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勾心鬥角
天啟二年六月的時候，秦蜀兩國主力隔著南海之北的峽谷，對峙起來。
湘南還在秦國手裡，但桂林全郡被占，唐凝霜完全可以不顧南海的秦軍主力，向東自湘南直攻丹陽。
但如今不同往日，丹陽並不是秦國的國都，秦國真正的核心力量，便是秦宗和秦無忌。
洞庭湖的神龍巨艦已開赴到南海，這就是秦宗山門的妙處，那是一處可以隨時移動的山門。
具備機動性的秦宗山門，是秦無忌手裡的一張好牌，而唐凝霜也清楚，不消滅秦宗，哪怕只剩秦無忌一個人，這一次征伐秦國都是失敗的。
所以她只能穩住五袍侍者與長老會們，借著在桂林郡整軍的理由，藉機處理蜀國的這次「內鬥」！
南海也是燈火通明，秦宗諸人晝夜不休，調動了所有力量，關注著對面的情況。
「蜀國號稱有三萬黑武士，但現在看來，能進行戰鬥的只有這一萬了。」秦無忌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是他心定的真正原因。
「雖然正面比拼起來，一萬黑武士我們還是打不過，但畢竟是有了希望。」他注視著一臉疲倦的范不韋：「范先生，這次反間計能成功，你居功甚偉。」
范不韋淡淡一笑：「不能说成功了，臣沒想到唐凝霜竟如此穩健，竟能頂住蜀王的壓力，到現在還沒有分兵。」
「欲速則不達，越是各方壓力要她分兵，她越是會警惕起來。」秦無忌伸手摸著長劍：「萬不得已時，我只能想辦法出手了。」
如果能擊殺唐凝霜，群龍無首的蜀國，不管是誰來繼續主持，只有分兵一途。這是秦無忌所能想到的最後一招。
但他能想到，唐凝霜又怎麼會想不到。
待諸人散去后，秦無忌心中難耐，便御風而出，潛入桂林郡中走了一圈。
桂林郡郡主府中並無唐凝霜的身影，再潛到郡外一看，遍地都是營帳，安靜而又沉默，根本找不到唐凝霜的位置。
就算找到了，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得手，只看數千黑武士有序的布陣，明顯是針對秦無忌這樣的頂級高手而布置的防禦陣勢。
秦無忌無功而返，恰逢黃泉自蜀國回來複命。
聽说他要暗殺唐凝霜，黃泉搖頭道：「雪煞樓可是殺手的老窩，王后還未出嫁時，那時候被稱為唐大小姐，那可是雪煞樓的殺手教官，你要暗殺他，那是不可能的。」
的確有點班門弄斧了，但黃泉一番話卻也提醒了秦無忌。
唐凝霜除了一個蜀國王后的身份，還是蜀國唐家子弟。
能不能從蜀國唐家入手，再給她施加壓力。
秦無忌現在對蜀國的了解已足夠多，西蜀遍地群山，唯有玉龍關一片坦途，其他邊界處都是天險之地。
不但如此，蜀國百族混立，後魏武手下大將唐天笑身懷睚眥龍子，帶軍征服百族，建立了西蜀唐氏。
只是後來蜀國立國，國君卻不是唐家人。
秦無忌便請來武安侯，問起了這背後的故事。
「天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武安侯回憶著：「他有一個結義兄弟孟凡君，兩人情同手足，后征伐西蜀的納西族，在大雪山一場血戰，孟凡君全族子弟為保唐天笑，幾乎全部戰死，只留下了一名幼子。」
秦無忌聽到這裡恍然大悟：「所以後來蜀國立國時，唐天笑將國君之位讓給了孟家遺骨？」
武安侯一笑：「不錯，如今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天笑老弟就是這個性格，後來唐家與孟家共分蜀國天下，一向都是唐家女兒嫁給孟家國君，你也看出來了，蜀國王后權力不小，其實這數百年來，都是唐家掌兵權，孟家主國政的。」
