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侃呢?
唐侃除了驚慌,就是失措。
這個葉痕,讓太多人敬畏,讓太多人頭痛,當初在蜀中唐門,他們唐家堡,那麼多高手毀在葉痕的手裡,可以說,連堡主唐傲,都已經成為葉痕的手下敗將。
還有誰,敢跟葉痕一戰。
就算明知道葉痕潛力不爆發的時候,殺他易如反掌。
但是,有過那曾經的震撼,誰面對這個人,心裡都會沒底的。
唐侃亦是如此。
但他畢竟是唐侃,一代暗器名家,一個前輩高人,他的語氣依舊淡定:「這麼關鍵的時候,你不該一個人出來的。」
葉痕冷笑:「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該出來,我也不會出來,所以,我才要出來。」
唐侃一怔,繼而笑道:「葉少就是葉少,不但武功武當,也智計無雙。」
「我來不是聽你誇讚我的」,葉痕毫不客氣的道。
「那葉少要怎樣?」
葉痕淡淡道:「留下解藥,你自行離去。」
唐侃聞之大笑:「葉少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葉痕神色漠然道:「你覺得呢?」
唐侃正色道:「我唐門高手,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要報仇雪恥,現在咱們既然見面,你以為憑你三兩句話,就能夠把我打發了。」
葉痕沉聲道:「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若你不是唐菱的親人,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出手了,別再給我廢話,我對你們唐門的人沒有好感,我還記得,我有兄弟就死在你們唐門老大的手上,我萬一改變主意了,就不看面子,只殺人。」
這句話儼然帶有一股霸氣和殺氣。
倒不是葉痕在唬人,只是她現在心中的憤怒也很大。
他一來,就看到了孫念珠的模樣。
他依稀還記得當初在東方明珠跟前的咖啡廳里,還和這個女人喝過咖啡,談過一些話,雖然那個時候,彼此只是陌路人,但心裡的感覺,卻是很溫馨的。
他欣賞這個女人,欣賞她的氣質,欣賞她的性格,也欣賞她的為人。
總有一些女人,在男人的心裡,就有這種地位。
跟女神一般。
縱然這是別的男人的人,可葉痕依然對她懷著一絲敬重。
但這樣一個女人,卻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他能不憤,他能不怒嗎?
唐侃被葉痕這股霸絕的殺氣給震懾住了。
他想過要跟葉痕一戰,不等葉痕爆發,就擊殺葉痕,但是也在想後果,殺不掉葉痕的結果,就是死,唯死無他。
他當然不想死。
也不想跟葉痕為敵。
葉痕死了,唐菱怎麼辦?
正如當初葉痕猜想的那般,唐贏來這裡,就是殺葉痕的,但是唐侃來,卻不得不來。
他之所以接受這個差事,在這裡等著殺孫明呀。
就是為了避免跟葉痕相見,有所尷尬。
但現在這種局面,卻率先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該怎樣面對?
沉默,許久,他低下頭道:「我不跟你打了。」
丟下這句話,他從懷裡拿出解藥,扔到葉痕手裡:「問唐菱吧,她知道怎麼用?」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葉痕也沒有阻攔。
以他現在的能力,要攔也不住,不過也很欣慰唐侃就這麼而離開。
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怎樣解決這困局。
就算被逼發了潛力,那接下來的戰鬥,自己豈不是派不上用場了,望著那蒼老的背影離去,他心中無限的感慨,也有一絲深深的感激。
等唐侃離開以後,葉痕就撥通電話,打給唐菱。
等了解解藥用法之後,就分別給孫明延逼毒,為琉璃還有孫小天驅毒。
孫小天望著葉痕為他們做這一切,心裡是很矛盾的。
因為他從未對葉痕有過恩情,還害過葉痕,但現在葉痕卻來救他們,他能不有所虧欠嗎?
至於琉璃,就更心緒煩亂了。
因為葉痕當初面臨的危險,全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葉痕也不必承受那一場死劫。
現在想來,她都後悔的要命。
更是暗恨自己,明明喜歡這個人,卻還要顧忌恩情的傷害他,為什麼這麼傻?
