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她哭過了
葉棲雁穩住陣腳,視線不敢直面多看一秒。
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始終眼觀鼻鼻觀心,害怕被那畫面弄得流鼻血。
池北河站在那半晌,見她始終都沒有動靜,支著是手臂放了下來,內雙的黑眸緊凝在她身上,可她卻不受影響,不為所動。
葉棲雁的眼角餘光,其實也始終瞄著他的一舉一動。
平時他很多時候洗完澡也只圍著條浴巾出來,上面整個赤*裸著,可今天雖然穿著浴袍,可那有心還是無心敞開的衣口,一直蜿蜒往下,她甚至都能看到他的人魚線……
而且他朝她看過來的眼神,太不正常了!
葉棲雁連忙再次將目光收回,感覺都快肝顫了。
悶頭在隨手整理著不知道放哪的幾件衣服,悄悄清了下嗓子,她忍不住詢問的開口,「……你有事嗎?」
池北河還立身在那,沉默不語。
她手上動作沒停,又等了半天后,只好抬起頭。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盡量只看他的脖子以上,葉棲雁再次佯裝鎮定的問。
池北河眸色從最開始的性*感放電,這會兒早已經變成了幽幽的黑光。
他抬手將敞開的浴袍拉好,再將浴袍的帶子用力的繫上,轉身只丟給冷冷的一句,外加一個冷冷的背影,「沒事!」
隨即,是主卧室被用力摜上的巨大聲響。
葉棲雁看著對面緊閉的門板,只覺得莫名其妙。
在同時,她也是將胸口憋了半天的氣大口喘出來,拿起旁邊放著的水杯,大口咕咚咕咚的喝進去,還是覺得口乾舌燥。
兩手都摸著耳朵,早已經燙的快要熟透了,真是要命呀!
*********
月亮,漸漸爬上夜空最中央。
客房裡一室的黑暗,躺在牀上的葉棲雁不時的翻個身換睡姿,可眉心皺著,好似始終都沒有辦法快速進入睡眠。
完全是被池北河攪合的!
只要一閉上眼睛,他衣*衫不整朝她放電的性*感模樣就浮現出來……
再次翻了個身,葉棲雁坐起來又喝了一大杯水。
覺得嗓子里那股子熱降下去以後,她才又重新的躺下去。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著,枕邊的手機卻響起來。
她微惱的皺著眉,摸到之後按掉了,可過了沒一會兒,又響起來,可見那邊撥打過來人的鍥而不捨。
葉棲雁只好揉了揉眼睛,將手機拿到眼前。
上面顯示的來電,卻讓她瞬間清醒。
寒聲……
她不禁坐起來,愣愣看著手裡亮著的屏幕,然後接起來放在耳邊。
那邊卻沒有人出聲,隱隱的是嘈雜的背景音。
葉棲雁皺眉的詢問,「喂?寒聲?」
「請問是雁雁小姐嗎?」
那邊終於出聲,卻是陌生禮貌的男聲。
「……你好,我是。」葉棲雁怔愣的回應,因為對方的稱呼。
「手機的主人從下午一直坐到現在,都快喝空了我們吧台的酒,他現在看起來情況非常糟糕!能不能拜託您來接他一下?」
隔了幾秒鐘,葉棲雁才反應過來,一邊掀開被子,一邊急忙的說,「好!我馬上來,告訴我地址……」
掛了電話,她有些手忙腳亂。
忘記了開燈,在黑暗裡摸索著衣服,胡亂的往身上套,腦袋裡停留最多的都是電話里的那句,他現在看起來情況非常糟糕……
拉開門往出快步時,腳背磕在了門板上,疼的一個趔趄。
關上門再回身時,她卻差點坐在地上。
主卧室的門也正好被拉開,池北河正站在門口,手裡端著個水杯,應該是準備下樓倒水的,而內雙的黑眸里沒有半點惺忪,此時正不偏不倚的看向她。
「你還沒睡?」葉棲雁驚訝的看著他。
「廢話!不然你當我夢遊呢?」
池北河蹙眉,語氣里好似還帶著一小簇怒火。
內雙的黑眸從她素凈的小臉上往下,注意到她此時穿的不是那身紅格子睡衣,已經換上t恤和牛仔褲,只不過穿的似乎太急,t恤下擺很凌亂,長發也只是隨便扎了個馬尾,額頭鬢角的髮絲亂蓬蓬的。
池北河視線重新對上她的眼睛,語氣意外,「你這是要出去?」
「嗯。」葉棲雁點頭,攥緊了手裡的手機。
池北河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回身看了眼卧室里走著的鐘錶,此時時針已經轉過一圈走在了數字「12」上。
