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狐山慘敗
韓棟的求救信就擺在桌案上，這一次秦無忌在天啟宮昭陽殿上召集諸人議事。
雖已是秦國之王，但他還是習慣讓諸人圍坐在一起談話。
「草創之時，不必拘泥於虛禮。」秦無忌見諸人都是很不自在，也不像往日秦宗議事時的那般放鬆，便先说了一句。
秦無忌说罷將韓棟的親筆信遞給了司馬：「你先看看，蜀國忽然出兵這件事實在是奇怪。」
司馬快速看了一眼，立刻遞給了身旁的范不韋。
范不韋卻是輕輕放下了求救信：「王上，韓哀侯的信其實也不用看了，微臣以為，蜀國既然敢出兵，必然有所準備，大王歷次披荊斬棘，縱橫天下的勇武，蜀國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們既然敢在大秦新建時悍然出兵，恐怕所謀不止是一個韓國。」
「蜀國此舉是在表明一個信息，那就是咱們大秦並不是無敵的。」范不韋起身，眼中閃爍：「此舉意義重大，要知道我大秦雖開拓疆土，為中原霸主，但天下還是分割的局面，蜀國是要激起諸國的勇氣，聯合他們對抗我們，最少要保持表面的大陸均勢。」
范不韋的話讓諸人茅塞頓開，就是秦無忌先前也沒想得如此深遠。
他微一沉吟：「我本意是先拿下越國，沒想到蜀國這麼急，范相说得有理，你們議一議，要不要出兵，又該怎麼出兵。」
座下呂子蒙起身道：「如今不同往日，就算出兵，在這之前也吾王也要先發一道詔令，言明韓國乃是我大秦護佑的，要點明蜀國此舉乃是侵略之行。」
呂子蒙说得大義凜然，但范不韋不以為意：「固然是要師出有名，但也太耽誤時間了，以我秦國之武，微臣以為當該速戰速決，三日內就出兵，一舉擊潰蜀國，讓諸國再也不敢亂動。」
齊雲山起身跪倒：「雲山主理戶部，要提醒各位大人，如今大秦人口已過百萬之數，如今各方建設都只開了一個頭，這一次出兵，最好不要大軍出動，還是精兵遠襲的好。」
齊雲山的話卻立刻引起了大秦內部關於軍力建設的討論來，現在的秦國是唯一沒有設置禁衛和地方軍的國家，秦宗內部有人覺得就這樣很好，精兵簡政，依靠強大的個體武力，也不需懼怕其他諸國。
但另外一部分人卻以為還是要建立正規軍，畢竟秦國建立后，秦宗的對手不再是小勢力小戰局，而是要面臨即將開始的統一之戰，分兵各處，甚至同時與其他諸國開戰，也是大有可能。
諸人漸漸忘記了韓國之事，對這個關乎到國策的問題激烈爭論起來。
秦無忌坐在高位之上，漸漸有些看出來了，自己的這些手下，對蜀國入侵韓國的事，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不能怪他們如此輕視，秦無忌在北伐晉國一戰中所展示的實力，尤其是黃泉和十三武士的實力，已讓他們對一切戰事充滿了信心。
眼看諸人還在爭吵，秦無忌拍了一下桌子，立刻鴉雀無聲。
環視諸人，秦無忌緩緩道：「方才范先生说得很對，蜀國在這個時候出兵韓國，肯定是有所準備的，你們都知道……」
秦無忌说著展開書信：「韓棟是我親自捧上了韓國君侯的位置，記得我當時寫信要他去處理韓國的亂局，他回信说只願做一名精忠報國的將軍，不願做這個國君，能如此看淡權力，是很了不起的。」
说著秦無忌微微一笑：「韓國也是北方三國中，唯一奉我為主的，既有這兩條，韓國就必須得救。而且得快。」
秦無忌定下了立刻出兵的方略，剩下的事就簡單了許多。
到了這個時候，秦無忌自是不能親自帶兵了，朝議之後，便以呂子蒙為大將，帶四百秦宗弟子，並調集原楚國的墨宗修士為輔，不過三千人為主力。
