雨宣過去,又在耿耿於懷為什麼寧雨宣要將這麼好的屋子讓給那個女人住。
寧雨宣走進屋子裡面,門窗皆閉,還燃著濃郁的馨香,馮紫玉此時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厲害,連帶著幾聲輕咳聲,「是綠意嗎?找到了大夫嗎?」
她明顯是見到了寧雨宣的身影,卻偏偏對著先進來的綠意說了這麼一句話,寧雨宣並不點破,隨著綠意走到了裡間。
綠意湊到馮紫玉耳邊,「公主,是王妃過來了,王妃聽聞您身子不適,要特意過來給您瞧病呢。」
馮紫玉抬頭,一副病嬌模樣,眉眼如含露水,藏著點點淚痕,見寧雨宣走進來,抬袖擦了擦眼角,作勢要起身,「原來是雨宣來了,都怪本宮,實在是頭疼得厲害,都沒有看清。」
寧雨宣還沒有說話,那邊綠意就攔著馮紫玉不讓她起,「公主,你現在還有病在身呢,還是躺著吧。」
主僕二人演的一場情深,寧雨宣只是淺笑著,「公主還是躺著吧,來王府才不過一日就生病,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沒有照顧好公主呢。」
寧雨宣伸手拿過她的手腕,開始診脈。
馮紫玉微微抬眸看他,口中還虛弱著回話:「這怎麼能怪雨宣呢,都怪本宮昨日在梅林中等得太久了,只是本宮聽聞王爺昨夜還是一夜未歸。」
那邊寧雨宣已經診完了脈,正準備去拿紙筆寫藥方,就聽見馮紫玉又說道:「雨宣,你知道王爺什麼時候能回來嗎?本宮總不能這樣一直等下去,不然,怕是這病症是好不了了。」
楚楚聽見了,當即便要上前,寧雨宣轉身看了她一眼,才將她壓制下去。
「公主,昨天我就與公主說過了,我也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能回來,不過答應公主,若是王爺回來了,我自會找人給公主報信的,不知這般安排,公主可還滿意?」
聽著寧雨宣說出委曲求全的話,楚楚也管不了其他的了,「紫玉公主,你若是想見我們王爺,直言就是了,當初在路上的時候,公主不是還說要做景王妃嗎?怎麼擋著王妃的面不敢說出這句話了?」
寧雨宣執筆的手一頓,轉頭看了一眼馮紫玉的神情,那張慘白的臉上帶著點驚慌,又多了一些紅暈,彷彿是小女兒家的心思被人說穿的模樣。
隨即馮紫玉便指著楚楚,「楚楚,這一路上我一直照顧著你,怎麼你會這般誣陷我,我來幽城,是為了感謝王爺對我和我皇兄的救命之恩,」她又看向雨宣,「雨宣,你這個丫鬟胡言亂語,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見馮紫玉還想狡辯,楚楚還想說什麼。
「楚楚!」寧雨宣呵斥道,「現在還要我教你,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嗎?」
楚楚癟著嘴巴,轉身便朝外面走去了。
寧雨宣看著楚楚離去,笑著對馮紫玉道:「還請公主不要見怪,我這個丫鬟向來說話如此,」她將藥方寫好遞給了綠意,「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沒有放在心上。公主就好好養病吧,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待寧雨宣的身影消失在東廂房的時候,綠意趴在窗口,立即回到床邊,「公主,公主,那寧雨宣已經走了。」
窗戶開著,一陣寒風吹來,馮紫玉又是一陣咳嗽,她的病症可不是裝的,「本宮知道了,你沒看見本宮咳嗽得厲害嗎,還不快去抓藥。」
綠意走後,馮紫玉一個人想了很多,剛才寧雨宣聽見了楚楚的話,她沒有表示任何的態度,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真的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過這樣倒也好,在馮國的時候,她們之間就是皇族與氏族的關係,在這景國中,她也不會讓寧雨宣踩在自己的頭頂上。
荒涼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地,寒風凌冽,寧雨宣看著這一切,覺得冷意滲入了骨子裡,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她想著,似乎是北城城門外。
不遠處,一個穿著錦衣鎧甲的人,寧雨宣認出來,那是景珏,他手持殘虹劍,就站在那裡。寧雨宣心中一喜,立即朝他走過去,「阿珏!」是與北戎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嗎?他終於回來了。
狂風猛烈地吹著,紫色的錦袍獵獵生風,景珏只是側頭看她一眼,轉而專註於自己眼前的事情,他舉起殘虹劍。
這個時候,寧雨宣才發現,景珏的面前還跪著一個人,渾身被綁的結結實實,那人一身北戎的打扮,乍一看,竟然是那天她遠遠在城樓上看到的耶律東奇,「景珏,你要做什麼?」她知道耶律東奇現在已經被捕,但是景珏,他這是要做什麼?
