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大限將近的高僧
虛空中傳來一陣惡臭，像是長了蛆的腐肉散發，令人一陣噁心想吐。
王詩涵捂了捂瓊鼻，盡量不讓自己呼吸到這裡的空氣。
反觀寧淵，鼻子像是失靈了般，一進入這裡，便四處打量，尋找著什麼東西，讓王詩涵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是個正常人。
「走。」寧淵判別出了前進的道路，當頭往狹長的甬道一面走去。
他鬆開了王詩涵的手，王詩涵不自禁的有些悵然若失，一步一個腳印的跟在後面。
地面上黏黏濕濕的，走起路來十分不方便，王詩涵連神識都不想探出，唯恐被腳下踩著的東西噁心到。
他們身在那頭巨獸的體內，即便踩到再噁心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們要去哪？」王詩涵小聲問道，唯恐吵醒了沉睡中的巨獸。
「跟著佛光的指引。」寧淵隨口道，同時提防著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
「那光芒都消失了。」王詩涵不解地道。
「有純正的佛家氣息彌留了下來，跟著那股氣息走，便能尋到指引我們來此的人。」寧淵回答道。
王詩涵聽聞不禁一陣腹誹，周圍的惡臭寧淵像是聞不到，那她絲毫感受不到的佛家氣息，他倒鼻子靈得很，實在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我們怎麼知道指引我們來此的人是好是壞？說不定是一個陷阱。」王詩涵警惕的道。兩人行進間，周圍的甬道漸漸擴大，也不再像剛剛那樣毫無光亮。
「之前飛梭還在時，我就聽到了警告聲。若無意外，發出警告的人，就是這佛光的主人。」寧淵道，步履漸漸加快。他相信那個人原先讓他離去，後面又指引他來到這裡，一定是有著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
「都是你在說，我根本沒有半點察覺，你不是說你也只是涅槃境，怎麼感覺比我強出那麼多？」王詩涵嘟嚷道。寧淵目前確實是涅槃境，但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他曾是悟法境的大能。
微弱的光亮出現在四周，兩人漸漸看清這裡的一切。
烏黑的骨頭像是岩石般矗立，深紫色的血管壁堅不可摧，堪比星球的猛獸體內，就像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巨大溶洞。
寧淵追蹤著那絲佛家氣息，帶著王詩涵在密密麻麻的血管通道中四處跋涉。他們繞過像蜘蛛網般驚人的組織，淌過滿是噁心粘液的洞窟，終於追蹤到了佛家氣息的源頭。
眼前是一面絕壁，地面是不斷跳動的血肉組成，而一名身披破爛袈裟的老僧，如枯木般端坐著，半個身子融入進了下方的地面。
老僧身上氣息幾乎微不可聞，寧淵兩人到來，他也只是低垂著頭，那副樣子，讓人都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大師指引我們來此，不知所為何事？」寧淵警惕的看著老僧，開口道。
聽到寧淵的聲音，老僧那像是千百年不曾動過的身子輕輕抖動了下，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抬起。
「老衲曾提醒過兩位施主，讓兩位施主不要進入這裡，可偏偏施主不聽勸。」老僧的聲音十分虛弱，聽不出喜怒哀樂。
「大師慈悲心腸，在下不甚感激。不知道這裡，那巨獸，究竟是何來歷？」寧淵詢問道。
「那怪物名為盤武，是這祖王道界之中，僅次於界獸的存在。」老僧昏濁的目光投注在寧淵身上，不多時漸漸透出一絲驚奇。「施主身上有真界的氣息，想來剛進入這方世界沒有多久吧？」
寧淵神色當即一震，震驚莫名的看著老僧。「大師也是外界之人？」
老僧輕嘆口氣，眸光中流露出追憶之色。「何止是我，這祖王道界中的人族，或者是當年倖存下來的人，或者是他們的後代，沒有一個是本地居民。」
寧淵的心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終於尋到了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他想前往瀚海星域，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驗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猜測。如今老僧所說，分明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不假！
「大師在這裡呆了數萬年嗎？」寧淵聲音有些顫抖的道，他直覺從老僧口中，一定能得到許多自己夢寐以求的答案。
