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你是我的歲月靜好》21,三年後
門口還是停著昨天那輛越野車,郁祁城坐在駕駛席內抽煙。
許靜好走過去的腳步,明顯沒有停頓前的歡快,她咬唇,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捲髮女人,並不是第一次照面了。
原本期待的粉紅色泡泡,也全部都破散。
車窗放下,馮麗芸笑著打招呼,「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許靜好弩了弩嘴角,勉強擠出個笑容出來。
「你們不是見過。」郁祁城沉聲插話說。
對上他那雙沉斂幽深的眸子,許靜好只得開口稱呼,「馮阿姨……」
他這樣做無外乎是在變相提醒她,在他們面前,她只是一個晚輩的身份。
「上車吧,不是要到處轉轉。」郁祁城見她站在那不動,催促道。
許靜好沒有伸手去拉後車門,暗自咬了咬牙,隨即甜甜的張嘴問馮麗芸,「馮阿姨,我有點暈車,可不可以坐前面?」
馮麗芸愣了愣,似乎是看了下郁祁城,笑著推車門,「呵呵,好。」
許靜好在對方下車以後,迅速的鑽進了副駕駛,綁上安全帶。
「小姑父,可以出發了!」她側臉沖向他。
「嗯。」郁祁城斜睨了她一眼。
他們先在一家米線店解決了早餐,開車來到了昆明的著名景點民族村,郁祁城過去排隊買票,春節旺季的關係,人比較多。
許靜好和馮麗芸二人,站在車邊等。
她看向後者,問出自己的疑惑,「馮阿姨,您怎麼也在雲南?」
「我是雲南人啊,因為我丈夫是冰城人,之前一直在那邊。」馮麗芸笑著解釋說。
「我上次聽爺爺說,您丈夫……」許靜好語氣猶豫。
「嗯,犧牲了。」馮麗芸頓了頓,恢復笑容,「我也是年前才回的昆明。祁城說你來了,想要轉轉,讓我來幫忙做個嚮導。」
「哦……」許靜好低聲。
抬頭看向買票隊伍中的高大身影,他哪裡是想找人做嚮導,明明就是刻意避開和自己的單獨相處,連任何一點**的機會都不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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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下來,逛了民族村,又開車去了比較遠的九鄉。
明明盼望的是兩個人獨處時光,到最後卻變成了三人行,她反而處於不尷不尬的位置。
許靜好除了從酒店踏出來時的喜悅,之後全天眉眼之間都是怏怏的神色,對於那些稀奇的景點,她走馬觀花,根本提不起興趣。
到了晚上回到市區內,馮麗芸接了個電話,臨時有事,不能和他們一起吃晚飯。
看著馮麗芸從十字路口下車的攔了輛計程車,許靜好頓時來了精神,「小姑父,我想嘗嘗雲南的臘排骨,我們買回酒店吃吧?」
「嗯。」郁祁城答允。
到店裡買了臘排骨,以及幾個特色菜,打包回了酒店。
這時候外面華燈初上,從窗戶往外望出去,似乎所有美景都盡收眼底,哪怕是坐在對面的男人面容寡淡,她也覺得時光真好。
郁祁城吃的不多,點了根煙燃在指間。
待許靜好放下筷子時,他沉聲開口,「吃飽了?」
「飽了!」許靜好將擦嘴的紙巾丟在垃圾桶里,標配的打了個嗝。
「那你早點休息。」郁祁城說著就站起了身。
許靜好見狀,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咬唇問他,「小姑父,你就這麼不願和我待在一起嗎?」
郁祁城眸光深邃的望著她,年輕的女孩子還不懂掩飾情緒。
臉上寫滿了心中所想,以至於他不用費力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他彷彿恍若不覺。
「為什麼要來?」他問她。
許靜好很輕聲的回,「我怕自己見不到你……」
垂在身側的手,緊貼著牛仔褲的褲線,握住了幾秒后,眼睛里爍動著亮光,「小姑父,我是認真的,我可以讓你看看我的決心!」
她知道,自己這樣太過沒廉恥心。
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大老遠的從北方追過來,或者在大多數人眼裡,她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明明對方都已經拒絕,可年輕的她,認為感情應該就是毫無退路,毫無保留的。
就像是現在她做的事情一樣。
許靜好抬起的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
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在夢裡曾經出現過,她一直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小情緒的變化,心中緊張感遞增。
她今天穿的是件娃娃領的襯衫,解開后裡面就只剩下胸、衣,她連續解開了一顆、兩顆……
在解開第三顆時,郁祁城掐斷了手中的煙,朝著她走過來。
