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陪我死,你覺得值得嗎?」
葉痕在溫雅那一目釋盡春水的柔情里,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因為他真的無法把握下一刻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在死亡的時候,容易逼發出潛力,可是不知道,是否能夠與這種自然的坍塌之力抗衡,因而,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他不能肯定。
所以,這句話,他覺得該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我已經時刻準備著」,溫雅還在抱著他,語氣說不出的堅決。
葉痕心裡猛然一熱,差點流下淚來:「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只說了這一句話,就鬆手了。
想讓我死的的人,我就讓他死。
為我死的人,我不會讓他死。
葉痕也許就是這樣想的吧。
在他鬆手以後,本來已經沒有脊柱支撐的樓層,忽然就坍塌了下來,而下面的樓層,也因為早已經毀壞,在遮天之光消失后,就也毀壞,葉痕跟溫雅頃刻就被埋沒在裡面。
徐繼看到這一幕,已經奮不顧身的衝進去。
他以為葉痕沒事兒的。
他沒看出來葉痕撐不下去。
因為在他的字典當中,還沒有葉痕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這次他看錯了。
葉痕真的不行了。
他剛衝進去,就被一塊坍塌下來的石塊給砸中,吐了一大口鮮血,飛了出去。
等塵埃落定,石塊在眾人面前,已經堆落成一個大山。
葉痕跟溫雅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
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已經被壓在下面。
至於外界的人,也就是關注著這高天上一團神光護佑的人群,看到這神光忽然消失,心裡也就一陣莫名其妙的空落。
彷彿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忽然就這樣被粉碎了。
難受的很。
生死不知的葉痕跟溫雅,當然不知道,他們此刻的生死,卻牽動著那麼多人的心。
倒在地上的徐繼,忍著傷痛,一抹嘴角的鮮血,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一下下的抬動石塊,想要把葉痕跟溫雅從裡面挖出來。
洛天的神色無比的沉重,雖然他是國家的人,但他一直都很佩服葉痕這個人。
這一次葉痕的義舉,更是讓他五體投地。
在剛剛葉痕被亂石砸下去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想要淚流的感覺。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為這樣一個人流淚。
但不可否認,他的眼睛已經濕潤。
兒其餘的那些人,不,是幾百人,美洲各界的人物,他們有的是一方大亨,有的是商界精英,有的是影視巨星,有的是政府高層。
在哪一個領域,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身影。
但這麼多,毫不相關的人,卻在亂石沉寂下來的這一刻,都無聲的落淚了。
他們為了葉痕哭,也為了那到底都不肯相棄,矢志不渝的感情哭泣。
為葉痕哭,是因為葉痕讓他們尊敬。
為感情哭,是這份感情,足夠堅毅,足夠偉大。
現在人走了,卻活在他們的心裡,感情碎了,卻已經擁有了永恆。
哭聲中,徐繼還不放棄。
他非要把兩個人挖出來。
死了也得挖出來。
他自從跟著葉痕以後,就一直夢想著,能夠做出一件大事情,至少曾經活在這個世上,也為了能夠為師傅報仇,殺了那個他一直都想殺掉的人。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是沒錯誤的。
因為葉痕是個殺不死的人。
跟著他,早晚會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但這樣一個不死的人,現在卻死了。
還是在自己跟隨的情況下。
由此可想,他的心裡,是多麼的自責,多麼的慚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回去該怎樣面對雷門的兄弟,該怎樣面對葉痕的那麼多女人。
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段楓!
他一個也沒法交代。
也許,等下挖出來的,真是葉痕屍體的話,徐繼也會拼了命的殺了那些不是人的人,為他報仇。
人的手,是血肉做的。
無論你的實力再高,也跟冰冷的石頭抗衡不起。
所以,他的手,已經在搬來一塊塊參差不齊,到處都是尖鋒巨石的時候,被磨破了。
他不但身上偶傷,手上也有了傷。
血一開始流,就不停。
疼痛雖然在不斷的刺激著他,可是,他卻似乎已經沒有知覺。
任由那些石頭的突處,一次次的跟自己的血肉摩擦。
幾百個觀眾,再一次感動,也再一次無聲的落淚了。
他們不再做觀眾,也加入到了搬動石頭的行列當中。
一個人抬不動,就兩個人一起抬。
在這個參與過程中,除了男的,還有女的,除了年輕的,還有老邁。
看到這麼多人,為了同一個人感動,為了同一個人不顧昔日的尊貴,在這裡搬石頭。
洛天的心也第一次觸動了。
若說民族和國家之間有界限。
但人心之間,還有界限嗎?