「這麼晚了,什麼事不能明天白天再說?」
「不行,現在必須過去!」
葉棲雁不太敢往他黑眸裡面看,只是輕搖著頭,但語氣堅決。
池北河默不作聲的看了她兩三秒,薄唇一扯道,「去哪兒?等我換身衣服開車送你,這麼晚了你出去也不安全。」
「不用了!」
葉棲雁幾乎馬上拒絕。
她回答的之快,令池北河動作都停在那,詫異的看著她。
舔了舔因緊張而發乾的嘴唇,她神色和語氣都顯得格外匆匆的,「我自己打車就好,你……你快休息吧!」
樓梯間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眨眼就不見。
池北河看著已經隱沒在玄關處的身影,兩道似是雕刻過的眉型蹙攏。
什麼事這麼急?
*********
二十分鐘后,葉棲雁就到了電話里所說的地址。
是一家地下的酒吧,這個時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裡面有很多顧客。
她走進去,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葉寒聲。
衣著整齊的葉寒聲坐在高腳椅上,整個人趴在吧台上面,一動也不動,像是死過去一樣,面前陳列了一堆酒瓶和空了的酒杯。
和電話里所說的一模一樣,他的情況非常糟糕。
哪怕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們在一起時還是分開后再見,他在她眼裡始終是那樣意氣風發,這樣酗酒根本不像他。
心裡瞬間緊過一陣一陣的。
「……寒聲?」
葉棲雁走近,試圖輕聲的喊他。
葉寒聲始終沒動,也沒有回應,半邊臉都貼在吧台的玻璃上,只有眉頭在動,他此時的模樣完全像是個頹廢的貴公子,太過落寞。
「你就是雁雁小姐吧?」
吧台裡面的服務生看到她,眼裡閃過一絲驚喜,「你可終於來了!你朋友從下午就坐在這兒一直喝,誰勸也沒用,你看看這些全部都是他喝的,再這樣下去非得喝出事不可!」
「想要聯繫他家裡人過來,可是電話薄里就只存了你一個號碼!而且他嘴裡又一直不停念著你的名字,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
葉棲雁聽著,心尖兒上在刺疼。
她看著此時皺著眉在那的葉寒聲,嘴角似乎還在輕動,但是這會兒已經聽不清在說的是什麼了,可是那口型也只是那兩個字。
她不敢,不敢湊過去聽。
看到他垂著的一隻手抬著往上胡亂的摸,然後抓住個酒杯后,葉棲雁忙伸手搶過來,再攥住他的,「寒聲,我們不要喝了,回去好不好?」
葉寒聲像是沒有聽見。
「麻煩你了,我帶他先走了!」
葉棲雁抬起他的一條胳膊,試圖帶他離開。
吧台的服務生一聽,急了,「等等啊!還沒有結賬呢!」
「啊,抱歉!」葉棲雁忙道歉。
可是她剛剛出門也太急,連背包都沒拿,兜里有的也只是一些零錢夠打車的,哪裡夠付那麼多的酒錢。
她只好伸手去翻葉寒聲的錢包,好在他隨身攜帶著,在西褲兜里很快的翻找到,只是拿出來的那一瞬,她愣在那。
銀灰色的錢包,看起來更舊了。
除了邊角的磨損,似乎是被水長時間浸泡的關係,好多地方的皮子已經裂了口,幾乎快沒有以前完整的模樣。
他明明扔了的……
葉棲雁眼睛里,漸漸起了霧。
*********
夜,越來越深。
葉棲雁在服務生的幫助下,扶著葉寒聲踉蹌的從酒吧裡面出來。
外面迎面刮過來的夜風,讓葉寒聲稍微清醒了些,然後便是胃裡面翻江倒海的湧上來,皺眉的捂著嘴。
「寒聲,是不是想要吐?」
葉棲雁見狀,連忙扶著他到了垃圾桶前。
葉寒聲一手扶著垃圾桶,臉色在路燈下都是刷白,嘴唇上更是沒有顏色,整個背都難受的在那弓著。
看著他張嘴了半天,卻都只是乾嘔,什麼都吐不出,哪怕是液體都沒有,葉棲雁心裡不免的擔心起來。
見他直起身子來,她也是忙上前的緊張詢問,「寒聲,你怎麼樣,哪裡難受,要不要緊?」
「雁雁……?」葉寒聲眼睛里有了些清明。
「是我!」葉棲雁重重點頭。
葉寒聲卻還像是不清醒一樣,「雁雁?雁雁……」
