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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廣淵覺清懷舊事(3)

  廣淵說到這裏閉上眼睛,一滴淚不禁從眼角滑落。書趣樓()廣淵說道:「此事說來就長了,還要從我在地主家做童工的時候說起。那時地主家裏有一個小丫鬟,我忘記了她的名字。


  地主家的人從地主到夫人再到管家,上上下下這些人沒一個善人,唯獨這個小丫鬟。她善解人意,從來未曾像其他人那樣為難我,她飯量小,每次在我吃不飽的時候會把食物分享給我,每次我被打得渾身是傷的時候,她總會悄悄過來看我,給我送傷葯。


  這小丫鬟也是個可憐人,家境不好,從小就被家人賣到這個大戶人家做丫鬟,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疼愛。這麽看來,我和她兩個人也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了。


  那段噩夢般的歲月中,她是我唯一的溫暖,是唯一能支撐我堅強下去的精神支柱。」覺清問道:「那自從你離開地主家,進了少林寺以後,你見到過她嗎?」


  廣淵聽覺清這麽一問,愣住了。過了許久才說道:「多年之後,我見了她最後一眼,從那一眼之後,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了。那次我找到以前虐待我的地主家,想到兒時在他們家遭遇的種種經歷,怒火不禁衝上心頭。


  我當時衝進了府裏,府裏的人被我突然的舉勤都驚住了,畢竟事隔多年,他們也認不出我了,而我卻忘不了這幫惡人的嘴臉。這幫家丁攔著我,我當天大鬧府宅,我從來不和女人勤手,便把家裏所有的男人全部痛打一頓,地主和他的兒子被我打成了廢人,這戶人家連忙去報官。」


  覺清問道:「你既然又回到這裏,你可見到那個姑娘?」廣淵說道:「我見到她了,雖然過來那麽多年,雖然樣子也變化了不少,但是我一眼就認出她了,她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我當時對她說了一句話『跟我走,我現在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給你自由』。說罷,我拉著她就往外走。


  就在這時,一群衙門的官差衝進來要抓我,我連忙抽身。我離開府宅之後,決定當晚就設法帶走她,帶她離開那個地方,給她自由,因為當年隻有她一個人對我好,帶走她也算是我對她的報恩。」


  覺清問道:「你可曾帶走她?」廣淵掩麵說道:「我潛伏在附近的客棧眾。那天夜裏,我打算夜闖府宅,可是我在客棧裏聽見外麵好大的聲音,我開啟窗戶的那一刻我驚住了。府宅著了大火,整個府宅都被火海吞噬。我看著火海百感交集,我為地主一家人而解恨,而更多的是師父和我說過的善惡因果,地主一家多行不義,最終逃不過報應。」


  覺清問道:「你相信善惡報應嗎?」廣淵說道:「從小受佛家思想的熏陶,我自然是深信不疑。」覺清問道:「既然你相信善惡報應,為何現在還要多行不義,就不怕有一天佛祖有眼,蒼天懲罰?」廣淵聽罷站起身大聲說道:「那又如何,佛祖幾時憐憫過我,蒼天幾時眷顧過我。蒼天是如何待我不公,我現在都一件一件地還給蒼天。假有一日,天欲滅我,我定滅天,佛欲罰我,我定殺佛!」

  覺清看著廣淵,廣淵的眼神此時此刻在覺清看來是那麽恐怖,廣淵的眼神裏充斥著痛恨,一個決定與天鬥的人,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是最可怕的。


  廣淵說道:「可是哪個小丫鬟何罪之有,為什麽,為什麽她也要陪葬,為什麽老天爺要奪去她的性命,難道這就是我佛慈悲,這就是阿彌陀佛!」


  覺清說道:「今天聽你講了這麽多,我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麽一段往事。」廣淵說道:「我們在梅山第一次遇到霜兒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霜兒和那個丫鬟長得實在是太像了,雖然我隔了那麽多年,但是那個丫鬟的模樣我還是深深印在腦海裏,我甚至以為霜兒就是那個丫鬟,直到後來和任不羈聊天聊到霜兒,任不羈說霜兒是從小跟著博西勒長大的,我才徹徹底底的確定霜兒不是她。」


