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到我的懷裡哭
葉棲雁嘴巴張著,想要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裡,也想要讓他不要再站在雨里,可是還未開口,就被他猛地抓住了手,力道那樣緊,想是要將她捏碎。
「寒聲,你先放開我,捏的我很痛!」
葉棲雁掙扎了半晌都沒有掙脫開,皺眉說道。
雨下的那麼大,她渾身上下也全部都濕透了,又被他抓著手腕,根本走不開,周圍人都在冒著雨的跑過,只有他們兩個像是自虐一樣傻站著淋雨。
葉寒聲將她抓的更緊,「可是我更痛。」
「當年你突然就和我提出分手,這五年來我哪怕是遠離h市在國外生活,卻始終不停的想,到底是我哪裡做的不對,讓你不滿意或者傷心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回想,在哪個環節出了錯,明明都是要結婚的!」
「現在我明白了,你背叛了我。」
葉寒聲在說話的時候,繃帶上紅已經被雨水暈染成一大片,成了流的雨珠自他垂下的髮絲往下,蔓延過眉毛像是一滴滴的眼淚。
在聽到他說的話,葉棲雁驚愣住。
心跳在急遽的加快著,隱隱的有種不安的感覺在擴張。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他在繼續說,「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對嗎?幾歲?四歲半?時間算起來還真的是剛剛好!怪不得……怪不得你沒有來民政局,因為你早就背叛了我!」
背叛……
這兩個字好重!
葉棲雁感覺呼吸都困難了,就像是一把匕首正面插入了她的心臟里。
「……隨便你怎樣想吧!」她抬手,抹著兩邊下巴上源源不斷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兩人對峙在雨中,像是一對情侶在吵架,偶爾路過的人會回頭看上兩眼,一輛白色陸巡從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行駛而來。
駕駛席的視野里看到他們后,在臨近時停在了某處,並沒有立即下車。
「我現在只覺得自己又蠢又傻,曾經我把你視為珍寶一樣,碰都不捨得碰一下,呵呵!」葉寒聲嘴角露出慘笑來,「而現在看來,我這五年來心心念念、難以忘懷的又是多麼可笑!」
不像是之前幾次那樣,他的情緒甚至並不激動,可卻字字句句卻讓她無力承受。
面對曾經這段戀情,這個戀人,葉棲雁真的覺得心力交瘁到了極點,好像已經被逼到了懸崖處,稍稍一動就可能會萬劫不復。
猛吸了一口氣,葉棲雁迎上了他的眼睛,聲音穿透在雨水當中,一個字一個字咬的重重:「是,我背叛了你!」
「原本還想要在你面前裝一下,保留著美好的形象,但是現在既然你都知道了……所以葉寒聲,你現在知道我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了嗎?」
「五年前我背叛了你,和人上牀懷了孕,五年後我依舊在和人上牀,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那個人都不是你!你現在弄清楚了嗎?」
葉棲雁在咬著牙,甚至聽得清自己牙齒之間那咯咯的響聲,「如果你弄清楚了,也看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那麼就知道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再多投入感情!就請你不要在執著曾經的回憶里,瀟洒一些,別再糾纏不清,我很累!」
「原本我還以為分手后我們可以做朋友,看來那都是電視劇里才有的!既然不能,那我們就從此各走各的路,不要再給彼此生活造成困擾!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別在犯*賤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多想把一切都告訴他!
可是不行,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知道真相的他更加難以接受,而且即便一切揭開,她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雁雁了,他們不可能再回到五年前,她也配不上了!