他這樣一聲聲的喚著她,夾雜著夜風的撲面而來。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們最好的時候,他總愛叫著她,沒事時也總叫著,常常叫著,聲音裡帶著甜蜜的笑意,可是現在,他的每個字里有的都是痛楚。
葉棲雁雙手在輕輕握拳,她快要被這些聲音湮沒。
「我的照片呢?」
葉寒聲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
「……」她怔怔的。
「說啊,我的照片呢?你還給我!你說啊,你到底把我的照片藏到哪裡去了?你又到底把我的雁雁藏到哪裡去了?」
「寒聲,不要這樣……」
葉寒聲卻更加激動,一雙眼睛因為喝了酒更紅,「我記憶里的那個雁雁呢?愛我勝過她自己的那個雁雁呢?跟我分開一秒就嚷著頭疼的那個雁雁呢?你、你把我的雁雁還給我……還給我!」
葉棲雁手腕被他又攥又扯的,都已經紅了一大圈。
她喊不出疼來,他所有的話全部都直接刺在了她的心上,那顆早已經傷痕纍纍,搖搖欲墜的心上。
葉寒聲眉目清朗的臉,白的像是電影里的帥氣吸血鬼男主,而他的眼神,卻又那樣哀而傷,「你怎麼就那麼狠呢?」
「不是說好了要嫁給我?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說,不管誰反對都沒有用,我們就是要結婚,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嗎?」
「雁雁,你知道我揣著偷來的戶口本在民政局裡等了你多久?我就那麼傻傻的等著,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急,很快你就會來,然後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可是我等得就連人家民政局值班大爺,都拿我當精神病的趕出來!」
「一天*,可最後我等來什麼,等來你說分手,等來你說不愛了……你就像是拋棄個小狗一樣,隨隨便便就把我給扔了!我倒是要謝謝你,讓我這輩子第一次體驗了什麼叫做絕望!」
「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好恨你!」
葉寒聲最後的三個字,那樣的咬牙切齒,每個字不僅是從牙齒間磨合而出,更像是從他內心最深處迸發出來的。
說完他鬆開了她的手,轉身搖晃的往前走。
「寒聲……」葉棲雁擔心的追上去,試圖扶著他。
葉寒聲卻冷冷的拂開她的手,眼神紅的像是嗜過血一樣。
他還沒有忘了她,心也許會死,可恨還在。
但是……
只有還愛著才會恨。
葉棲雁看著他在路燈下搖搖晃晃的身影,眼眶已經憋疼的要命。
忽然的,他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後停住了。
葉棲雁心裡一跳。
下一秒,就看到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寒聲!」她驚恐的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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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像是流火一樣,在飛速的閃過。
坐在計程車後面的葉棲雁,望著車窗外卻無心欣賞。
在她身上躺著的葉寒聲,像是剛剛倒在地面上時一樣,身子像是個沙袋一樣沉完全的沒有了意識。
無論她怎樣晃都醒不過來,沒血色的嘴唇緊緊抿著,沒有半點反應。
當時她慌的不行,完全亂了陣腳。
幸好有個路過的好心人上前,立馬給她出主意,「他到底喝了多少的酒?喝成這樣一定是酒精中毒了,趕緊送去醫院洗胃!我去幫你攔輛計程車!」
葉棲雁低頭,看著已經人事不省的葉寒聲,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他的呼吸聲。
她有些頭疼,要不要聯繫葉家?