那三千墨宗修士，只不過是為了壯壯聲勢，真正的主力自是四百秦宗弟子，歸元境級別的高手，一旦達到百人以上，就具備了征服一個小國的實力。
雖然擁有絕對的實力，但這畢竟是秦國建立后第一次出兵，所以司馬范不韋等人籌謀之下，又調了十艘飛艇，二十艘戰船。
飛艇隨軍出征，而戰船則是自洞庭湖入龍黃河，在韓國之南狐山之下擺開。作為後勤保障。
呂子蒙曾是秦無忌十分看重的將領，秦國建立后，他從益陽郡守的位子上，被調到了丹陽做了兵部侍郎，爵封益陽將軍。
選擇呂子蒙出戰，除了信任他的軍事能力，更考慮到了秦無忌這個國君對他的看重，范不韋的這一次處理，顯然想得很周道。
秦無忌出了昭陽殿，手裡還握著韓棟的親筆信，這次韓棟寫的信，其實有兩頁，除了方才給諸人展示的，還有另外一頁。
秦無忌再打開這一頁，皺眉看著，他已看了兩次，但每次再看都覺得背後發冷。
韓棟做了韓哀侯后，便一直關注著趙子高，甚至多次親赴趙國境內探查消息。
在韓棟的意識里，晉國滅亡的罪魁禍首是趙子高，他身為大晉孤臣，如今忍辱負重做了這個哀侯，自是要尋找機會為故國復仇。
所以趙子高對趙天佑施展心念神咒的事，也是他第一個察覺到的。
秦無忌握緊了書信，韓棟在信中還说明了趙子高和趙天佑兒時的感情。趙子高竟如此心狠，對趙天佑這個大哥都下了心念神咒。
韓棟在信中希望秦無忌能出手相助，剷除趙子高，並言明趙子高一去，趙國必然臣服，到時候韓棟願意為先鋒，再打下魏國，將北方三國徹底加入秦國版圖。
因為這封信，趙子高在秦無忌心目中的形象又變得詭異起來，他知道軒轅劍的下落，他甚至在草原做過黑袍大祭司，如今趙國又頻頻和草原往來密切，如果趙天佑是被他控制的傀儡，那趙子高要做什麼。
秦無忌想著便頭疼起來，原本他還打算找個機會將趙子高納入秦宗之內的，現在這個情況，恐怕想得太天真了。
一直走到霜月殿，聽到裡面傳來的嬰兒響亮哭聲，秦無忌才放下一切，微笑著走了進去。
和那可愛的女兒沒有共處多久，第三日凌晨，也是呂子蒙帶軍出發后的第二日，前方傳來緊急戰報，結果極為驚人，以至於司馬不得不敲響殿前警鐘，秦無忌匆忙趕向了昭陽殿。
司馬，范不韋，齊雲山……還有六部尚書，乃至智行雪，妙華，格爾依娜等人都在殿中焦急的等著。
秦無忌心中一沉：「出什麼事了，莫非子蒙這一場打敗了？」
諸人無言，但都不敢與他對視。
秦無忌大怒：「什麼時候開始，你們都學會沉默了。」
一聲悲戚哭泣，呂子佳全身白衣，手捧一個木盒，哭倒在了殿前。
她現在是無忌書院的學者，本是沒有上殿參加這種級別會議資格的，但此時顯然情況特殊。
秦無忌腦袋嗡的一聲，走到呂子佳面前，打開木盒看了一眼，緩緩的回到座位上。
「蜀國，蜀國誰為主將？」壓住心頭的悲憤，秦無忌大聲問道。
「前方戰報不明，此番四百弟子全軍覆滅，只有墨宗的一部分人逃了回來，他們連對方主將都是不知道的。」范不韋輕聲说著，身為大秦右相，總理軍務，這一次出兵又是他一手策劃，所以此時他不能再沉默了。
「四百弟子……」秦無忌彷彿沒有聽清：「你，你说四百弟子全軍覆滅是什麼意思，他們都……」
聽到這樣的噩耗，秦無忌反而冷靜下來，這樣的結果，那肯定不是雪煞樓突出奇策，暗殺呂子蒙了。
「蜀國在正面絞殺了秦宗弟子，我已關起了那些墨宗逃兵，他們竟連戰場發生了什麼都说不清，實在可恨。」范不韋臉色陰沉。
「放了他們！」秦無忌咳嗽一聲，再看看呂子佳手裡的木盒：「是我害了他們，也害了子蒙，與他們無關，如果四百弟子都擋不住對方，那些墨宗弟子再上去也是送死，他們回來就好。」