他們曾經除了那層身份,也是很普通的一對戀人。除了像其他戀人一樣,除了交往中的甜蜜浪漫,也會有過爭吵,但頂多是發點小脾氣。
葉棲雁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和他這樣激烈的對峙過,也從未說過這麼重的話,故意往他最疼的地方扎。
他在疼的時候,她又何嘗好受。
葉寒聲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從最開始的憤怒以及失望,到最後已經轉變成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犯*賤……」
像是魔怔一樣在重複著這兩個字。
然後,葉寒聲慢慢的鬆開了她的手。
葉棲雁在他鬆手的那一瞬,心臟里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在跟著同步死去了,她遏制住自己想要回抓的手,將垂著僵硬的手,一根根的用力握起。
他身上穿著的病號服,此時差的隨時要暈倒的氣色,以及他眼睛里流露出的青灰色……
狠心的收回視線,葉棲雁率先轉身大步走。
葉寒聲沒有動,站在原地看著她在雨里大步離開的背影。
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五年前她從自己世界里離開的時候,雨水還在沖刷,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樣自虐又何必!
昨晚在聽到小女孩叫她媽媽時,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小女孩從側面看起來和她相似的眼睛鼻子,都在撞擊著他的神經。
顧不上自己還喝了酒,直接開車追了上去,可能是受心情的影響,他的車子一直開的不穩,試圖一遍遍撥通她的手機時,就出現了意外。
醒來后蔣淑賢就守在病房裡,他開口的第一件事問得就是:雁雁怎麼會有個女兒?
蔣淑賢在那一瞬表情里,並不是驚訝,而是有著掩飾不住的知情,在他再三的追問下,果然葉家都知道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傻傻的蒙在鼓裡。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傻兒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才故意瞞著,要是讓你知道了,你能受得了嗎?現在你終於知道了吧,以後就別再總想著她,也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不是我說話難聽,她背著你跟人上牀又大了肚子,這些都是事實,簡直丟死人了……」
……
不停歇的雨水裡,葉寒聲也終於轉身。
*********
大雨還在下,近處的高樓大廈間都隔著一層淡淡的水汽,變得朦朧而迷離,整座城市都被籠進淡灰色的雨霧裡。
葉棲雁還在迎著雨往前走,腳步落在地面上,激起了更多的水花。
眼前紅紅的一片,視線又因為雨水模糊,呼吸在間歇的困頓著,皮膚上也都是焦灼的疼痛。
「叭——叭——」
有汽車的喇叭聲自身後響起。
一輛白色的陸巡不知何時慢慢開到了她的身邊。
葉棲雁側頭,就對上他因眼皮內雙而更顯狹長的黑眸,心裏面一顫。
駕駛席的車門打開,他迎雨邁著長腿的從車頭繞著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上車!」
葉棲雁並沒有動。
「不了……」她出聲拒絕。
此時此刻,她真的不想要見他,也不想要多說話,只想要自己待著。
「你再繼續這樣淋下去,會生病!」池北河蹙眉,看著她此時狼狽的模樣,素凈的小臉上都粘滿了濕掉的髮絲,而身上的衣服都在滴水。
薄唇扯了扯,他聲音更低沉了些,「上車吧!」
他下班時有個臨時的視頻會議,結束后才發現外面下了雨,想到早上出來時她並沒有拿傘,就立馬的下樓想要接她一起走。
打電話並沒有接,車子開出來的時候,他們兩人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因為下著雨又是隔了些距離,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不過看錶情能猜到他們似乎是鬧翻了臉。
