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楚王只取一瓢
太皇太后這會兒就像是睡著了,她微弱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緩綿長。
「我也不敢保證……」嚴緋瑤低聲對蕭煜宗與蕭珩說道,「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若是上天垂憐……」
「朕知道,你已經儘力了。」蕭珩搶先開口,「這麼多人在這裡看著,這麼多太醫已經診斷,你也是頂著莫大的壓力,冒了巨大的風險。」
嚴緋瑤舒了口氣,像是慶幸被理解。
蕭煜宗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兩人的互動。
「不管效果如何,朕都謝謝你。」蕭珩誠摯說。
蕭煜宗臉色一冷,伸手握住嚴緋瑤的手,他不說話,當他是死的嗎?
他的母親,他的妻,用得著一個侄兒來道謝?
「臣妾只是盡一個兒媳當有的本分,不敢受謝。」嚴緋瑤立時往蕭煜宗身後一躲。
她的話,她的小動作,無疑表明立場。
給足了蕭煜宗面子,毫不拖泥帶水。
兩個人關起門來,在府上如何相處,那是兩個人私下的事兒。
在外頭,這麼多外人面前,能夠拎的清,這叫蕭煜宗很是欣賞。
「偏殿空著么?」蕭煜宗忽然問道。
蕭珩愣了一下,點點頭,「空著。」
蕭煜宗點點頭,牽著嚴緋瑤去了偏殿。
眾人都猜測,楚王內斂陰沉,怕是不想在眾人面前落淚,所以跑去偏殿發泄情緒去了。
太皇太后一時既沒有醒,也沒有咽氣,眾人跪等著,無所適從。
離開人前的蕭煜宗已經迅速的冷靜下來,他關著門,與嚴緋瑤面面相對,「你為什麼這麼做?」
嚴緋瑤抬眼,「嗯?」
「你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為什麼要冒險?」蕭煜宗又問。
嚴緋瑤抿了抿嘴,小聲道,「正因為沒有把握,所以才要試試……」
「人的生死契機乃在乎天,不在乎人,逆天而行,有違天道。」
從蕭煜宗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連他自己的表情都有點兒不自在……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說服力吧。
嚴緋瑤卻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讓我遇上就是天意吧。」
「你明知這樣太冒險,還大膽嘗試,是……為誰?」他把話挑的更明。
嚴緋瑤眼皮一跳,「沒有為誰啊?為太皇太后?為我自己?」
「因為她說那一番話,因為我落淚?」蕭煜宗厚顏無恥的主動問道。
嚴緋瑤張了張嘴,又猛地閉上,好半晌,她才遲疑說,「有那麼一點點……」
「不必。」蕭煜宗哼笑一聲,抬手支著額頭,順勢蓋住眼,叫她看不見他眼中神色。
「先前我一直不明白,同是她的兒孫,為何差別那麼大。有些人,無論你如何費儘力氣討好,都不可能得到她真正的關心喜歡。」
嚴緋瑤明顯一愣,瞪眼看著蕭煜宗,「王爺的意思是……」
蕭煜宗搖搖頭,「不過是猜測。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為我做危險的嘗試,生死都是天的事。我落淚也不是為旁人,不過是想到自己,情到深處。怎麼,沒見過男人落淚嗎?」
他笑了一聲,仰臉看她。
嚴緋瑤輕咳一聲,「沒見過王爺落淚。」
「如今見過了。」蕭煜宗起身向外走,「答應我?」
嚴緋瑤沉默片時,「我知道了,不會再自作聰明。」
蕭煜宗滿意的點點頭,叫人打開偏殿的門,提步向外走。
嚴緋瑤也跟在他身後,沒走兩步,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太后如此孝順的兒媳婦,怎麼不守在床前?」蕭煜宗諷刺道。
夏侯太后輕咳一聲,「我有話想要跟楚王妃說。」
蕭煜宗回頭看了眼嚴緋瑤,「說吧。」
「單獨說。」夏侯太后沉著臉。
「王妃沒空。」蕭煜宗牽起她的手。
夏侯太后卻並不讓開,仍舊擋在前頭,「妯娌之間,難道不能說說悄悄話嗎?王爺管的也太寬了吧?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情。」
「王妃與你,沒有事情可談。」蕭煜宗冷嘲,「並且,我與先皇不同,先皇後宮佳麗三千,自然不可能人人都管,本王獨取一瓢,自然要時時看著這一瓢。」
夏侯太后立時臉面一白,如遭痛擊,向後跌了一步。
「楚王妃,如今這時候,我豈敢害你?不過是有事求你,太皇太后經過此一遭,我心也觸動,你聽我幾句可好?」夏侯太后忽然放軟了態度,直接對上嚴緋瑤。
蕭煜宗有些不耐煩。
嚴緋瑤卻拍了拍他的手背,「王爺先進去吧。」
她在眾人面前保存了他的面子,這會兒在夏侯太後面前,他自然也想著給她留面子。
從來沒人敢勸的楚王爺,這會兒竟然異常聽話的說走就走了,「不要太久。」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
夏侯太后表情酸溜溜的,語氣更是酸,「楚王妃真是嫁的好,先前怎麼也沒看出來楚王爺竟然是個寵妻疼妻之人。」
「人不可貌相。」嚴緋瑤點頭。
「這邊說話吧,」夏侯太后引她又回到偏殿,屏退左右,又叫人關了殿門,「不可貌相的又何止楚王爺呢?」
嚴緋瑤垂眸輕笑,很快收斂笑意,「太後有什麼話,不必繞彎子。」
夏侯太后綳了片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表情熱切帶著討好。
嚴緋瑤被她嚇了一跳,險些以為她是被什麼精怪附體了,亦或是精神失常了……
「今日方知楚王妃的醫術,真不是吹出來的!先前哀家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不要記在心上!我只是一個婦人,自打年輕時候入宮,就鮮少有見外頭世面的機會!」
「我目光短淺,整日都是跟宮裡的女人勾心鬥角,掙來奪去的,眼睛里連一根頭髮絲都容不下……你千萬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嚴緋瑤被她的話唬住,驚得連忙要抽自己的手出來,「太后,您還好吧?」
「我不好,」夏侯太后連連搖頭,「先皇早已經不再,我一個人在宮中孤苦,哪有什麼好?唯一的安慰是聖上他孝順,可如今越大越有自己的主意……」
「您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嚴緋瑤受不了她忽然而來的熱情,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夏侯太后垂頭一笑,「你既有神奇醫術,不知能不能做調理生機,叫人延年益壽的葯來?」
嚴緋瑤一愣。
「哀家知道,哀家早晚也有這麼一日,可之一日越晚些來,來之前人越少受罪,不是越好嗎?」夏侯太后說著,往嚴緋瑤的手裡塞了一隻沉甸甸的金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