  覺清說道:「其實我和霜兒以前都是博西勒帶大的。」廣淵問道:「那在梅山的時候霜兒為什麽沒有認出你來?」


  覺清說道:「長白山派人那麽多,我也隻是個門童,霜兒那可是博西勒手把手養大的。所以說我們幼時本來也不熟悉。你也知道我在少林寺呆了這些年,時間隔了這麽久,樣子也有變化,我又剃度了,她沒認出我來也正常。我一開始也沒認出她來,畢竟女大十八變嘛,直到聽任不羈說她是博西勒帶大的我纔有印象。不過當時我在你們身邊臥底,就算認出霜兒,也要裝不認識,不然我臥底的事情不就露餡了。」


  廣淵聽罷笑了笑說道:「你倒是精明,隻可惜最後在少林寺還是讓我們把你揪出來了。」


  覺清問道:「那你因為霜兒遷怒任不羈又是怎麽回事?」廣淵說道:「至於和這個霜兒的事要從我們在太行山打敗博西勒,任不羈趕走陳芷湘的時候說起。」覺清說道:「我後來也聽說你們在山東找到了朱慈煥,後來為了救他大鬧京城,之後又被博西勒兵困西山。」


  廣淵說道:「那年寒冬,太行山上下起了大雪,任不羈帶著我們這群人一起去打獵,那次我和霜兒不慎墜入山崖。也是我們兩個命不該絕,被山崖的橫生之樹救了一命。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們兩個都在樹上。霜兒已經昏過去了,我趕繄把霜兒扶起來,可是我無論怎樣,怎麽也救不醒她。」


  覺清問道:「你們那幾天是怎麽過來的呢,王幹元他們沒有找到你們嗎?」廣淵搖搖頭說道;「那個懸崖實在是太高了,他們沒有找到我們,也很難找到我們,我對太行山也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我抱著霜兒進了一個山洞,生了火,我把自己的披風和大衣都腕下來披在她身上。」

  廣淵說道:「我看著昏迷的霜兒,看著她,就像見到地主家那個小丫鬟一樣,因為她們長的實在太像了。我連忙想辦法救醒霜兒,我給她運功力,想盡各種辦法,可是霜兒依舊沒能醒過來。當時的我好害怕,害怕霜兒再也醒不過來,害怕失去她。


  盡管我知道她不是小丫鬟,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出現了幻覺,我那一瞬間已經把霜兒當做是那個小丫鬟,我對小丫鬟唯一僅有的那一餘念想和寄託都在霜兒的身上。所以,我拚盡全力地救她,哪怕耗盡自己全部的功力,哪怕耗得自己奄奄一息,就算拿我的命換她的命,我也願意,隻要她能安好。」


  覺清說道:「可是霜兒終歸不是當年的那個姑娘。」廣淵說道:「當年那個姑娘可能早就隨著府宅的那場大火而去,霜兒和她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所以我覺得霜兒就是蒼天留給我對那個姑娘唯一的念想,霜兒就是當年那個小丫鬟的化身。


  如果沒有霜兒,我還能剩下什麽呢,如果沒有霜兒,就真的一切皆空了。你我在少林那麽久,知道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可是一個人真的心中什麽都沒有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的經歷讓我根本無法四大皆空,我也不能四大皆空,我從小到大的經歷的這些種種遭遇,我這輩子怎麽可能四大皆空。」


  「所以,在那天,在山崖下,我已經不再去想少林寺,不再去想武林盟主,不再去想王幹元。我隻想好好守護著她,因為擁有再多東西,都不如擁有一個真正寶貴的,真正值得你去珍惜的。」覺清聽罷說道:「你這句話說的讓人很有感髑啊。」


  廣淵說道:「我當時就想,如果霜兒醒過來,如果她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想和她攜手退隱江湖,隱居山林,再也不沾染江湖之事,我什麽也不想了,什麽也不想爭取了。那一刻,是我平生第一次有了退隱江湖的想法,隻要霜兒能醒來,我願意舍下江湖上的一切。那幾天,我的眼裏,我的腦子裏,全都是她。我看著一直昏迷不醒的霜兒,她冷得隻打哆嗦,臉色發白,嘴唇發紫。那樣子看得真讓人心疼,她隻是個柔弱的姑娘。」


  「我抱起霜兒望著四周,由於對太行山的環境不熟悉,我不知道到底該望哪個方向走,便迷迷糊糊地摸索著走,想盡早找到任不羈他們,可是由於走反了方向,便越走越遠。


  由於那時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她這麽一直昏睡著,氣息和脈搏那麽的微弱,我怕時間長了再叫不醒她,我那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內心充滿的,是無盡的焦灼和無助。我抱著霜兒一直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個村鎮,見前麵有一個廟,我就抱著霜兒進了廟裏避風。我在廟裏生了火取暖。過了很久,霜兒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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