謝天謝地,他沒有像夢裡一樣說「滾」。
許靜好呼吸驟窒,感覺他每一步都好像走在自己心尖。
他布滿槍繭的手,忽然握在她的上面。
心裡擂鼓似地怦怦響,睫毛眨動間都是羞澀,許靜好鼻端縈繞的都是他帶來的煙草氣息,然而他沒有動,只是深沉的望著她。
他越穩得住,就越顯得她年輕。
許靜好仰視著他沉斂的眸子,找不出一絲情動的端倪,崩潰般的撲到他懷裡,「小姑父,你不要拒絕我!求你……」
最後兩個字,低到了塵埃里。
她低頭埋在他胸口,進而錯過了他眸底那麼深的掙扎。
良久,郁祁城緩緩將她推開,一顆顆的將她解開的扣子重新系好。
「女孩子到任何時候,不要做這種不自愛的事,你值得更好對待。」他低眉凝著她的杏眼,聲音低低沉沉的,並不嚴肅,甚至是有些溫和的。
許靜好喃喃,「小姑父……」
郁祁城打斷她後面的話,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個動作太近似於溫柔了,許靜好眉眼怔在那,心神恍惚。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高大身形,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只得沖著他背影喊,「小姑父,我都想好了,我今年七月份就能畢業了!你調來雲南沒關係,我也可以來這邊發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她想要告訴他,自己做好了對未來的準備。
年輕時宣洩愛意的聲音,總是那麼動人心扉。
郁祁城腳步頓了頓,微側過頭半秒,什麼也沒說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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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雲南的第三天。
許靜好昨晚和妹妹許靜怡打了通電話,姐妹倆就這段感情再次展開了分析,結束后她胡思亂想了許久,導致很晚才睡,第二天睜眼時都已經快中午。
她連忙摸出手機,上面有條未讀簡訊。
「今天我不過去了。」
許靜好坐起來編輯簡訊:「小姑父,你不來了嗎?」
兩分鐘后,郁祁城回復一條:「嗯。想吃東西的話,酒店可以room-service。」
許靜好看著簡訊內容,沒有再發,而是直接把電話打過去,應該是剛在發簡訊的關係,手機還沒有離手,接起的很快。
「小姑父,你在忙嗎?」許靜好失落的問。
郁祁城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她聽見以後,連聲擔憂的問,「小姑父,你生病了嗎?」
「有些感冒。」郁祁城回。
「發沒發燒,嚴重不嚴重,用不用去醫院啊?」
「沒事。」郁祁城淡淡,又咳嗽了兩聲。
「那你吃藥了嗎?」許靜好聽的很是焦急。
「我沒回軍區,市內分的宿舍,沒醫藥箱。」郁祁城回答說,並且叮囑她,「今天你如果想出去,就在附近逛逛,別走太遠。」
「你宿舍在哪兒?」許靜好脫口問,又連忙低聲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
那邊沒有聲響,在她都能想象到他會漠漠的說聲「不用」了時,卻聽見他沉吟般說,「我把地址發簡訊上吧。」
「好!我馬上就去!」許靜好激動的下牀。
「打正規的計程車,別坐黑車。」郁祁城交代她。
「嗯嗯!」她欣喜的連應。
從酒店裡出來,許靜好沿街找了一圈,發現了家藥店,進去后詢問店員,「請問,有治療感冒的葯嗎?」
「這個,和這個。」店員從櫃檯拿出來兩盒。
「我都要了吧!」許靜好對比了半天,都拿在手裡,想了想還說,「再給我拿兩種管發燒的葯吧!還有消炎的!」
到收銀台付了錢,拿好裝葯的袋子,許靜好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后,將手機上的簡訊地址拿給司機看,「你好,我要去這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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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的似乎不遠,不到二十分鐘,計程車就停在了一處小區門口。
因為郁祁城給門衛打過招呼,許靜好很順利的進來,找到地址上的高層,進去乘坐電梯,按了數字。
隨著電梯一層層往上,雖說在冰城的時候,她還留宿過他家裡,心裡還有些小緊張。
「叮!」
電梯門緩緩拉開。
許靜好深吸了口氣的往出走,站在防盜門前。
旁邊有門鈴,她伸手按在上面,然後輕咬著嘴唇等待。
裡面隱約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隨著「咯吱」的一聲,防盜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推開。
