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寧考古之死
之前在他眼中最不起眼的寧淵，此刻卻帶給了他最大的震撼！
萬法皆空。他萬萬想不到在百萬年後，在這個諸古已經消失和隕落的時代，竟然會再一次見到這令他畢生難忘的道術。
太古時代，古魔與古魂聯手，三大魔魂道術技壓群雄，饒是不死神族十二祖王也從不敢掉以輕心。萬法皆空，正是三大道術之一，此法破盡天下大道，一力降十會，最是難以抵禦。
寧淵不過區區一個悟法境的小鬼，即便得到了道兵相助，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掌握如此高深的道術？
天邪祖王無比震驚，內心深處流露出深深的恐懼。此時此刻，縱然擁有不死不滅的肉身，他也對眼前的男子產生了無法釋懷的忌憚。
寧淵打出萬法皆空后，大步走向天邪祖王，身上的氣勢有增無減，好像沒有一個盡頭。
受傷的天邪祖王連忙後退，多座黑塔飛起，演化出無窮道光，企圖攔截下寧淵。
寧淵眸若星辰，忽的在原地消失，顯化在了天邪祖王面前，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
「這等速度……」天邪祖王心頭一跳，還來不及震驚，眼前便被寧淵金色的拳頭所籠罩。
轟轟轟！
拳如流星，勢不可擋，寧淵在一瞬間打出了成千上萬拳，如同金色的滂沱大雨，一下子便淹沒了天邪祖王。
天邪祖王想說的話通通硬生生吞了進去，他化為了一灘巨大的爛泥，單隻邪眼則是不斷逃遁，想要遠離寧淵。可惜寧淵拳芒密不透風，不到少頃，他的眼中便布滿血絲，哀號不斷。
「混賬！王八……」天邪祖王怒吼著，想要回擊，但話還沒出口，就被寧淵打爆了一次又一次，當下肝火大動。
他身為不死神族一脈之祖，何時受過如此大的屈辱？要知道即便在太古，也沒有幾個合道境強者能夠將他逼到這個地步。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即將出世的不死神族大軍面前，他竟然被一個人族的小鬼痛毆，此情此景傳出去，他有何臉面去見其他十一脈的祖王？
「啊啊啊！」天邪祖王憤怒到了極致，眼瞳中的血絲迅速凝固，化為灰色的蜘蛛網，而瞳孔正中，則是燃燒起黑色的火焰。
寧淵本能的察覺到了威脅，最後一掌將天邪祖王拍退，同時從不死神力海中將寧考古僵化的身軀撈了回來。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的電光石火間，他的周身燃燒起了一股又一股黑色的恐怖火焰，他身形幾個騰挪，僥倖的從火海中逃離，沒有遭到攻擊。
黑色的火焰緩緩燃燒著，在虛空中焚出一個又一個大洞，看著就像是一頭頭惡魔。
深淵底部溫度驟然上升，那黑色的火焰瀰漫出一股毀滅性的氣息，令得已經退出老遠的鬼尊和五位妖尊都感到一陣心悸。
「看樣子你還是在意他的死活嘛。」天邪祖王妖邪的眼瞳透過虛空盯著寧淵，一竄竄黑色的火苗在他瞳孔正中燃燒。
寧淵一手搭著寧考古，神識想要透入他體內查探他的情況，但神識一鑽入黑色的皮膚表層，就猶如入了泥沼，每前進一步都困難無比。寧考古的身軀與不死神力同化，變成了難以言表的存在，莫說讓他恢復原狀，就連神識想要透入都變得困難重重。
寧淵心情沉重起來，寧考古是他僅剩的少數幾個親人了，但剛見到面，卻又要經歷生離死別。
「無需難過，這是我罪有應得。」靠近寧考古，寧淵清楚的聽到了他嘴中虛弱的呢喃。
「可以告訴我所有的事情嗎？」寧淵心頭一酸，看著寧考古那蒼老衰敗的臉，想到他這些年來可能經歷的苦難，無論他做過什麼事，都已經能夠原諒了。
「要不是我受蜃魔蠱惑，咳咳……天邪祖王不會如此早出世，留給所有人的時間會更多。若是今日過後生靈塗炭，都是我的責任。咳咳！」寧考古一邊劇烈咳嗽著，一邊眼有哀意。
「不死神族出世是早晚的事，只要今天能夠擊殺天邪祖王，那麼到時神族大規模出世時就會減少不少壓力，你有功而無過。」寧淵心有悲傷的道，此時的寧考古，哪還有半點之前的英武，像極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若是真如此就好了。」寧考古虛弱的道，他看著寧淵，努力的想給他一個笑容。但無奈他的身體僵硬，連控制臉部的肌肉線條都已做不到。
「答應我，殺了天邪祖王。」寧考古聲音越來越小，隨著同化的時間變長，他自身的意識慢慢的淡薄了，或許很快就會徹底化為死物。
「好。」寧淵感覺眼眶一陣濕潤，但他此刻是石人身軀，根本感受不到何為眼淚。
