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恍然如夢
苗疆的梅雨時節同大中原一樣，很是陰雨，一場不間歇的紛紛細雨下來，好幾天過去也沒有見要停下的趨勢，朦朧的雨霧將整片苗疆聖地籠罩在一片縹緲的仙境之中。
清幽的小院內，清冽的涼風透過窗檯，拂過淺色的紗簾吹拂而來，雅閣內，一身聖潔的淡金色袍服男子正雙手撐著窗框，神色寂然的望著窗外的沐浴在煙雨之中的竹林——
搖曳於風雨之中，青翠欲滴，寧謐幽雅……
冷雨不斷，透過窗檯飄了進來，飄飛的紗簾微微有些濕意，不斷的拍打著男子的衣袍，而男子卻是依然沉默不語的站著。
「聖使，您的飛鴿傳書！」
一道恭敬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打斷了男子的思緒，男子倒是很快便收回了思緒，只見他目光微微一移，望向天外那灰茫茫的天際，頭也不回。
「擱桌上。」
簡單的落下這麼三個字，那俊逸出塵的臉上倒還是那般寂然的神情。
那屬下點了點頭，這才連忙走進雅閣內，將那小紙條小心翼翼的往男子身後身旁的桌上一放，正欲退下，忽然想起剛剛在外堂遇到五長老之事，思量了一下，然後又小聲的開口道，「聖使，五長老他……」
「我自會過去找他，你剛剛從聖廟回來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語氣里倒是帶著一股關切的語氣，讓那屬下心中微微感覺到一陣暖意，感動之餘便是連連點頭，忍不住出聲，「是……是！聖使也要多保重！」
語落，這才連忙退了出去，而那淡金色袍服男子卻是……
聽到關門聲傳來，男子才緩緩的將目光從天外收了回來，微微的嘆了口氣，轉過頭，修長的指尖一伸，輕輕撿起桌上的小字條，拆開，上面僅僅寫了這麼幾個字——
西域聖山無極殿殿主，北玄夜。
看到這麼幾個字，楚聖天心底突然一沉，寂然的神色終於被打破，俊逸淡雅的臉上忽然掠過一道苦笑，怔了好久，他才收緊了拳頭，眨眼間，只見一道流沙從他的手心裡滑落而下，他驀然抬起頭，又淡漠的看向窗外冷雨之中的竹林，三天前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
聖溪邊上的竹林里：
「聖使，暗樓快撐不住了，求你祝我暗樓一臂之力！」
曾經叱吒風雲，作為暗殺組織風雲人物般存在的林勝一身狼狽的對著他單膝跪下，卑微的祈求道。
他微微勒住馬，居高臨下的眼前一臉血污狼狽不堪的林樓主，神色很是平淡，星子般明亮的雙眸里沉浸著令人感到敬畏的涼光。
「聖使大人，求你出手相助，不然我暗樓恐怕就要完了，事後，我願意奉上黃金二十萬兩！求聖使出手相助！」
那人甚是焦急的對著他磕頭，青石板路上傳來一陣『咚咚』的聲響，眨眼間，那林間青石板路上便出現了一灘血跡，殷紅的血色在淡淡的夕陽之下尤為的刺眼。寂靜的林子除了拂過那竹林的風聲，剩下便是那『咚咚』的磕頭聲。
「二十萬兩黃金么？林樓主出手還真是闊綽。不過本聖使倒是挺懷疑你現在是否有這樣的能力？」
楚聖天漫不經心的望著眼前驚恐而焦慮至極的男子，冷笑道。
「聖使大人，請看在五長老的面子上，再為我暗樓出手一次！求您！」
「你真當五長老的面子有多大？值得本尊使一次又一次的看在他面子上為你們暗樓出手？」
平淡的目光清冷如秋水一般，淡淡的落在林勝的身上，沉寂冷漠的俊臉上沒有一道外露的情緒！
看到這般冷漠的眸光，林勝才知道，這位令人敬畏的聖壇尊使果然如同那傳說中的一樣，雖然人看起來樣子挺溫和，但是這也僅僅是表象而已，事實上的他卻是極為的冷漠無情的，出手向來也會估計對方的身價，一旦心裡認定了對方的身價，出手之後便不會再次出手，哪怕你花了天大的代價，只要他認為你不夠格，他就不會再會為你出手。
「聖使大人！」
「你可以回去求五長老親自出手。」
他不冷不熱的落下這麼一句，清淡的語氣宛如掠過竹林的涼風，瞬間便飄散在竹林之中，等到林勝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清冷的馬蹄聲早已經遠去了，淡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那寂靜的竹林小徑里。
五長老？