其實,人的心理有時候總是很矛盾的。
明明知道做一件事情會害人害己,卻偏偏還要因為一些承諾,而去做的毫無反顧。
到最後,再來獨自承受這份痛苦。
「葉痕,我對不起你」,琉璃其實是很不想跟葉痕說這句話的,因為覺得此刻來說這話,太虛偽了,她只想用自己以後的實際行動,來徵求葉痕的原諒。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的把這話說了出來。
由此可見,她心裡的悔恨,是多麼的強烈。
葉痕宛然一笑:「罷了,都過去的事情了,以後,別再提了。」
他說完,就走向了孫念珠。
輕輕的抱起這個女人,扶她做好,然後單掌貼到她的後背。
孫小天跟孫明延都已經服下了解藥,也都已經在運功療傷,可是目光,卻不免望向孫念珠這邊,他們都想知道孫念珠的情況怎麼樣。
血濃於水,親情就是親情,誰也泯滅不掉,誰也喪失不了。
所以,如果你有親情的話,就一定要把握住。
這才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分割的感情。
真力緩緩的湧向孫念珠的體內。
這進去以後,葉痕才發現,她體內的經脈,都已經被人用一種極兇狠霸道的力量給粉碎了。
可以說,孫念珠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
不是說她表情空洞,臉色茫然。
只能說,她已經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甚至她能夠撐到現在,都是一種奇迹。
也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孫念珠就低聲道:「你說,愛一個人有錯嗎?」
她斷斷續續的問出了這句話,在場的人卻都能夠清晰的聽到耳朵里。
葉痕心裡一顫。
以前,就算有人這麼問,他也只會以為這是小情人間的矛盾,引發的多愁善感。
然而,孫念珠問的,卻令他心頭感到一陣沉重。
因為現在的慘禍,全都是因為她一個人的愛兒引發的。
「愛沒有錯,錯的永遠都只是人」,葉痕想了一會兒,才慎重的道。
孫念珠的眼裡蘊出了淚珠:「是呀,愛沒有錯,錯的是人,是我,都怪我,若不是我,也不會有現在的局面,葉痕,你一定要保全我爹和我弟弟,這樣,我死後,也可以安心了。」
葉痕立即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而且,你也沒有錯,錯的是沈尋,他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孫念珠自嘲一笑:「我都能愛上這樣一個人,錯的,還不夠離譜嗎?」
微微一頓,她又道:「我跟你只見過兩次面,卻這麼信重你,你說,我是不是就太容易相信人了?」
葉痕:「不,你比誰都聰明,就是心太善,當初你讓人救了小天以後,就猜測過沈尋,可是,你不願意相信,無論誰,擁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都是他的榮幸,沈尋不知道珍惜,那將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謝謝你,葉痕」,孫念珠的語氣已經很弱:「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情。」
「你說?」
孫念珠艱難的道:「我之所以一直這麼撐著,就是在臨死前,見到我爹一面,現在我的願望達成了,也心滿意足了,你能不能,親手殺了我。」
葉痕心裡一震:「這怎麼行?」
「我現在身體的情況,你……你最了解,活是活不下去了,只是白白的忍受痛苦,死,才是我唯一的解脫。」
「不!」孫小天聽到以後,就忍不住喊道。
但他的毒性不曾全解,而且那鋼針射中他的穴道,他現在還不能動。
因此,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孫明延毒性更烈,傷勢更重,自然也無法阻攔。
其實到這個時候,孫明延也不想阻攔,他看到孫念珠那目光,心裡就鑽心的疼。
誰願意自己的女兒走到這一步。
誰願意自己的女兒,繼續這痛苦。
反正他是不願意,可是要他親手結束這痛苦,他也下不去手。
似乎,葉痕,才是最佳的選擇。
但對葉痕來說,這是否也是一件很慘的事情呢。
親手殺掉你心目中的女神,你下得去手嗎?
其實,這個時間並沒有神。
所謂神,不過是人憑空臆想出來的,或者是有人自封的,但我們也需要一個神,女的也好,男的也罷,就是用來敬畏的。
不是用來褻瀆的。
這種神往往只存在在心裡。
不過往往有人將這種情況加註在別人身上。
正如葉痕第一眼見到孫念珠一樣,這個成熟,有氣質的女人。
他知道她不屬於他。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她的敬重。
現在,是殺,還是不殺呢?
「我能夠走到現在,憑藉的就是做事兒果斷,不婆婆媽媽,但是這件事情,我真下不去手」,葉痕想了很久,嘆道。
孫念珠無限落寞:「看來死,現在對我,也是一種無望的奢求了。」
葉痕聽了,心裡一陣莫名的痛。
他轉身望了一眼孫小天,他正在無聲的哭,又看了一眼孫明延,他的神色說不出的默然。
轉回來的時候,才瞥了一眼琉璃。
竟發現,她也一眼眶淚水。
看來現在的結局,對誰來說,都是一個悲劇。
既然是個悲劇,為什麼不一悲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