許靜好將手裡的葯袋拎高,臉上已經做好了面對他的表情,卻在看清楚面前人時,全身像被鎖住般僵硬,連呼吸都屏住。
開門的並不是郁祁城,而是穿著浴袍的馮麗芸,捲髮披散在肩頭。
「是靜好啊?」馮麗芸看到她后,笑了笑。
許靜好嘴巴好像麻掉了,張了半天,才喊出來聲音,「……馮阿姨?」
「誰來了?」
驀地,有沉沉的男音響起。
許靜好越過馮麗芸的肩頭,看到後面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硬朗的臉部線條,嚴峻的眉眼,還有她從未見過的赤著的上身,胸前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上面隱約還有為擦乾的水珠,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
許靜好盯在那條浴巾上,死死的盯著。
視線獃獃的往上望向他的臉,木雕泥塑般,「你、你們……」
「先進屋再說吧。」郁祁城沉聲說。
許靜好看著他和馮麗芸,前者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臉,後者善意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絲同情,還是一絲不忍?不管是什麼,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兩人並排站在一起的畫面,如出一轍的穿著,在她來之前做了什麼昭然若揭。
怪不得,他始終不為所動。
原來……
「不了,我……我是來送葯的。」許靜好搖頭。
將葯放在門口,她往後退連著退兩步,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葯你記得吃,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
最後一個字吐出,許靜好逃離般的扭身就跑。
她拚命的按著電梯,急急的想要從兩道視線中離開,無法在他沉靜的目光里再繼續狼狽下去,沖向了安全通道,從長長的樓梯爬下去。
十多層的樓梯,她用兩條腿奔出了樓內。
不用於北方城市,這裡陽光明媚,暖洋洋的灑在身上。
許靜好抬起頭,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這樣的陽光里變得透明,似乎感受不到存在。
她抬手捂住胸口。
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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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靜好回到酒店沒多長時間,就響起了敲門聲。
郁祁城站在門外面,一遍遍的敲,旁邊有服務人員詢問他有沒有需要,被他擺了擺手。
門很遲緩的被打開了,但裡面始終都沒有聽到腳步聲,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知道她一直就站在門后。
許靜好再將門打開以後,就扭身往卧室里跑,掀開被子的蒙住自己。
郁祁城在後面關上門,把丟在玄關的房卡撿起來插好,邁腳步跟了進去。
他就站立在牀邊,沉默的單手插著兜。
房間里壓抑的安靜。
許靜好驀地掀開被子坐起來,頭髮凌亂的望向他,「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不光是你戰友的妻子,還是你喜歡的人,所以你才不能接受我……你會調來雲南,也是因為她在這裡,對嗎?」
郁祁城沒回答,但看在她眼裡就是默認。
她此時恨不得羞愧到一頭撞死。
千里迢迢的從冰城過來,其實到頭來,感動的只有自己。
因為他自始至終,只把她當做亡妻的侄女罷了,若不是礙於老爺子的幾分面子,又哪裡會管她?
竟還不自量力的以為,他來雲南是為了躲避自己,現實真是給了她一個響亮無比的嘴巴,早在她到雲南看到馮麗芸時,就應該知難而退。
她的愛情落空了,眼前黑了,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我想回冰城。」
許靜好忽然澀聲說,抬起眼睛看他,「你可不可以幫我訂票?」
「可以。」郁祁城沉聲緩緩。
隨即,他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過去,「喂,是我。幫我訂一張從昆明飛往H市的……」
許靜好屈膝的雙手環在上面,下巴抵住,這次她不會再拒絕,終於把她這個麻煩送走,他心裡也一定是樂不得的吧。
郁祁城放下手機,看到有什麼在她眼眶裡爍著,然後很快跌落下來。
心中驟然一緊,他喉結動了動。
目光凝視她蓄滿淚水的眼睛,「明天上午十點半,中間有經停,大概傍晚左右會到冰城。」