「我真的不想上……」
葉棲雁咬著嘴唇,隔著水霧看他,又再次重複了遍,呢喃的聲音里卻很堅定,「……我真的不想上!」
此時她就像是只小刺蝟,很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狽,而且心裏面有太多的情緒翻湧,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的待著。
池北河薄唇抿起的看著她,沒有出聲。
沉默看了她十多秒后,他並沒有強制的拉著她塞進車裡,而是動作很輕的放開了她的手,然後解開了身上的西服扣子,脫下來罩在她身上。
「不……」葉棲雁想要拒絕。
池北河按住她的手,將西服攏的更緊,「穿著!」
確定她不會再脫下來時,他才算是放心,但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又再看了她兩眼,才轉身重新回到了車子上。
他的不為難,讓她很感激。
在池北河打開車門坐進去時,她也重新轉身的繼續走。
可從眼角餘光里,那輛白色的陸巡竟然拿沒有離開,而是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尾隨著。
這個時間是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行駛的車子非常多,白色的陸巡卻能很好保持著車速,貼著馬路邊在跟著。
葉棲雁偶爾不經意的往後瞟一眼,能感覺到他內雙的黑眸膠在自己身上。
這是一種既害怕面對,卻又很安心的感覺……
從剛開始的腳步很快,漸漸的慢下來,模糊視線里的大雨還恣意的從天空傾瀉,她覺得整個人在雨水中似乎變作了透明,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時有人迎面或者從旁邊走過,只有她孤零零的。
走了那麼久,渾身澆了個透,卻絲毫感覺不到冷以及痛,所有感官都是麻木的,環顧了一圈四周,好像連東南西北都無法辨認了。
夜色不知何時都降了下來,霓虹已經在雨水中連成了片,入目可見的都是撐著雨傘在走的行人,她像是個傻子一樣。
終於是停住了腳步。
葉棲雁緊攥著西服的外套,向後轉了身。
果然,白色的陸巡也跟著剎車停下,然後駕駛席的車門打開,池北河只穿著件深藍色襯衫的高大身影盈滿了她的眼瞳。
就像是出租房忽然起火災的那個晚上,他邁著長腿朝她信步而來時一樣。
視線里,葉棲雁有注意到他兩邊肩膀處,深藍色的襯衫已經被雨水澆濕了一大片。
池北河在這近兩個小時里,一直保持著車速跟在她後面。
這種事情若是以往,絕對是不會浪費時間做的,可卻無端端的不知從哪來的耐心。
他當然也可以直接將車開走離開,更何況她此時這樣的負面情緒都是因別的男人而起,可看到她形影單隻的在雨水中,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轉不動,也走不開,這是他以前從未給誰過的縱容。
「可以上車了?」
池北河站定在她面前,伸手握上了她的肩膀。
「……」葉棲雁咬著嘴唇看他。
這一路來,有好幾次她都以為下一秒他就會沒有耐心的離開了,可是並沒有,他始終都尾隨在她身後。
更加攥緊了身上的男士西服,她對著他點頭。
見狀,池北河直接攬著她走到車邊,打開副駕駛的門,然後將她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車門關上以後,自己再繞過去的坐到她旁邊。
葉棲雁在膝蓋上的雙手,又防備性的捏握起來。
她很怕他會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質問她為何無故這樣發瘋,或者生氣她的不可理喻,可是並沒有,他什麼都沒說。
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只是重新啟動了車子,把空調調大,還特意打開了座椅加熱。
*********
市醫院,病房裡。
葉棲雁一點點恢復意識后,入鼻的是藥水味道。
並沒有立即睜開眼睛,在想著許多的事情,想著之前和葉寒聲在雨中對峙的場景,同時想到五年前他們曾經那麼好的許諾天長地老。
再到五年前她和人上牀發現了懷孕,她在產房裡一個人死去活來的掙扎,還有這五年間她是怎樣咬牙堅持下來……
她今年才二十五歲,卻好像已經經歷了過半的人生。