在每一次偉大的事件中,估計主角的光環,是足以征服任何人的。
洛天也開始搬磚。
一個樓層是有多少磚塊堆砌起來的。
這些磚塊就算倒塌了,也有一大部分都連接在一起。
所以,是很難搬動的。
但這些人卻不敢。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因為這個酒店附近巨大的動靜,已經引起美洲政府的高度關注。
而且詹姆斯知道葉痕也在這裡,而他也知情形緊迫,就已經提前同事美洲政府的空軍部隊,發動救援。
不一會兒,戰鬥機已經將這裡包圍。
至於周圍的居民,也在陸軍部隊的到來后,被紛紛撤離出去。
所以,包括直升機在內的空軍部隊,已經跟猶太幫的恐怖組織戰鬥起來。
這戰鬥的程度很激烈。
就已經把舊金山這樣一座一流城市,當成了戰場一般。
不得不說,恐怖組織的火力是十分牛逼的。
他們手中的槍炮,居然能夠生生的將直升機被轟掉。
這一來,空軍就不敢再調派直升機在附近盤旋,只剩下能夠飛行足夠高度的戰鬥機跟這些人較量。
但因為炮火不長眼睛,就把這座還矗立著的五星酒店給轟炸的千瘡百孔,甚至是搖搖欲墜。
感覺到有輕微的晃動之後,正在搬動磚塊的人,就有的人拿出電話。
「給我轉線軍區,下令空軍護衛金山酒店。」
「以我的名義,致電市醫院的醫生,馬上趕來金山酒店。」
「馬上轉播這裡的事件,給各大新聞台,我要讓美洲中央政府,知道這裡的事情,派更多的援軍來!」
……
每個人,都儘力讓自己保護住這一片角落。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夠保全壓在這地下的兩個人。
但這一切,還有機會嗎?
忽然,徐繼的眼光就亮了起來,大喊道:「有氣息,我感覺到生命的氣息了,他們還活著,還活著。」
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沉著冷峻的年輕人。
生像是被多分了一塊糖糕的小孩一般。
這麼一喊,每個人就更來了勁兒。
奮力的挖了起來。
可是,徐繼的臉色很快就僵在那裡。
洛天注意到了,就問:「怎麼回事兒?」
徐繼沉聲道:「這下面,只有一個人的氣息。」
只有一個人?
所有人聽后,心裡都是一涼。
怎麼會只有一個人?
那是誰的呢?
誰死了?
誰活著?
這結局是不是有點殘酷,算不上完美,也算不上凄美,只能說說是杯具。
一對這麼相愛的人,卻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老天這不是開玩笑嗎?
而且,還是這麼殘忍的玩笑!
眾人微一停頓,繼續挖了起來。
不過此刻,心裡都更加的沉重。
這時候,外界的很多人,已經得知這裡的消息,空軍也有意識的包圍這座酒店,漸漸的將戰場轉移,以免波及到這裡面的人。
而醫院的醫生,也在往這裡趕,為的就是等下挖出人來,能夠及時的救治。
後來政府知道酒店裡還有那麼多人。
就立即下令,讓陸軍部隊沖入裡面救人。
可是,等軍隊趕到,下達指令的時候。
這些人卻只有兩個字。
不走。
對,他們不走,這時候,似乎每個人,都忘記了生命是最珍貴的。
也許在這件事情過後,有些人也會跟葉痕臨死前的那種感覺一樣,覺得傻乎乎的在這裡陪著他死,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但是現在,他們真的覺得,死是小事。
他們只願把葉痕給挖出來。
就算挖出來的是一具屍體,也毫無怨言。
人是不是很奇怪。
有時候感性的可怕!
那些陸軍部隊,看到這些人都不走,就要問,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兒。
一個人就一指角落裡豎著的一台攝影機。
這台攝影機,正是當初匪徒首領要手下拍攝他要對溫雅那個的。
但是,後來成了他死前的一段錄像。
雖然他也許不會死。
但那攝影機,卻恰巧的記錄了葉痕為大家捨生取義的一幕,還有溫雅跟他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當徐繼把這些人帶下來的時候,有人就把攝影機帶了下來。
並且錄像了那感人一幕。
雖然後來的事情讓每個人都心情沉痛。
可是有心人,卻更是抓住時機,將鏡頭移向了這堆冰冷的石堆。
所以,事情發展的一幕,可以說,攝影機全部都記錄在內。
等陸軍部隊看完這段令人可歌可泣,也令人沉痛的畫面,每個人的眼睛就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