若不是念在昔日他安分的情分上，他楚聖天會有功夫去理睬他？暗樓跟苗疆聖壇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五長老本人想要出手，聖壇的長老恐怕也不會答應，這樣不入流的勢力，根本不值得他們過多的關注，而且聖壇是苗疆人至高無上的信仰，暗樓的背景他雖然不了解，不過想來應該也不太單純。
夜幕漸漸落下，天色很快便沉寂了下來。
自大楚一路趕回苗疆，也花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一直風塵僕僕的趕路，如今也有些疲倦，原本清亮如水的眼眸里也因為疲倦而略顯黯淡。
往沉寂的竹林里行走了好長一段距離，突然灰茫茫的天際就陰沉了起來，一陣濕意傳來，苗疆的陰雨天氣便是這麼姍姍而來。
「小威，加快速度，看看前面有沒有地方避雨！」
楚聖天低低的對著身下的坐騎說道。
身下那高大的駿馬嘶叫了一聲，然後突然加快了腳步，沿著林間小道一直往前疾馳而去——
『噠噠！』
就在這時候，小威突然停住了腳步，嘶叫了一聲！
楚聖天一滯……
『吱吱，吱吱！』
一道細細的聲音傳來，楚聖天下意識的朝前方望了去，透過茫茫的雨幕，借著暗淡的天光，只見前方的聖溪對面邊上正佇立著一個挺拔略顯清瘦的身影。
伴隨著苗疆的冷雨紛紛落下，隱約能看到那人一身黑色的大斗篷，正站在聖溪邊上看著河中正在嬉戲沐浴的兩隻小獸，朦朧的煙雨之中，定睛一看，倒是能夠看到那斗篷人那雙深沉不見底的眼眸微微流露出的暖光。
楚聖天心中微感驚訝，忍不住收緊了馬韁，遠遠看著此人，便給他一種極為沉靜內斂，高深莫測的氣息，這種氣息卻是屬於那種強者壓制的氣息。周身縈繞著一道說不出來的氣勢，就連身下的神駒小威居然也感覺受到一些壓制，所以剛剛才突然收住了腳步。
可能是察覺到楚聖天在看他，那斗篷人突然微微抬起視線，朝楚聖天望了過來，當看清楚聖天的時候，那目光居然略微冷肅了起來。
楚聖天黑眸一眯，看這人的眼神，倒是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兩人便是這麼默默的注視這對方許久，終於，楚聖天才微微策馬緩緩朝前方走了過去。
『吱吱！吱吱！』
神駒踏入水中激起了朵朵銀色的浪花，清冽的水聲也驚醒了溪中正在嬉戲沐浴的兩隻可愛的小獸，只見到一道銀色的小影迅速的一竄，閃電般的朝那斗篷人的身上竄了去，渾身一甩，一粒粒水珠便四處飛彈出去，宛若一粒粒的銀色珠子沒入水中，眨眼間便被那清冽的溪水所吞沒。
定睛一看，只見一隻銀色的小貂正佇立在那斗篷人的肩上，一雙明亮的眼眸甚是犀利而冷傲，微微眯著頗為傲慢的瞥了楚聖天一眼，小嘴微張，露出幾根鋒利的獠牙，看起來倒是頗有氣勢，那凌厲的眼神，看得楚聖天身下的坐騎也禁不住微微後退了幾步。
而這小貂剛剛一上來，另一道雪白的身影也快速的一閃，迅速的從溪中彈跳而起，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也往斗篷人的懷中穿了去，然後便是雙眸警惕的望著楚聖天，細細一看，才發現那雪白的小東西，竟是一隻雪白的狼狐！
只見那雪白的小狼狐抬頭看了看自己的主人，然後目光又落在斗篷人肩頭的那隻小貂身上，然而迎上那小貂一道犀利的冷光掃射而來，那小東西才又轉過頭，狠狠的瞪著那楚聖天！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氣勢凌人，排山倒海！
片刻之後，那斗篷人才移開了那冷銳犀利的眼神，神色淡漠的抬頭望了望沉寂陰霾的天空，涼風吹起那黑色的衣袍，沐浴在這苗疆的冷雨之下，看著這道身影，居然讓楚聖天感到心頭有些凝重，不過他臉色仍是平靜如無風的海面，素來平靜淡漠的眼神再次看向那斗篷人的時候，卻也瞬間有一道凌厲的涼光一閃而過！
「閣下可以讓讓路么？」
楚聖天輕輕勒著馬，身下的坐騎倒是有些不安的凌亂的蹬了蹬腿，水花飛濺而起，滴落在那斗篷人的跟前，清澈的水面上立刻激起了一道道細微的波紋。
只見斗篷人緩緩收回了視線，倒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淡笑的聲音傳來——
「幸會了，楚太子殿下。」
斗篷人輕輕的摸了摸懷中的一身雪白的小東西，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落在楚聖天的身上。