「他們內部不會糾纏權力分配么？」秦無忌好奇的問道。
武安侯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是一條重要的情報，蜀國本來就是漢家與外族爭鬥不休，還記得蜀國北部，真正掌握大權的是北羌四族的大族長戈薩曼，而漢中南北，又是納西族的天下。
這些族群有著充分的自主權，如今竟想來就是蜀國漢家修士也不是鐵板一塊。
唐家與孟家的聯姻雖持續了數百年，但孟氏為國君，處處受唐家牽制，恐怕也是心有不甘。
唐凝霜在桂林郡很快擺平了五袍侍者，作為蜀國王后，五袍侍者本就是她的奴僕身份，所以唐凝霜用的是強壓手段。
她派出了五十多名雪煞樓殺手，每日圍著五袍侍者，表面上是保衛他們的安全。
但任是誰，被十多名頂級殺手圍在身邊，恐怕都是坐卧難安。
五袍侍者形同軟禁，唐凝霜轉身立刻對付起了那一群聒噪的長老們。這些人都是各族的實權人物，自是不能用強，唐凝霜卻也心思靈巧，派出一隊女兵親衛，日日陪著這群老頭到處遊玩，自北方韓國，龍黃河，一直到鳳長江，沿途美景風物不必说，各種美女也是隨時供應。
如此這些長老們真是夜夜笙歌，樂不思蜀了。
唐凝霜手腕玩起，竟然在不可能中化解了這次危機，在解決了這幾塊絆腳石后，她重整黑武士，向著南海進發。
只是這短短的時間，已給了秦無忌再次出手的機會。
唐凝霜的黑武士還未穿過峽谷，蜀國又傳來消息，唐家老祖親自趕來，要見唐凝霜。
黑武士無奈再次停在原地，唐凝霜皺眉拜見了老祖。
已過百歲高齡的唐家老祖，撫育唐氏三代傳人，地位甚至超過了國君，此時她欣慰的看著唐凝霜：「霜兒啊，你是我唐家的女中豪傑，本來我老了，不願出來，但國君親自求我，我也是沒辦法啊。」
唐凝霜心知不好，能说動這位老祖出山，錦官城的那個死胖子一定是真急了。
唐家老祖卻是猶豫了一下，這才取出一封密函遞給了凝霜：「這或許是小人構陷，但無風不起浪，國君擔心你，也是愛你的表現啊。」
唐凝霜打開密函，只看了幾眼便勃然大怒：「這是誰傳出的謠言，我和秦無忌……這，這實在是荒謬。」
密函是一封告密信，说得卻是唐凝霜和秦國國君關係曖昧，似有不軌之舉。
唐家老祖伸手按住了暴躁的她：「我说過這是小人構陷，但霜兒你要明白，這男人的心，總是小一點，你出征在外，又和秦無忌私自會過面，難免會引國君誤會。」
唐凝霜壓住怒火：「老祖宗，這肯定是秦無忌放出的流言，他這是用間，想要逼我離開戰場。」
唐家老祖微微擺手：「凝霜啊，這軍國大事我懂得不多，但你是蜀國王后，作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還是要盡王后的責任。」
唐凝霜睜大了眼睛，她最怕的就是老祖這樣想。
但偏偏唐家老祖越说越來勁：「自你出征以來，國君身邊多了很多不三不四的女人，納西族的那個鳳凰兒，老早就被國君看上了，卻是欲擒故縱，一面狐媚國君，一面還秘密會見北羌族長，那個女人的野心可不小啊。」
鳳凰兒的事，唐凝霜自然知道，但她絕不這樣想：「老祖宗，鳳凰兒是您看著長大的，她雖是膽子豪放，但心比天高，國君，哼，那個胖子她可是看不上的，我聽说她心中已有意中人。」
唐凝霜反覆解釋著，但唐家老祖已是開口勸道：「行軍打仗終歸不是女兒家的正途，有那些什麼黑將軍，隨便換個大將，還怕什麼，霜兒啊，你還是會錦官城，好好侍奉國君，我唐家最近被幾大族長盯得很緊，現在龍子的威望也不如往日了，他們也不會再怕雪煞樓了。」