「不錯，時間久遠得老衲都有些記不清楚了。當年老衲和幾名師兄弟，受貪慾催使，一心想要進入昊光凈土外的險地探寶，不料到了深處，才明白那險地竟是太古不死神族的巢穴。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師兄弟總共三人，一人當場被不死神族所殺，而我和另外一個師弟，則是被打入了這片世界。」
老僧講述起往事，諸多感慨。寧淵不知道他在這裡呆了多長的時間，只知道，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很多的故事。
「天邪祖王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死神族將人族當成血食，沒有理由放過大師。」寧淵追問道，他心裡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但是沒有從別人口中得到證實，總是覺得缺乏說服力。
「當年初來到這裡，老衲也不明白那天邪祖王為何不殺了我師兄弟二人，之後輾轉多個星球，看到各個星球上的人族逐漸繁衍發展，修道之風盛行，才明白了它的企圖。」
老僧像是橘子皮的臉上露出一縷可悲的笑容。「那天邪祖王，不過是將擄來的人族像豬牛羊般豢養，一方面等我等發展壯大，提供足夠的血食，而另一方面，也想從我等身上，找出人族強大的奧秘。那祖王曾經說過，人族是萬族中最不可思議的種族，太古諸古，有近一半都是來自人族。想來它想通過觀察人族修者如何修道，來提升自我的境界。」
老僧的回答與寧淵之前的猜測相差不遠，儘管早就猜出是這樣的真相，但寧淵心裡仍是十分的不舒服。
「天邪祖王，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寧淵說道。
老僧聽聞此話，身體微微一顫，眼露不可思議的看向寧淵。
對於這個初次相見卻倍感親切的高僧，寧淵接下來如實相告，將天邪支脈出世，以及自己參與的那一戰，通通吐露。
王詩涵在旁邊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從寧淵和老僧的對話中，她終於知曉了這個神秘男子的來歷。
「事情就如我所說，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天邪祖王隕落，但它很有可能死在蜃魔的手裡了。當然，也有可能它還未死，畢竟這祖王道界完好無損。」寧淵補充解釋道，希望自己所說的話，能夠讓困守這裡數萬年的老僧感到欣慰。
「祖王道界不同於法則世界，即便創造者隕落了，也能夠存在下去。大概兩三年前，老衲感受到極西之地傳來混亂的能量波動，自那以後，原先冥冥中能夠感應到的注視著這片世界的眼睛，就好像消失不見了。起初老衲以為是自己壽元所剩無幾，油盡燈枯才產生這種錯覺，如今聽施主這麼一說，或許那一天的變故，就是天邪祖王的隕落。」
老僧唏噓道，神情都變得輕鬆了些。知道奴役控制著自己的人已經消失，令他多年的心結一下子解開了。
寧淵點點頭，這是邁入星空后他第一次聽到關於極西之地的事情。當初在永夜國度里，劉叔幾人說極西之地出現天地異象，處處都是金光，他猜想，之所以會那樣，應該是當初自己燃燒生命力，瘋狂的煉化天邪祖王，所以導致祖王道界內產生金色異象。
至於那事情是發生在自己出現在永夜國度數月前，這一點也好理解。在他墜落進這道界的過程中，外界和裡面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在這個墜落的過程中，祖王道界里就過去了數月之久。
寧淵與老僧暢談起來，互相解答彼此的疑惑。一個困守祖王道界數萬年，對於外界一無所知，而一個剛剛來到道界之中，對這裡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兩人都曾是實力深厚的尊者，一番交談之下，幾乎有成了忘年交的傾向。
「寧施主之前未聽勸，執意進入這盤武巨獸身上，老衲本還十分擔心。後來這盤武翻身，寧施主全身而退，老衲便看出寧施主修為過人。眼見寧施主與這位女施主執意尋找那空間法器，不想你兩人白忙一場，才特意散出佛光，希望能指引施主到來。」
「本來老衲十分虛弱，所能施展的佛光威力有限，無法確定寧施主能否憑藉指引找到老衲正確的方位。但幸虧寧施主神通過人，最後還是尋到了這裡，老衲才能有幸了解外界的事情。這一生，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老僧唏噓不已，幾乎是熱淚盈眶。在坐化之前，能夠聽到來自家鄉的消息，更知曉天邪祖王已死，他這一生已然無悔。「大師何出此言？你我大可一起離去。」寧淵神色凝重，從老僧的話中，他聽出對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虛弱，恐怕真的是大限已近。「老衲自身的情況自己再清楚不過，這一生到末尾，恐怕只能葬身星空，再無機會回到菩提凈土了。寧施主的心意老衲心領，但接下來請不要多言，靜心聆聽便可。老衲接下來要說的話，與寧施主能否離開這祖王道界關係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