聲音一落下，楚聖天那眼神頓時一亮，一道驚訝的流光一閃而過，又是靜靜注視了斗篷人片刻，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斗篷人懷中的雪白狼狐的身上。這才幽然一笑，對著斗篷人抱拳，嘴角緩緩勾出一道細微的弧度，微笑道，「原來……是赤帝陛下！真是幸會！」
被對方看出身份，赤帝陛下倒也不意外，只見他驀然一笑，眼底流光淺淺，「能在這苗疆竹林之中遇到楚太子殿下，朕很意外，不過若是喊你一聲天聖使，便也覺得沒有想象中的意外。」
楚聖天一滯，隨即便是欣然一笑，沒想到他竟然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想想，他也不意外，大夏的赤帝陛下，他向來是不敢小噓的，於是這才淡笑道，「果然瞞不了赤帝陛下的慧眼，那暗樓跟天虛門就是為你所滅的吧？」
幾乎不用想，楚聖天便能夠得出了答案，他知道七夜他們跟這兩個勢力的糾葛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這次突然在這西域苗疆出現，鐵定也是為了這事情。
「楚太子殿下很聰明。」
赤帝陛下一手彈了彈身上沾染的水珠，漫不經心的應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行徑，「怎麼？難道楚太子要為那暗樓來跟朕來一場對決么？早知道也把那林勝挫骨揚灰了，免得招來這般後患。」
「對決？」楚聖天驀然一笑，俊臉上涼光淡淡，笑道，「那暗樓的存亡與我楚聖天何干？我為何要因為他們與陛下對決呢？況且本太子長途跋涉，旅途遙遠，如今正疲憊不堪，恐怕對比起陛下如此精神，自是要吃虧的。吃虧的事情，本太子也是不幹的。」
聞言，對面的赤帝陛下頓時微微低笑了一聲，倒沒有接過那楚聖天的話。
「七夜也跟你過來了吧？她還好嗎？」
楚聖天微笑的問道。
這話落下，赤帝陛下略微一怔，沒想到楚聖天竟然還如此大膽的敢這麼跟他問話，不過，就沖著他這性子，他北璃赤卻是有些欣賞。靜默了片刻，赤帝陛下隱藏在斗篷之下的那張俊美入神的臉上才洋溢出一道淡淡的微笑——
「她很好！不過，楚太子一見面就問朕的皇妃好不好，還是這般親昵的稱呼，朕聽了卻是有些不太滿意，你應該稱呼她為璃妃或者北夫人。」
『吱吱！吱吱！』
赤帝陛下此話一出，他懷中的小狼狐頓時也兩眼露出凶光，亮出了那鋒利的獠牙，冷冷的瞪著楚聖天，而那停駐在赤帝陛下肩頭上的銀貂卻是不屑的瞥了楚聖天一眼，那眼神甚是淡漠而冷傲。
見狀，楚聖天頓時一笑，「赤帝陛下不用如此緊張，你也不過是比本太子早遇見她而已，要是她先遇見本太子，現在早就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了，而且本太子跟七夜連長皇孫都生下了。」
「可惜你那只是『要是』！人生沒有什麼『要是』！她現在就是朕的女人，而且命中注定她就是朕的，你不配跟朕搶七夜。你父皇楚帝不是給你物色了一絕色美女么？你怎麼又何必惦記朕的皇妃？」
赤帝陛下頗為冷漠的掃了楚聖天一眼，倒也沒有被他這話給激怒。
「你說的是秦紫凝么？絕色美女？那你怎麼不娶？那女人不是喜歡你喜歡得不行么？你是堂堂的大夏至高無上的赤帝陛下，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把七夜讓給本太子不行么？」
楚聖天似笑非笑的望著赤帝陛下。
「抱歉，朕就要七夜這樣的女人。你也是西楚最尊貴的太子殿下，真好不容易才娶了這麼一個皇妃，你也好意思來跟朕搶？你不覺得那秦紫凝挺適合你么？你們郎才女貌，太子殿下若是娶了紫凝公主，朕划五座城池給太子殿下做賀禮如何？」
微微眯起的黑眸里折射出了些許的涼光，赤帝陛下高深莫測的冷笑道。
「本太子讓父皇娶了她，赤帝陛下給我西楚花五座城池，如何？或者，陛下把七夜送給本太子，本太子給你化十五座城池，怎麼樣？不然，五十座也成，反正本太子也不在意，七夜做聖使夫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果然，這話落下，赤帝陛下的眼神突然便是浮起了些許的森冷，「七夜她看不上你。」
