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意猶未盡
「看來嚴小姐對本王容貌、是嫉妒得很吶?」蕭煜宗哼道,「如此嫉妒之心,若不嚴懲,日後豈不人人都效仿之?」
眼看楚王爺要罰她,夏侯安一陣錯愕。
「王爺,嚴小姐定沒有惡意,許是……許是失手,亦或是為了打鳥?」
夏侯安趁機想送人情給嚴緋瑤,便笑著說情,「念她年輕,又是女孩子,且饒了她這一回吧?」
「打鳥?」蕭煜宗冷哼一聲,「她的飛鏢可是使得出神入化,令紀四小姐都想拜她為師,難不成本王這麼大一個人,都被當做了鳥?」
嘶……夏侯安吸了口氣,簡直越說越糟啊。
「本王在夏侯府上遇襲,」蕭煜宗神色淡漠,「夏侯大公子卻處處維護這偷襲之人,難不成……」
「罰!該罰!」
沒等他把話說完,夏侯安就咬著后牙槽,把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嚴緋瑤又生生打了個打噴嚏,若不是她連忙用袖子遮擋,口水險些噴到蕭煜宗的臉上。
「王爺想怎麼罰?」嚴緋瑤吸了吸鼻子。
「嚴小姐是待選的秀女,不能體罰破相!」一旁被家僕扶起來,披了薄毯的夏侯文婧忽然說道。
她這話是對楚王爺說的,卻不敢看楚王爺的臉。
聽說這位王爺心狠手辣,對女子也毫無憐香惜玉之情……曾經想爬他床的女孩子,皆死於非命。
夏侯文婧原以為自己不是膽小之輩,真到了這位王爺面前,才明白什麼是發自內心的膽怯……
「別著涼。」夏侯文婧拽下自己身上的薄毯,轉而披在了嚴緋瑤的身上。
嚴緋瑤微微一愣。
只見夏侯文婧對她比口型道,「對不起,還有、多謝你!」
夏侯文婧不敢替她說情,但眼睜睜看她挨罰卻又良心不安,只好扯出採選的大旗來。
「不能破相,那便是打不得了?」蕭煜宗呵的笑了一聲,「既如此,也只好小懲大誡。」
「多謝王爺。」嚴緋瑤福身說道。
楚王爺點點頭,抬手指著他下棋那亭子外頭,「就在太陽底下站上幾個時辰,等本王氣消了,你就能走。」
只是罰站而已?
嚴緋瑤略有些驚喜的看他。
卻見蕭煜宗深邃的眼眸里,透著幾分嘲弄,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是!」嚴緋瑤應了一聲,欲要跟著夏侯家的家僕去換衣服。
好歹叫她換了乾淨的衣服再罰站啊?
沈然卻伸手一擋,沖她抬了抬下巴。
「一身濕噠噠的……」嚴緋瑤話沒說完。
沈然哼笑,「是懲戒,嚴小姐還以為是叫您站這兒看風景呢?」
嚴緋瑤一噎,只得老老實實的去亭外的太陽底下站著。
幸而夏侯小姐把薄毯給了她,雖然衣服濕漉漉的,頭髮還在往下滴著水,但有薄毯隔絕了冷風,再有太陽曬著,倒也不那麼冷了。
這麼曬了一陣子,嚴緋瑤覺得口渴。
亭子里那兩人正在對弈,一旁還有動作優雅的女茶藝師在為兩人烹茶。
茶壺裡咕嘟嘟的水聲聽著很悅耳,嚴緋瑤的眼睛都黏在了那茶壺上……越看越渴!
茶藝師提起茶壺,用沸水燙了茶盞,又烹燙茶葉。
霎時間茶香四溢,潺潺倒水之聲,更是清脆。
「稟王爺,我口渴。」嚴緋瑤可憐巴巴道。
蕭煜宗輕勾了勾嘴角,「沈然,端過去。」
沈然立即端了一碗湯色清透漂亮的茶湯,到她面前。
「多謝!」嚴緋瑤伸手就要接。
沈然立即抬手舉高了好些。
嚴緋瑤錯愕看他,逗人玩兒呢?
沈然不理她,回頭看著楚王爺。
「回來吧。」楚王爺的嘴角仍舊向上翹著,他似乎贏了棋,心情很不錯。
但對嚴緋瑤,卻沒有那麼大方憐憫。
沈然端著茶湯,又回到亭中。
嚴緋瑤看著那來而又去的茶碗,一時間乾渴的嗓子眼兒都要冒煙兒了!