「知道了……」許靜好擦了擦眼睛。
「明天我來送你去機場。」郁祁城頓了頓。
許靜好沒有再回答他,保持著那個姿勢,像是對世界充滿恐懼的小動物。
她沒有開始的愛情,徹徹底底的死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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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八點。
因為機場比較遠,郁祁城的車很早就開過來。
沒有什麼可收拾的,許靜好會過來雲南,不過是憑著年輕的衝勁,和對待感情毫不保留的勇氣,把隨身物品裝好在雙肩包里,她背著走出去。
郁祁城等在樓下,幫她將房間退了。
許靜好過程里沒有吭聲,她像是被人奪走了全部的朝氣。
從大廳出來時,越野車裡的副駕駛和之前一樣,坐著漂亮的馮麗芸,只不過眼神略顯尷尬。
「靜好,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馮麗芸谷欠言又止。
「嗯。」許靜好低聲。
她心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在對方下車時,已經徑自的打開後車門鑽進去,不會再不自量力的耍心思坐前面了。
郁祁城看了看她,抿唇的也坐進了駕駛席,開向機場。
邁入機場大廳的一瞬,許靜好想,恐怕這輩子她都不會再來雲南了。
很快辦理了登機牌,她沒有行李託運,省事又方便。
距離安檢還有一段時間,馮麗芸似乎是找了個借口走開,把時間留給他們二人。
許靜好和郁祁城走到了安檢口,前面有很多旅客在排著長長的隊伍,相對無言,就那麼靜默的站著,誰的視線也沒看向誰。
「小姑父。」
還是許靜好打破了沉默。
郁祁城抬起頭,目光放在她的杏眼上。
許靜好攥緊著身上的雙肩包背帶,低垂著腦袋,「我有話對你說。」
「嗯。」郁祁城應了聲,等待下文。
「你和馮阿姨的事情,我回去后不會亂說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爺爺知道后,應該也不會反對的。」許靜好盯著自己的腳尖,頓了頓,「還有就是……」
「對不起!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還有這段日子給你造成的困擾。」
許靜好終於抬起頭,努力撐著眼裡的淚水,「你說的對,我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什麼人該愛,什麼人不該碰。謝謝你在我還沒有走太多彎路的時候,讓我發現自己很天真……之前在醫院裡、還有酒店房間的事,希望你能忘記。」
醫院是指她主動吻他的事,酒店房間指的她脫掉衣服奉獻自己的事。
郁祁城沉默的聽著,突起的喉結微動。
「以後我不會再不自量力了,會時時刻刻的記住你是我的小姑父,是我的長輩,不會再起任何不該有的念頭,請您放心。」許靜好聲音止不住的顫。
她終於撞到了南牆,不得不回頭……
郁祁城注意到,她最後更改的稱呼「您」。
這是他想要見到的,只是終於來臨的時候,覺得腦袋裡有根筋被挑了一下。
「我進去安檢了。」
許靜好直了直背脊,扭身的擺手,「小姑父,再見。」
「……再見。」郁祁城嗓音很沉。
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排在隊伍當中,很快輪到的遞上了證件,通過安檢后逐漸消失。
心中一團的情緒四處亂撞,找不到出口。
郁祁城習慣性的掏出根煙叼在嘴裡,似乎想用煙草來平靜什麼,又猛然響起,機場內是不允許抽煙的,只能再度捏在手裡。
「祁城,她走了?」馮麗芸不知從哪裡走回來。
「嗯,走了。」郁祁城扯唇。
「她看起來很傷心。」馮麗芸語氣不忍。
「我知道。」郁祁城指間的煙捲,用力到有了凹印。
「其實你們兩個……」馮麗芸谷欠言又止。
在接觸到他深邃的目光時,因為相差的十二歲年紀,因為說不出口的關係,最後只得化作一聲嘆息,「唉!」
「我們也走吧?」馮麗芸問他。
「再等等。」郁祁城沒有動,目光深深地望著。
馮麗芸也抬頭朝裡面望了望,那抹倩影早已經隨著人流消失不見,不知道他到底還在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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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某軍區的訓練基地。
穿著一身作訓服,腳底等著雙黑色軍靴,頭上戴著帽盔,身上各種越野裝備的郁祁城,一把伸手推開門,額上還有未消的汗珠。
「郁隊!」鄭輝忙站直敬禮。
郁祁城簡單回了個,聲音里隱匿著期待,「誰的電話?」
「是你家裡打來的電話!」鄭輝指著旁邊的話筒,恭敬的回答。
「嗯。」郁祁城沉聲,同時心裡一緊。
剛剛的那個瞬間,他到底在期待著什麼?