「你還要小心蜃魔，我與他曾經相處過一段時間，但卻一直無法看透他。咳咳……那個男人，有著很深的野心，今日天邪祖王出世，必然在他的算計之中。」將死之際，寧考古滿眼中都是對大局的擔憂，絲毫沒有提及自己的事。
「我會的，你不能死！解決掉天邪祖王后，我就帶你去找天蟾子前輩，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你！」寧淵感受著寧考古身上人的氣息越來越弱，不由得慌亂起來。
「天蟾子嗎……那傢伙肯定對我當年的行為耿耿於懷吧？」寧考古眼中出現一絲笑意，迴光返照般的多了幾分精神。
「我自身的情況自己清楚，天蟾子固然醫術通天，卻也是無法救我的。你不用因為我的死感到難過，在我知道永遠無法讓心愛的女人復活后，我心中便一直有著死的念頭。我很恨沒有早點悟透這點，因此做了不少蠢事，以至於苟活到今天來贖罪。如今我已經盡全力贖罪了，終於可以放下包袱去找他們了……」
寧考古彌留之際，回憶起一生的點點滴滴。他的一生在遇到那個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凡人女子之前，一直都是晦暗無色的。直到和她相遇的那一天，他才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找到了生活的樂趣。
他和她度過了短短數十年幸福的光陰，當凡人的壽元走到盡頭，女子將死之際，他不甘心的找來種種天材地寶，施展種種逆天神術，企圖逆天改命。最後他成功了，但也只不過為女子多換來了幾十年的壽元。沒有修鍊過的凡人，註定無法如他一般長生不老。
「犒古，別難過。這一世，我很幸福，已經沒有遺憾。」女子臨死前，玉手輕輕的拭去他眼角的淚水，死的時候是帶著笑意死去的。
但女子看得通透，他卻看不透。在她死後，他撕心裂肺的痛哭，最終為她尋來鎮天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為她尋上天蟾子，為她強闖神族封印地，最後更是受蜃魔蠱惑，成為了他的打手。
「我可以把操控不死神力的方法交給你，可以幫你復活你的妻子，但條件是，你必須出賣你的靈魂。」蜃魔在他面前施展開不死神族的力量，向他展示了不死不滅的奇迹，巧言令色下，最後令他昏了頭，做出了這輩子最悔恨的事情。
他闖入了神佛葬地，毀損了青銅古殿，最終令天邪支脈有了提前出世的契機。而可笑的是，在做完這一切后，他還曾天真的以為蜃魔會履行承諾。
最終他清醒了，以追尋執迷不悟的自己多年的兒子為代價。
蜃魔消失了，他活了下來，也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成了全天下最愚蠢的父親。
眼角有淚光閃爍，寧考古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寧淵的臉部輪廓，包括他的聲音，都變得像遠在天際。
「如果這一切……能重來……就好了。」他最後絮絮叨叨著，閉上了勞累的雙眼。
「老頭子……」寧淵低頭抱著寧考古，感受著他身上最後的氣息消失，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氣息徹底消散了，活該！竟然妄想同化我的力量。」天邪祖王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漠然道。
他沒有在寧考古彌留之際出手，不是因為尊重對手，更不是因為憤怒還不夠，而是想要看著寧淵陷入痛苦。這個讓他丟了臉的人族螻蟻，直接殺了他實在太便宜了，他要讓他嘗盡千般痛苦。
「那傢伙，終於如願以償了。」鬼尊眼神複雜的看著寧淵和寧考古父子，心有戚戚然。
五位妖尊沉默不語，寧考古為萬族而死，此刻的他們再沒有種族偏見，有的只是共同的悲傷。
「我可以感受到你內心極度的悲傷，很痛苦吧？」天邪祖王猖狂的盯著寧淵，眼裡滿是無情殺意。
「告訴你，這只是剛開始，他的計謀不會得逞，我會將他的遺體碾碎，尋回我的力量。在那之後，你的親人，你的族群，所有你珍愛之人，我將通通殺光！」
祖王強烈的殺意湧向四面八方，激蕩出神佛葬地，掃過四妖天和昊光凈土。萬物在悲鳴，天地皆肅殺。
「只要殺了他，你的罪便贖完了吧？」寧淵抱著寧考古的屍體，嘴角喃喃自語著。
「你在說什麼？」天邪祖王眼裡黑火燃燒不盡。
「我說，我要殺了你。」
寧淵緩緩抬起頭來，臉色冷酷而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