景珏一言不發,沒有回應,舉起劍直接刺向耶律東奇的心臟,頓時鮮紅的血噴薄而出,雪地里立即浸滿了紅色,耀眼刺目,寧雨宣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還是墨眸劍眉的他,臉上又回到了當初藏不住的戾氣和寒意,寧雨宣才明白,骨子裡的不是雪天的冷,而是從景珏身上傳來的那股血腥的寒,嗜殺成性,這個詞,因為他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殺過人,她都快要忘了。
血濺在了景珏的臉上,他似乎是這時候才想起來寧雨宣的存在,撇過頭去看她,臉上怒意未消,平日裡帶著淡淡繾綣溫柔的墨眸,此時卻是帶著些許紅色,那躺在地上的耶律東奇還在流著血,看著表情很是痛苦。
景珏邁步向她走去,嘴角揚起,但是掩蓋不了他眼中的嗜殺,「宣兒。」
寧雨宣步步後退,那個生命漸漸在流失,她知道耶律東奇是北戎人,殺了他算是以儆效尤,但是這個人不該是景珏來殺,不該他親自動手,血越來越多,寧雨宣覺得越來越冷。
她猛然驚醒,才發現,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但是那夢太過逼真,她現在身上都冷的厲害,起身喝了一杯熱茶,寧雨宣才漸漸回過神來。
床榻另一側的還是空的,她努力讓自己忘記剛才那個夢境,現在景珏還沒有回來,這個時刻,她不應該多想。
臘月十四,距離岑尤帶兵出城又過去了三天,景珏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之前每天周雲都會傳信回來,但是這幾天城外一點音訊都沒有。
天氣清朗,梅林中還有蔭蔽的地方積雪沒有化,亭子中陽光正好,孟千機正在將千機閣的一些事務想寧雨宣彙報。
她面前放著古琴,素手在琴弦上面來回撥動著,可是那琴音雜亂無章,更別說聽進去孟千機口中的話了。
孟千機看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收了手上的賬簿,「主子,看來今日的彙報不必再說了,等你調整好了心情,屬下再過來吧。」
黑色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道不長不短的影子,寧雨宣望著那片陰影,手指也停了下來,「千機閣的事情有你做主就行,只是現在城外的情形,還查不出來嗎?」
除了現在景珏的安危,恐怕也沒有什麼能讓寧雨宣心緒不寧了,「屬下已經說過了,王爺身邊屬下並沒有安插人手,這件事情主子該去問秦風。」
她拿起旁邊的濕布,輕輕擦拭著琴聲,「我早就問過秦風了,可是秦風一句話都沒有透露。」她想起上次景珏派周雲送回來的信,不日可歸,可是都已經過了這麼久,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
孟千機低著頭,「難道主子就不相信王爺嗎?他有膽量有魄力,不過是小小的北戎,」他抬頭,「主子就沒有信心,王爺能贏嗎?」
寧雨宣當然相信他能贏,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擔心,有人說愛上一個人就是如此。
梅林外面不知是什麼動靜,開始有些吵鬧了,兩人都沒有去在意,孟千機忽然道:「明日屬下要回一趟臨都。」
寧雨宣一怔,這件事她都沒有聽過,「臨都?你要去臨都做什麼?是那邊有什麼事情發生?還是上次景鴻派碧落閣刺殺的事情?」
碧落閣刺殺的事情,孟千機都已經處理好了,其實他打算去臨都,是為了救聞人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