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鏡花水月，塵盡光生
這是一處低矮的山丘，背對中央的大坑，在旁邊有嶙峋的怪石矗立，即便過去了數萬年，仍舊可以輕易的分辨出來。
「你真的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嗎？」寧淵喃喃道，回憶著從杜問天腦海中探知到的記憶，眼前不自主的浮現寧考古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龐。
一直到現在，他對自己從杜問天腦海中探知到的一切依舊是半信半疑。如果這個可怕的猜測是真的，那麼寧考古的身份，他實在是難以想象。
他進去過神佛葬地，來過阿鼻地獄，能做出此等壯舉的，世間本就極其稀有。而更讓他介意的，杜問天體內的不死神族的力量是寧考古給予他的，他為何要這麼做？還有，他又是如何得到那股力量，又是以何種方式幫助杜問天駕馭這等異種能量？
寧淵很清楚，不死神族擁有的神力與古魔力，古仙力一般，是比元力更高一級的力量，這等力量往往十分狂暴，強行注入杜問天的體內，下場往往只有爆裂一途。何況不死神族是與萬族明顯不同的種族，杜問天身為區區一個人族，單憑自己要控制這力量，怎麼想都匪夷所思。
寧淵對杜問天的記憶搜查得十分仔細，知曉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如何掌控不死神力的。如此說來，幫助他掌控這股力量的關鍵，毫無疑問便是幾萬年前的那寧考古。
真的是他嗎？寧淵心裡反覆地出現這個疑問。站在自己情感的角度上，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但是若真的是寧考古，那麼許多事情就都可以得到解釋了。
當年老頭子的話還言猶在耳，他說只有得到足夠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說這話時甚至老淚縱橫，這一點寧淵記憶猶新。說完這席話，老頭子便從此人間蒸發了，往後十年，再也沒有回來找過他。
對於老頭子的絕情，寧淵曾經埋汰，曾經怨恨，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拋棄的孤兒。但隨著他逐漸長大，心態卻是慢慢改變，最終變成了諒解，甚至是擔憂，擔憂寧考古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莫名其妙消失那麼多年，不是死了，還能是什麼原因？
然而隨著杜問天過去的記憶浮出水面，寧淵為他的失蹤找到了很好的解釋。他相信，或許寧考古，一直都在做著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當年他做過的老頭子進入神秘古洞的夢，也興許是真的。
「過去幾萬年了，看樣子這裡早已沒有了那男子的線索。」姬公旦撫著鬍鬚，察看了四周的環境后，搖頭嘆息道。
其他人同樣都沒有任何發現，畢竟時間太過久遠，即便這裡曾經存在過什麼線索，也早被歲月的力量給磨滅。
「凡走過必留下痕迹，洛陽的秘密隱藏在漫漫黃沙中數十萬年，最後還不是被我們得知了。」與其他人不同，寧淵不打算輕言放棄，他伸出一指，上面出現斑斕的光芒。
歲月的氣息流淌開來，斑斕的霞光擴散，眾人不由得為之注目。
「你想要重現此處昔日的情景？」麒麟妖尊忍不住問道，結合寧淵剛剛那番話，他想起了當日天碑潰散前，洛陽歷史畫面的重現。當時那種奇異的場景，便是歸功於時間法則之力，如今寧淵施展躍華術，他自然不免做此猜想。
寧淵點點頭，眼神無比的認真。
「辦得到嗎？」地位和玄位兩位長老看到寧淵的反應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震驚之色。
時間法則向來有萬法之王的稱號，它極其神秘和玄奧，想要運用它的一點皮毛都極為困難，更遑論藉助它重現某地昔日的場景。
寧淵雖然天資縱橫，但是他此刻想要做的恐怕連神羽族的長老都做不到，若是他真的能夠做到，那已經不能用妖孽來形容了。
「不知道。」寧淵眸光清澈，指尖的彩光氤氳開來，歲月的氣息滌盪。
眾人目目相覷，只得退到一旁，靜觀寧淵施術。
感受著指尖時間法則之力的流淌，寧淵心神沉澱了下來。
老實說要重現昔日的場景他根本沒有一點把握，只是都來到了這裡，就這麼空手而回，他實在不甘心，因此才姑且一試罷了。
他的躍華術經過上次在天碑之前的感悟已經逐漸完善，對時間法則的心神領悟也是暴增，這是他敢於一試的底氣。但是重現過去的場景畢竟不比讓生物在一瞬間經歷生老病死，那難度之大，遠遠超出了一般的術法範疇。