「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詞，陛下若是有本事，就讓七夜住到我太子府一年半載，本太子敢保證她馬上就會忘記陛下是誰。」
楚聖天忽然覺得，乘這般口舌之快，也是頗為的痛快！
……
赤帝陛下突然收住了聲音，斗篷之下的俊臉上卻是微微浮起了一些笑意，不再跟楚聖天爭辯，心中卻是暗暗的冷笑——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朕跟七夜之間的種種，她要是敢忘記朕，看朕怎麼治她！
『吱吱！吱吱！』
察覺到主人的壓制的怒氣，小七也忍不住，對著那楚聖天叫喚了起來，鋒利的獠牙在淡淡的天光之下尤為的森冷，看得楚聖天的坐騎也微微一顫。
兩個人又是這麼默默的注視著對方，空中似乎有一道道的火花迸射而出，劃過了那蒼茫的雨幕，橫空一閃，沒入了對方的眼中！
許久之後，楚聖天才移開了目光，倒是有些微笑的抬頭望向那沉寂陰冷的天幕，「你們若是解決完了天虛門跟暗樓就早點離開苗疆吧，不然，攤上了麻煩……其實……你根本就不要應該帶她來苗疆的。這裡……這裡……算了，你們還是好自為之吧。但願……我們不會有交手的一日……否則，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楚聖天喃喃道，眼底深處卻是突然掠過了一道悲涼，一閃而過，快得讓赤帝陛下也來不及捕捉，而這話，也不知道是對赤帝陛下說的，還是對他楚聖天自己說的，又或者是對另外的某個人說的。
「你們好好保重吧，務必……」
保護好她……
後面那四個字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太子殿下，我們之間遲早有一戰的，你心中很明白。到時候，朕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所以你也不必對我們留情。保重！」
赤帝陛下悠然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閃爍著萬千星辰般的幽光，大袖一揮，便突然轉身離去，淡淡的聲音飄散在蒼涼的夜風之中，如掠過竹林的清風，瞬間便消散了。
他心中頓時掠過一道苦笑，然而，轉瞬間，那道身影便已經消失在蒼茫的雨幕之中……
這時候，楚聖天才微微感覺到一頓濕意，蒼涼而蕭瑟的寒意瘋狂的入侵，他突然感覺到渾身冰冷，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外面又是一陣風雨大作，窗邊的紗簾早已經濕透了，腳跟前的地面上也一片濕漉漉的……
他突然感覺到有些難受起來，而且心中還微微有些不安，他當然知道這種不安的感覺是因何而生，為誰而有？
深深的吸了口氣，胸口突然感覺透不上氣來，他頓時臉色有些蒼白起來，踉蹌了一下，大手緊緊扣住窗框，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吃力的喘息了一下，好一會兒過去，那臉色才漸漸的恢復了一絲血色。
這一坎，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邁得過去……
若非心中有疼意，打死他楚聖天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甚至如此的心力交瘁……
他緩緩放開窗框，轉身朝雅閣內走去，然而門外又傳來了一道敲門聲——
「天聖使！聖子大人回來了，他讓您去聽風小築見他。」
是一個青嫩的聲音，應該是聖子身邊專門傳話的侍女，楚聖天自然是聽得出來的。
「我這就過去！」
楚聖天閉上眼睛，又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才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了去。
聽風小築，是一棟水而建的精緻優雅的小樓。
苗疆聖壇素來神秘的聖子就住在這裡。
進入聽風小築往往需要要人引領，因為小樓周邊布置了很多陣法，這些陣法是變幻莫測的，常人基本是進不來的。
『叮鈴鈴！』
隨著楚聖天緩緩的推開半掩的門，涼風頓時入侵，一陣搖曳清脆的風鈴聲便傳了過來，清冽的風鈴聲，在這般靜謐的空間之中，聽起來卻煞是好聽。