唐家老祖絮絮叨叨的说著，唐凝霜漸漸明白了：「老祖宗擔心唐家地位不保？那我更要掌控軍權，不能被小人算計了。」
「你還不明白么？」唐家老祖終是忍不住了：「自秦無忌收服龍子，天下已變了，秦國立相國位，設六部九卿，君權握在手中，咱們蜀國之君也有這個想法。」
「君權將超過宗門大權，凌駕各族之上，到時候就算唐家握著睚眥龍子，也是無法反抗的。」
唐家老祖的眼光深遠，指出了現在大陸的局勢下，君權將要超過修士的權力，尤其是龍子被一隻只收服，修士的修為也得到了突飛猛進。
換言之，龍子再也不是凌駕眾生之上的存在。
唐凝霜深深嘆了口氣：「老祖宗啊，您说的都對，但那是以後的事了，但如今的情況，不借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壓制住秦國，蜀國未來還不一定什麼樣呢，事有輕重緩急，這是最重要的。」
唐凝霜说服不了老祖，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的帳篷中，托腮沉思了一夜，第二天還未有所動作，南海就傳來秦無忌登高望遠，作詩傳情的大事。
登南海礁石，秦國國君親賦詩詞，表達了對蜀國王後唐凝霜的愛慕之情。
這件事幾經策劃，最終達成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蜀國驚風細雨，蜀王現在最擔心不是自己戴了綠帽，而是蜀國唐家會不會反叛。
南海陣前的唐凝霜再也撐不住，當夜趕回錦官城，以穩定蜀國內部局勢。
接到消息的秦無忌興奮的跳起來：「大事定矣。」
唐凝霜一走，五袍侍者便接管了黑武士，兵分五路，自桂林，湘西，宜陽三地出發，南北出擊，目的地自然是秦國名義上的國都，丹陽城。
其中黑袍侍者帶領兩千黑武士，在南海峽谷之前逡巡遊動，準備牽制秦軍的主力。
六月十五日戰線再次發生變化，南海秦宗主力向東撤回丹陽，戰船和神龍巨艦也借道越國，在丹陽之北的洞庭湖建造了工事，似乎是要在洞庭之南的平原與蜀軍決戰。
這樣相當於放棄了南海之地，黑袍侍者沒有經受住這個誘惑，得到秦軍主力撤退的消息后，就帶領黑武士穿過了峽谷，圍攻南寧城。
此時在南海之地，秦無忌與蕭歡雲帶著全副武裝的雲騎劍衛，正埋伏在首陽山。
首陽山在南寧城之西五十里處，蜀軍要進攻南寧城，可以自北方進攻，也可以自西邊進攻。
「他們萬一從北邊進攻怎麼辦。」蕭歡雲查看地圖後手指南寧城北門方向：「這裡是峽谷之後的平原，最適合黑武士衝鋒了。」
「黑袍侍者是五袍中最崇尚武力的，他氣勢洶洶而來，一定會選一條最近的路線。」秦無忌十分有把握：「首陽山與南寧城只有五十里，他們肯定會選這條路。」
這一次秦無忌沒有安排誘敵的誘餌，靠的是知覺。
顯然他的知覺很准，到了中午時候，在首陽山上埋伏的他們就看到了黑壓壓的蜀軍武士。
秦無忌拔出長劍：「我帶龍甲衛正面迎戰，歡雲你和雲騎劍衛從中間截斷他們。」
他说完，背後的黃泉露出腦袋。
秦無忌拍著黃泉的小腦袋：「取來那黑袍侍者的腦袋，一定要小心。」
黃泉悄無聲息的潛行而去，秦無忌身後的十三龍甲衛無言站起。
手中長劍一揮，秦無忌如閃電般沖了下去，背後的十三龍甲就如一團旋風，瞬間首陽山自中部開始崩塌，巨大的山石滾落，迎面砸向了黑武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