電話的確是家裡打來的,是胞弟排行老二的郁祁佑,「大哥,你這去雲南這麼久了,怎麼也不說往家裡來電話?奶奶可挑你理了啊!」
「訓練太忙。」郁祁城淡淡回。
「什麼時候放假?十月一前後?」郁祁佑忙問。
「隊里有個新兵,剛離開家不適應,我把探親假都給他了。」郁祁城聽后,沉聲說。
「啊?那你過年也不回來了?」郁祁佑在那邊驚訝不已的問。
「不回了。」郁祁城說完,不等那邊再作反應就掛了電話。
重新將摘掉的帽盔戴在頭上,郁祁城身上的裝備沒有解開的意思,轉身就要走。
鄭輝見狀,不由的連忙問,「郁隊,你還要繼續啊?」
郁祁城只回了個淡淡的眼神,大步流星的離開。
旁邊辦公室里的兵員,湊到鄭輝跟前,「鄭哥,隊長他沒事吧?雖說佩服他的戰鬥能力一流,可現在又不讓他上前線打仗,不至於這麼把自己往死了操練吧!」
「這哪兒是訓練,是情傷啊!」鄭輝瞥了對方一眼。
「情傷?」兵員一頭霧水,撓著腦袋,「不是說隊長的老婆,死了都三年多了么……」
「你懂什麼!」鄭輝望向窗外的高大身影,搖頭嘆息。
郁祁城沒有談過戀愛,會結婚也是因為郁父安排的家族聯姻,這樣的婚姻能有多少感情?婚前沒見過幾次面,婚後就去了美國,若不是每年掃墓,他都快忘了妻子長什麼樣。
她就像一輪驕陽照進他生活里,那樣熱烈的情意,朝氣蓬勃的年紀,這樣女孩子有她心底所嚮往的愛情,也理所應當的被人捧在掌心裡愛,可是……
他能給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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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三年後。
寫字樓某層的某個雜誌社,格子間里都是忙碌的白領工作者。
許靜好也是身為其中的一個,大學畢業后,她婉拒了林老爺子讓小叔林燁給安排的工作,自己和同學一起到了人才市場找工作,被這家雜誌社選中。
實習期結束以後,她一直都工作在這裡。
到了午休時間,茶水間里向來是最熱鬧的,女同事們聚集在裡面七嘴八舌。
今天似乎情況有些特殊,好幾個圍著其中的一個,年紀看起來和妹妹許靜好差不多大,剛剛大學畢業,到了她們小組實習。
「你別怕,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它就隔層紗啊!」
「對對,妹妹你大膽的往前沖,這不是你大三就暗戀的學長么,還為了他來到咱們雜誌社,現在就跟著個部門,你還等什麼呢!」
「我們這幫姐妹給你做堅實的後盾,下個月可就七夕*節了,你要再不鼓起勇氣告白,到時候你又得孤苦伶仃的單身狗……」
……
許靜好攪拌著速溶的咖啡,饒有興趣的聽著。
小姑娘暗戀隔壁部門的一個技術員,之前就聽說過了,最近這些天,女同事們都在變為拉拉隊的為其加油鼓勁。
「趁著年輕,怕什麼的啊!」
不知是誰,這樣鼓舞的說了句。
許靜好心中被觸碰到波瀾,不由轉過臉,看向坐在中間的女孩子。
臉上表情儘是羞澀,眼睛里閃爍著灼灼的光亮,是對愛情美好的憧憬。
許靜好有些恍惚,恍若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曾經在這樣年紀的時候,也為了一個人,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愛。
年輕時候對待感情總是激烈的,有執念的,有熱情的,她現在不過也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卻好像再也無法那樣近乎瘋狂的愛了。
到現在,她還能記起三年前獨自從雲南飛回來時的情形。
在她對他說出那番話以後,哪怕知道他目光就在身後,卻不敢回頭,一直到飛機升上了雲霄,機窗外面的陽光折射在眼睛里,她一下子流出了眼淚。
與此同時一併流掉的,還有她的愛情。
圍著的女同事不知何時散開了,小姑娘捏著情書和禮物還犯愁在那,看到她站在那,起身的顛顛過來詢問,「靜好姐,你說我該不該去告白啊?可是我好害怕他會拒絕……」
「看你自己吧。」許靜好想了想,認真說。
「靜好姐,你告白過嗎?」小姑娘忽然問她。
「……嗯。」許靜好愣了下,點頭。
「成功了嗎?」小姑娘忙問結果。
「沒有。」她遺憾的聳肩。
見小姑娘臉上表情垮下來,她連忙笑著安撫說,「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不要拿我的當例子,我的那個……是特別失敗的例子。」
她說到最後時,眼睛明明無神的散著,裡面卻袒露出掩藏不住的痛。
讓旁人看著都覺得心裡一緊,小姑娘忍不住好奇追問,「那靜好姐,你們之間還有聯繫嗎?」