她使勁兒的咽著唾沫,嘴裡卻也沒什麼水分了,舌頭、嘴唇都粘在了一起,她舔著嘴唇,隱約都舔出了血腥味兒。
「今日這棋就下到這兒吧,我棋藝不及王爺。」夏侯安拱手說道。
蕭煜宗抬手把棋子扔進棋簍。
叮噹一聲脆響……
聽在嚴緋瑤耳中,像是水聲……更渴了……
「也好,正好可以專心品茶,這壽州黃芽,茶香醇厚,確實不錯。」蕭煜宗看人收了棋盤,也不著急走,反而專心致志的品起香茗來。
夏侯安眯了眯眼,不解的看著他與亭外那小姑娘。
大太陽曬著,小姑娘濕漉漉的頭髮都晒乾了。
她口渴的厲害,嘴唇舔的太狠,反而乾的裂了小口子。
眼看已近正午,太陽把她曬的暈暈乎乎,單薄的身形搖搖欲墜。
……
「王爺近來身體似乎將養的不錯?」夏侯安突然問道。
他不知道嚴緋瑤會醫術時,以為楚王爺看上的,乃是她的相貌。
這小姑娘挺漂亮,眉目精緻,且她身上有一種京都女子所沒有的獨特味道。
後來這小姑娘竟出手救了騰陽……夏侯安以為,楚王爺必定是看上了她的醫術!
凡是楚王爺看上的,他都要想辦法奪來!
可今日這麼一看,他似乎全都猜錯了?楚王爺根本就不在意這小姑娘?他竟然毫不留情的責罰她?
「是不錯,楚地山水好,人傑地靈,本王在楚地養的身強體健,身子活泛多了。」蕭煜宗神色淡淡。
夏侯安心中更是驚駭。
太醫說,楚王爺有惡疾,他離京之前就斷言說,楚王活不過明年秋季。
以往旁人與他談及他的健康狀況時,他都會一臉陰翳,今日他竟這麼平靜淡漠?
可是他在楚地遇到了什麼名醫?尋訪到了醫治他惡疾的法子?
這麼一琢磨,夏侯安對亭子外頭那小姑娘的關注,就淡了下來。
他笑呵呵的與蕭煜宗說起了朝中不甚重要的事兒,以及新政頒布之後的民間的風氣。
夏侯安原想自己做個好人,給嚴緋瑤送杯茶,潤潤喉。
這點兒面子楚王爺豈能不給他?
可眼見嚴緋瑤在楚王爺面前,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重要……夏侯安的心思就淡了。
為了這點兒小事兒,叫楚王賣他面子——不划算。
夏侯安是精打細算的人,他收回了心思,也就能對不遠處站在太陽底下暴晒的人視而不見。
兩人聊了半日,完全看不出是朝中死敵。
亭子里一直茶香裊裊,笑聲不絕,兩人更像是多年的好友。
嚴緋瑤暗自在心裡翻著白眼,不屑至極。
她只盼著趕緊到晌午,太陽已經把她曬暈了,再曬下去,她怕是要中暑昏厥。
晌午一到,楚王爺回家用飯,她不也就解脫了么?
日後她一定長個記性,無論如何,再也不往他面前湊了!
「已近晌午,今日與王爺相談甚歡,冒昧留王爺用飯,王爺可要賞臉啊!」亭子里的夏侯安忽然說道。
嚴緋瑤聞言一驚,猛地抬頭看著蕭煜宗。
不要答應,不要答應……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
「好啊,本王也覺得意猶未盡呢。」楚王爺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嚴緋瑤一眼。
在她朝他齜牙之前,他就別開視線。
「那嚴小姐……」夏侯安竟然又多嘴問了一句。
嚴緋瑤暗自氣惱。
「沈然在這兒看著她。」蕭煜宗隨口答道。
沈然忙拱手應聲。
嚴緋瑤一泄氣,險些軟倒在地。
在嚴緋瑤看來,沈然到還不如那個沈影呢。
沈影或許還會心軟,沈然則一點兒情面都不講。
嚴緋瑤見夏侯安陪著蕭煜宗出了院子,她不動聲色的一點點轉動著身體,一次只挪幾度,漸漸的將臉背過了陽光直射,眼角餘光一瞟,就能看見遠處的假山湖水。
古有「望梅止渴」,她如今也可以「望水止渴」。
嚴緋瑤在心底為自己的機智歡呼,時不時的瞥一眼那清澈,蕩漾著粼粼波光的湖水,好似真的喝到了甘甜的山泉似得。
沈然在亭子底下的涼蔭里坐著,抱著膀子冷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