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誰慫誰就輸了
洗手間里。
紀晨曦沒有立刻穿衣服,抱著浴巾和睡衣煩躁地在狹小的空間里轉著圈。
除了婦產科醫生,她這輩子還從來沒被人看光過,這次的臉真是丟到太平洋了!
不過看都看了,她還沒脆弱到要尋死覓活。
只能對著鏡子不停地安慰自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女人嘛,把臉蒙上,每個人的身體構造都一個樣兒。
這個男人連兒子都會打醬油了,什麼樣的女人沒見識過?
只要自己不把這事兒放在心裡,這事兒就能翻篇!
所以趕緊忘了吧忘了吧,誰還沒看過那幾兩肉啊?
十來分鐘后,洗手間的門終於開了。
紀晨曦先是從門縫往外頭瞄了一眼,確定男人已經不在門口了才走出來。
她換了一套粉色半袖睡衣,是很保守的款式,中規中矩。
這套一居室就那麼點兒大,她一開門就能看到站在陽台那邊的男人。
他正專註地盯著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在欣賞雷電暴雨。
紀晨曦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浴巾,遲疑了兩三秒鐘,還是邁開雙腿往陽台走。
這種時候,不能露怯,誰慫誰就輸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走到陽台拿衣撐晾浴巾。
容墨琛聽到動靜,轉身朝她看過來。
陽台本來就不大,對上他沉靜的目光,她剛才做的心理建設瞬間分崩離析,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
容墨琛視線把她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看她局促得連腳趾頭都不安地蜷縮著,淡淡發問,「怎麼不掛?」
「哦、!」紀晨曦抬手想把浴巾晾起來,手舉了半天也沒把浴巾掛上去,倒是把手給舉酸了。
眼角餘光瞥到牆角的晾衣桿,她差點兒被自己蠢哭。
正猶豫要不要繞過男人去拿晾衣桿,她突然感覺手上一輕,是容墨琛從她手裡拿過浴巾,順手把衣撐掛了上去。
紀晨曦搓了搓空著的手,咬了咬唇,「謝謝容先生。」
容墨琛似乎已經徹底忘記了剛才在洗手間門口發生的意外,拿看向她的眼神都不起一絲波瀾,「舉手之勞。」
他身高腿長,這點兒小事對他來說確實是舉手之勞。
紀晨曦手往洗手間方向一指,話沒過腦子就脫了口,「時間不早了,您也趕緊去洗洗早點休息。」
她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才把這事兒忘了,怎麼又繞回去了?
她垂著頭,懊惱地咬著唇瓣。
燈光下,容墨琛看著她臉頰上浮起的紅暈,淡淡道,「剛才的事是意外,你捂我眼睛捂得及時,不該看到的我都沒看到。」
紀晨曦,「……」這話怎麼聽都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不過人家都這麼解釋了,她要是還緊揪著這事不放,就顯得不大氣了。
她看著眼前這張清俊絕倫的臉龐,眨了眨眼睛,「剛才發生了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容墨琛望著她長發后未施粉戴的臉蛋,默了片刻,淡淡道,「休息吧。」
說完,他徑自從她身側走過,往洗手間方向。
紀晨曦站在那裡,看著外頭暗黑的雨幕,呼了一口所了,轉身回卧室睡覺。
最近兩天,發生了不少事,她白天表現得滿不在乎,但是心裡還是很壓抑的。
這次不僅被那個中年婦女誤會,現在連工作也丟了,事情鬧這麼大,讓她以後還怎麼找工作?
想著,她對孟懷逸和紀君雅的怨念又深了不少。
四年寶貴的青春,早產去世的孩子,以及她本該光輝似錦的前程,這筆賬她一定要討回來!
躺在大床上,紀晨曦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的時候,一直蜷在床內側的小傢伙忽然翻了個身,小胳膊無意識地勾上她的脖子。
紀晨曦感受到窩在懷裡小小的一團,內心某個角落狠狠疼了一下。
卧室里的燈已經關了,黑暗中,她低頭望著小傢伙熟睡的臉龐,眼眶一熱,差點兒當場落淚。
紀晨曦吸了吸鼻子,把淚意強逼回去,伸手回抱住熟睡的小傢伙,緊緊的……
她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零零散散做了很多夢。
先是夢到很久之前,她跟陌生男人混亂的一夜,後來場景一下子換成車禍現場,她被紀君雅指認開車撞了人,再到挺著大肚子被單架抬上救護車。
『哇嗚——』
『轟隆——』
夢中嬰兒的啼哭和現實中的雷聲同時炸響,紀晨曦一驚,猛地睜開了雙眼。
天還沒有亮,聽著懷裡容小易沉穩均勻的呼吸聲,她急促的心跳才一點點平復下來。
抬手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她閉了閉眼睛,又在床上坐了片刻,感覺口乾得厲害,便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去廚房喝了一杯水,在經過客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睡在沙發上的男人。
容墨琛個子很高,將近一米九,這麼躺在沙發上倒襯得沙發有些捉襟見肘。
外頭時不時有閃電劃過,把客廳照亮,紀晨曦發現他身上蓋著的被子有大半都拖到了地上。
儘管如今已是初夏的天氣,但是雷暴雨的夜晚,溫度還是挺涼的。
紀晨曦站在餐桌旁邊,定定看著沙發的方向,遲疑了幾秒鐘,還是朝男人這邊走過來。
睡沙發已經夠憋屈了,萬一明天給他凍感冒了,豈不成了她的罪過?
紀晨曦停在沙發前,彎腰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準備替他蓋上。
就在這時,閃電亮起,又一道驚雷炸響。
她一驚,手一松,捏在手裡的被子又掉回地上。
她重新撿起被子,給男人蓋好正準備回房繼續睡覺,剛一轉身,忽然手腕被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握住。
紀晨曦嚇了一跳,一低頭,視線便跌入一雙漆黑幽邃的眼眸。
男人半眯著眼眸,如同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目光牢牢鎖著她這個獵物。
紀晨曦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用力掙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沒能掙脫,「你放開我。」
容墨琛眉骨折了折,低沉的嗓音還帶著幾分沒睡醒的惺忪沙啞,「你在這裡做什麼?」
紀晨曦指了指他身上的被子,「幫您蓋被子。」
容墨琛垂眸往自己身上掃了一眼,被子挺好挺安分。
紀晨曦從他的眼神就能猜到他是對她的話不信任。
不過她心情低落,還沒完全從夢境里走出來,也懶得解釋。
「麻煩放我,我要回去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