慢慢的睜開眼睛,是病房裡標準的白色,一旁有白色的影,仔細辨別後,是正在給她調輸液速度的護士。
「你醒啦?」
護士見到她睜開眼睛,笑著說,「別擔心,你只是淋了雨引起了傷寒感冒,並沒有什麼大礙!」
嘴唇乾,喉嚨也在痛。
葉棲雁並不意外,在她任性的在雨裡面不管不顧的奔走時,她就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最後受折磨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乾澀的眼珠子木木的轉動,在病房裡四處打轉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找你的丈夫嗎?他剛剛才出去,可能是去打熱水了!」護士見狀,好心的笑著告訴她。
若是以往,葉棲雁可能會想要解釋一下,可現在她只想要默認。
這樣有他和她綁在一起,至少她不是孤單的。
護士不免又多跟她說了兩句,「可真羨慕你,從他抱著你到醫院看病,一直到剛剛他都守著寸步不離,我中間過來過兩三次,都看他眉毛就始終都是擔心的皺著……看,他回來了!」
葉棲雁聞言,也朝著病房門口方向看過去。
池北河迎著病房裡的燈光走進來,手裡拎著個熱水瓶,袖口都挽在手肘處,嚴肅的臉廓上有些許的疲憊,卻擋不住他線條里的迷人。
進門見她醒了后,不忘問著護士,「她情況怎麼樣?」
「別擔心,沒事!一會兒這瓶吊完就可以了!」護士笑著回答他。
「謝謝。」池北河禮貌道。
「不客氣!」護士忙擺手表示。
在護士又簡單檢查了下,就離開了。
病房門被關上,池北河將手裡的熱水瓶放到一邊,就俯身過來,「有沒有哪裡難受或者不舒服?如果有,就告訴我。」
葉棲雁聽到他的前半句,搖了搖頭。
後半句時,又點了點頭。
她記不太清了,上車之後她歪在副駕駛,頭抵在車玻璃上,漸漸的渾身一陣陣發冷又一陣陣發熱,到最後就神識不清醒了。
看樣子應該是他直接把車開到了醫院,然後又照顧自己到現在。
此時的葉棲雁在面對他時,沒有任何的壓力,在她倔強的自己在雨中行走時,他沒有硬塞她上車,也沒有找傘給她,似是知道她需要淋一場雨來緩解自己的心情。
病房裡安安靜靜的,誰也沒說話。
吊瓶里最後一滴液體垂落後,有護士進來拔針。
池北河拿著棉球按在她剛拔下針頭的手背上,伸手拂開著她額前的髮絲,詢問她的意見,「是在醫院住一晚,還是我們回家?」
「回家吧。」
葉棲雁聽后,聲音啞啞的。
「好!」池北河點頭。
因為之前怕她會病情嚴重,所以有辦理了住院,現在走還需要再簡單的弄下手續,耽擱了小會兒的時間,兩人從醫院裡出來。
此時外面已經是後半夜了,雨也停了,呼吸間都是潮潮的味道。
葉棲雁被他攬在懷裡,很仔細的避開了地面上堆積的水窪處,然後走到了白色的陸巡邊上,替她打開了車門。
距離近的關係,他的側臉線條就在咫尺。
葉棲雁靜靜的看著,他的黑眸可真黑,像是此時的夜色一樣。
看著敞開的車門,她走上前卻沒有立即彎身坐進去,而是站在那停頓了兩三秒后,忽然轉身抱住了他。
是的,她抱住了他。
雙手環住他的腰背,實實在在的抱住他。
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讓她難受的嗓子眼和眼睛都在發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睛里漸漸起了霧,氤氳著的在緩緩散開。
池北河短暫愣了下,黑眸里眸色更加的深邃。
他抬起手臂的摟在她的肩背上,一手扣在她的後腦上,反手將她也同樣的抱緊,不,應該是比她抱的更加緊。
感受到那股力量,葉棲雁眼前的那些霧都變成了水滴。
睫毛輕輕顫,眼淚就從眼眶淌下來。
池北河此時此刻結實又溫暖的胸膛,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堵堅硬且不會倒塌的牆。
說起來也很有戲劇xing,她在葉寒聲那裡受到了千瘡百孔,卻在他這裡感受到了被治癒的溫暖。
胸口咸濕的液體擴散開來,葉棲雁像是個孩子一樣哭濕了他的襯衫。
后脊骨上被一個厚實的大掌在反覆的上下輕撫,低穩的男音沉鑄的在她頭頂盤旋,然後再散開,「難受就哭!以後如果想哭,就到我的懷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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