可是這麼晚了,若是聯繫了,蔣淑賢那邊看到她,一定又是一場沒完沒了的風波,只能先送去醫院看看情況再說,絕對不會有事的!
想了想,她還是掏出了手機。
屏幕上面一亮起,就顯示著有兩通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葉棲雁沒有回撥過去,而是找到電話薄里,撥通了閨蜜小白的電話,想讓她一起過來幫忙,否則她怕自己照顧不過來。
「好,我馬上到!」那邊小白一聽毫不猶豫道。
掛了電話后,她顫著睫毛的閉上眼。
正準備重新將手機放回口袋時,屏幕又亮起了,顯示的來電是和之前未接的一樣,葉棲雁咽了口唾沫的才接起,「喂?」
「還沒回來?」
那邊,池北河的嗓音沉鑄傳來。
葉棲雁低頭看著陷入昏迷的葉寒聲,咬唇回,「有點兒事……」
「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那邊池北河聲音里明顯已經帶著不耐煩,以及微慍了。
「小姐,省醫院到了!」
她正張嘴不知怎麼回時,前面司機回頭對著她說。
葉棲雁這才發覺計程車已經停下,前面大樓急診中心的字樣正赫然入眼,她顧不得其他,對著電話匆匆道,「我不跟你說了,我真的還有事!你早點休息吧!」
不等那邊有所回應,她就直接掐了電話。
「小姐,我來幫你吧!」
看她一個人架著葉寒聲出來明顯的吃力,計程車司機好心的下車一起幫忙,葉棲雁感激不已,「謝謝,謝謝!」
*********
省醫院,白色的陸巡停在門口。
裡面穿了身居家服,外面套了件黑色薄外套的池北河從駕駛席下來,手裡拿著車鑰匙和手機,邁著長腿往裡面走。
急診中心的大樓里,還是有些來回走動的人。
內雙的黑眸輕掃,池北河蹙眉。
電話里他也是聽到司機提到了醫院,他心裡就像是被吊著,一點都不踏實,還是躺不住的出來了。
拿起手機的放在耳邊,響了兩聲沒有接,再打過去就是關機了,他猜想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這麼大個醫院,他連她來這裡做什麼都不知道,竟就直接過來了。
他做事從來都沉穩,很少這樣莽撞。
正當他考慮是否要打電話找人查時,看到了從大廳外面跑進來的一個女人,不認識,但是有在某個餐廳見過,是葉棲雁的朋友。
眉尾一聳,他邁著長腿跟上去。
電梯門已經閉合的往上了,池北河伸手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電子屏上都停頓過哪些樓層。
花費了不少時間,他將每個停留的樓層都找了遍。
這會兒來到最後一個樓層,他雙手抄著褲子口袋的走,越過某個走廊時,眼梢餘光輕微一瞥,忽然停下來。然後倒退了兩步,就看到前面剛從病房裡出來的兩抹身影。
一抹是他之前在大廳門口看到的,一抹是他要找的。
「雁雁,寒聲他沒事吧?」
「醫生已經洗了胃,明天應該就能醒了。」
「哎!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晚上的作什麼啊,真是夠了,寒聲他以前可從來不這樣啊!哪裡捨得讓你這麼操心!」
……
隨著他邁著長腿走過去,她們的交談聲也逐漸清晰。
談話內容裡面的名字,很容易聯想到病房裡面的是誰,而她這大半夜的折騰出來到現在,又是為了誰……
池北河覺得,胸腔里有什麼東西燃了起來。
哪怕還未走近,隔著一段距離,他也一眼就注意到,她素凈小臉上的泛紅眼圈,鼻頭也是紅紅的。
她哭過了……
為另一個男人!
池北河抄在褲子口袋裡的手,五指收攏成拳。
「雁雁,小糖豆的事寒聲還不知道呢吧……」
這樣一句輕飄飄的傳來。
池北河的腳步,驀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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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6000字更新結束!祝我所有讀者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越活越年輕!而身為媽媽的讀者,希望你們永遠幸福!明天見!愛你們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