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檀香淡淡氣息撲鼻而來，令楚聖天心頭不禁輕鬆了許多。
抬頭往房裡望了去，才發現涼風輕輕拂起的紗簾游廊外，一道身影正背對著他倚欄而立，那人仍然是一身白衣似雪的裝束，飄飛的雪色衣袍就好像一朵朵潔白的雲朵搖曳在風中，似乎總有一股要消散的蒼涼感。
「天聖使既然來了，就請坐吧。」
平淡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很是寧靜，就好像那雨後的雨滴滴入湖水中一般。
楚聖天走到帘子前，對著那道身影微微抱拳，「謝過聖子！」
只見那倚欄而立的雪衣公子微微點頭，抬起手，抿了口茶，然後執著杯子的手微微指了指室內里側的軟塌，「坐吧，新泡上的苗疆清心茶，喝幾杯，對你有些好處。」
楚聖天點了點頭，倒是不客氣的抬手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閑適的品了一翻，一股沁人心脾的優雅涼意頓時順著舌尖蔓延，往胸口流淌而去——
果然是好茶！
楚聖天禁不住將一杯很快的喝完……
不得不說，楚聖天每次來到這間聽風小築見到這聖子之後，每次心境都會平靜很多。但是，他對這位聖子卻是不怎麼了解，即便跟他有過很多的接觸，但是每次相處，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是如此，隔著一道帘子，當然，也不是說他沒有見過聖子是什麼樣子，而是因為很多人見過聖子之後，幾乎全都忘記聖子是長的什麼樣。所以，即使他現在在這裡見了聖子，出了這間聽風小築之後，他也會忘記聖子的樣子。
正是苗疆聖壇一種傳承的術法，他楚聖天自然是不知道的。
傳說聖子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測的，得到了壇主的親自傳承，不僅是武功高深，而且對陣法，奇門遁術也是頗為的精通，在苗疆聖壇，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天聖使近日以來似乎是憂愁繁多，需要我為你吹奏一曲么？」
似乎感覺到楚聖天心中的煩躁，簾外的聖子突然緩緩道。
「謝過聖子，不用了，喝了這靜心茶，感覺好了不少。」
楚聖天回道，語畢，又倒上了一杯茶。
涼風中突然傳來了聖子那低低的笑意，只見他那修長的玉指輕輕的敲著那清冷的欄杆，望著他跟前的碧湖，又抿了口茶，才淡然道，「今日將天聖使叫過來，便是想跟你說一下這聖壇祭靈之事。」
「請聖子吩咐！」
楚聖天回道，本來他這次回來就是因為這聖壇祭靈之事，聖壇內的聖使跟長老這段時間通常都會很忙碌，因為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們代替聖子傳達，比如到各個分壇神廟之中去賦予聖潔之光。
「嗯，我知道你這次從西楚趕回來便是為了此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聖壇的各位長老也都明白。」
聖子那清淡的語氣里似乎染著些許的欣慰，心情似乎也挺不錯，「五長老的事情，天聖使就不要管了，聖地素來不願意與人結仇，想必天聖使也知道這次動手的人是誰。」
聽到這話，楚聖天頓時一驚，他也不過是剛剛得到消息而已，沒想到聖子居然是如此的快動作。
「不必驚訝，我前些天出關的時候就聽說了關於你的一些事情，派他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天虛門跟暗樓的事情。那無極殿的殿主北玄夜，我倒是跟他有過接觸，熟知他的手段，所以知道此事也不足為奇。」
聖子的解釋頓時就打消了楚聖天的疑惑。
「那聖子都知道那北玄夜的身份了嗎？」
楚聖天試探性的問道。
「北玄夜的身份？」
聖子那略微驚訝的聲音傳來，隨即便被一道淡淡的笑意所替代，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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