「沒有了。」許靜好搖了搖頭,看了眼時間,揚了揚嘴角說,「休息時間馬上結束了,趕快回去準備吧,下午還要開會!」
小姑娘聽後點頭,捧著信紙和禮物還很糾結的離開了。
許靜好靠在桌櫃邊,沒有立即離開,再度陷入了回憶當中。
其實從雲南回來后的一天,她主動聯繫過他,沒有發簡訊,而是直接打了通電話,響了十多秒后,才被他緩緩的接起。
她看著手邊放著的生日帽,鼓足了勇氣說,「小姑父,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快樂。」
郁祁城在那邊,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就像是對待路人般,若碰見誰過生日,都會這樣的說上一句祝福語。
許靜好隔著手機屏幕,血液都一點點的涼掉,似乎是見她始終沒有出聲,他漠漠的問,「還有事嗎?」
「沒……」她舌頭僵了般,找不到話。
只是郁祁城未等她再開口,就已經切斷了線路。
當天晚上,許靜好捧著手機,含淚的將手機里他所有的簡訊內容和通話記錄,一條條的全部刪掉,告訴自己,必須要學會忘記。
許靜好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后,平靜下心緒的望向百葉窗外。
三年了,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拍了拍臉頰,許靜好端著咖啡杯往辦公室回,剛剛坐下拿起滑鼠時,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面顯示的是林老爺子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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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西下。
許靜好下班和同事吃完飯後,開著自己那輛比亞迪FO,朝著林宅方向行駛。
這是她工作了一年後攢錢買的,原本是不想買的,但是老爺子心疼她上下班辛苦,又早就考下來駕照,非要帶她去4S店選車,最後沒辦法,她只能自己偷偷花錢買了個最便宜的二手。
每次坐上車打著火的瞬間,她都能想起曾經某人教學的模樣。
別墅里只有老爺子一個人在,許靜好就陪老人多待了些時間,爺孫倆拿出棋盤下起了圍棋。
第二盤剛剛開始的時候,小叔林燁從外面回來了,帶著身煙酒氣,許靜好捏著手裡的棋子,忙恭敬的喊,「小叔。」
「嗯。」林燁看到她皺了皺眉,仍舊不怎麼待見。
「你不是說今天要應酬到很晚,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嗨!我給那幾個客戶安排了項目,自己玩去了!」
許靜好不敢亂插嘴,不想要面對小叔林燁,正準備找個時間點說自己要離開時,忽然聽見說,「我聽說姐夫回來了!」
她放棋子的動作驟然一頓。
胸口好似被塞住了,緊繃繃的,有些呼吸困難。
「是啊!」老爺子笑著點頭,「前天夜裡回來的,第二天早上給我打了通電話,報了個平安,說是調回來了,不用再去雲南了!」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許靜好腦袋裡只剩下這四個字,心底,掀起來一場煙塵。
就在此時,她還未他的歸來努力鎮定心神時,玄關處忽然傳來下人的揚聲通報:「三姑爺來了——」
時隔三年,再聽到這樣的聲音恍若隔世般。
許靜好從手指到腳趾全部僵硬掉,甚至膽怯的不敢扭頭去看,直到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視線里多出來一雙軍靴。
郁祁城進來后,先跟老爺子問了好。
對面的小叔林燁站了起來,許靜好作為小輩也只好跟著起身。
目光怔怔的望著他,竟然發現他一點都沒變。
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為了愛情會跋山涉水、毫無保留付出的女孩子了,甚至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情緒和心事,可他卻什麼都沒變。
線條硬朗的五官,嚴峻的眉眼,似乎輪廓更深邃了一些……
自從三年前在機場分開后,在心裡偷偷描過幾回?
恍惚間,許靜好聽見小叔林燁在跟他笑著寒暄,「姐夫,回來了啊!」
「嗯。」他沉聲應。
感覺到他沉斂幽深的眸子朝自己望過來,許靜好和他的目光一觸,迅速的移開。
她像三年前在墓園見面時一樣,聽到自己吞咽唾沫的聲音,磕巴的喊,「……小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