寧淵嘗試著施術，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便中斷失敗了三次。
「不對。」儘管失敗，但寧淵卻沒有氣餒，反而眼露思忖，不斷的反省自己施術中的錯誤，進行著修正。
見他竟然在此地渾然忘我的鑽研起術法來，姬公旦眼裡流露出欣賞的光芒。修鍊之人，對所感所悟的投入是十分重要的，躍華術是寧淵自創而出，此刻他在自我的進行著完善，一旦完善成功，不僅是術法的威力大大提升，就是本身的心神境界都會有所提升。
不知道為何，姬公旦發覺寧淵自從在大坑邊緣扛過了心魔之後，整個人似乎變得越發的淡然與從容。若說他以前的從容更多的是故作鎮定，那麼現在他的一舉一動則是發乎本心，漸漸的有了王者處變不驚的風範。
寧淵沉浸在了躍華術的改善中，身上逐漸的溢出了斑斕霞光，方圓百丈之內，通通流淌著莫名的歲月氣息，一不小心碰觸到，便會發生或老化或年輕化的跡象。
麒麟妖尊大意之下，手掌接觸到百丈之內的霞光，不曾想整隻手直接變得乾癟如柴，若不是及時以強橫的妖元化解，時間的法則之力甚至要滲透進他的體內。
經過了這次虧，眾人都知曉了寧淵此刻狀態的不簡單，紛紛退避三舍，靜等他術法修鍊成功。
「日升月落，無論陽光或者月光都會在地上投射出影子。而這影子，便是悠悠歲月的烙印。」寧淵喃喃自語間，眼眸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緊接著一指點出，「鏡花水月，塵盡光生，浮世圖！」
聲音落下，他所處的地方頓時被彩光所淹沒，無論是姬公旦還是麒麟妖尊，所有人都看不到發生在其中的一切。
當耀眼的光芒退去，寧淵所在百丈之內，竟出現了一隻只斑斕色的游魚，而空氣則變成了鏡子一般，異象紛呈。
這神奇的一幕頓時引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姬公旦最先反應過來，他掃向四周，發現寧淵的身影已經不知去向。
「寧淵去哪了？發生了什麼事？」幾名長老急了，神識連忙散出。保護寧淵可是他們的首要任務，眼前的景象雖然看起來瑰麗神奇，但是卻遠沒有消失的寧淵重要。
「長老不必擔憂，我在這裡。」當所有人神識都搜索不到寧淵所在的時候，幾頭斑斕色游魚交叉游過，在原地出現一面鏡子，而寧淵則是從其中緩緩走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一時啞口無言，即便是姬公旦，眼中也充滿了驚奇之色。
「你是怎麼辦到的？」姬公旦忍不住直接開口問道，他的神識比起寧淵不知道強橫多少倍，寧淵竟然能在他眼皮底下隱藏起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時間是一面鏡子，化成影子遁入其中，便成了鏡花水月。」寧淵微笑著道，一臉高深莫測。說完話，他的身影突然破碎，變成點點砂礫，被游過虛空的斑斕游魚吞下，再一次消失無影。
見到此景，眾人目目相覷，寧淵此刻所演繹的時間法則的奧妙，他們並不是十分理解。但儘管不理解，卻不影響他們對此術做出高的評價。光是借著這術法能夠隱匿自己行蹤，連大長老都沒能發現，就已經是十分了不起的壯舉。
「塵盡光生，光芒所到之處，一念之間便可到達。」寧淵呢喃的聲音傳來，前方百丈之內，寧淵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時而在右時而在左出現，速度之快，還超過了大成的無空步。
「這……」玄位長老咽了咽口水，他向來尊崇戰技的修鍊，對術法不屑一顧，但此刻寧淵所施展的術法，卻實在太為精妙了，讓他不由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最後是，浮世圖。」前方區域內，寧眼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身影再度消失不見。所有的斑斕游魚匯聚在了一起，一面又一面鏡子出現，裡面倒映出種種畫面。而那畫面中的風景，赫然是此地。
「成功了！」眾人相視一喜，寧淵此刻在做的，無疑是重現此地昔日的畫面。此等高深莫測的術法他都能施展出來，可見他在時間法則的感悟上究竟到了何等可怕的境地！
鏡子之中飛快的播過一幕又一幕畫面，如同充滿了漣漪的水面波動不休。眾人聚精會神的查看著，但還未等到看清楚其中畫面的一切，嘭的一聲，面前的鏡子卻是突然破碎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