秦無忌起身而立：「飛艇和戰船情況如何？」
「飛艇逃回了五艘，戰船全部沉在了龍黃河，但這一次飛艇看到了敵人，他們说，说是……」范不韋臉色更難看了。
「到底是什麼？」秦無忌沉聲問道。
「他們说是水怪，各種水怪忽然出現，就那樣將戰船擊沉了，整個過程最多只有一炷香時間，飛艇和戰船的弩炮甚至都沒開幾炮。」范不韋緩緩跪倒稟到。
说完他叩頭不止：「此戰罪在臣子，與君上無關，臣愧對呂將軍之魂，實在無臉再做這個相國。」
秦無忌看了他一眼：「范先生起來吧，逝者已逝，说這些都是沒用的，此番大敗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太大意了。」
他又看向了木盒：「我應該先派黃泉去查看一下的，不用黃泉，哪怕是普通探子……最近都大意了啊。」
他说著見呂子佳傷心的都要暈過去了，便低聲道：「呂將軍非戰之罪，不能以戰敗之名處理他的後事，吾等要為此事負責，子蒙生前最愛益陽故土，便將他，他送回去吧，今年大考，益陽之地再增十個書院名額，十個秦宗弟子名額，以慰將軍在天之靈。」
諸人伏地而拜，呂子佳更是熱淚滿面。
安排兩個女侍跟著呂子佳，以防她傷心過度出了事情，秦無忌讓六部官員退去，只留下司馬，范不韋，齊雲山三人。
董仲書因在主持最新的全國大考，所以未在丹陽，這三人便是秦國最高中樞的負責人了。
「這一場大敗，損失固然讓人心痛，但更可憂的是其他諸國的反應，要善後十分不利啊。」司馬说的是另外一個角度：「尤其是北方的趙國，草原，還有越國的反應。」
秦無忌聽得自嘲一笑：「是啊，蜀國打破了秦宗戰無不勝的神話，讓諸國士氣大振。」
他说著聲音也沉了下來：「以蜀國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它們打下韓國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卻偏偏拖著，逼著韓棟送來求救信，分明是圍城打援的招數。」
「這一次是明顯針對我秦國的，選擇在韓國狐山開戰，蜀國是動了心思的，一方面試探一下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面狐山之地撤回蜀國也十分便利。」
秦無忌打開沙盤，手指蜀國與韓國的交界處：「所以我打算兵出兩路，其中一路自鳳長江出嘉陵，向北過熊耳山，直入蜀國漢中郡，攻擊漢中城。」
諸人聽得都是大吃一驚，這是釜底抽薪之策，但面對蜀國未知的力量，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秦無忌卻是在沙盤上又畫出了一條線：「打下漢中城后，再向西，便可截住狐山蜀軍的後路，我第二支軍隊，還是進入韓國，在狐山正面對抗這支蜀軍。我的目的是要全殲他們，唯有如此才能雪恥，才能達到目的。」
雖然大膽，但秦無忌的策略如果成功了，那絕對是一場大勝，司馬三人開始籌謀起來，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秦無忌的策略下，進行補遺填缺。
「這兵分兩路，帶軍將領如何選擇，還有出兵多少，都是棘手的問題。」范不韋皺眉道：「最大的問題是時間，如果韓國的蜀軍放棄引誘策略，直接打下韓國，或者退兵，那我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錯，雖然我們可以重新建立一支具備戰鬥力的大軍，但需要最少半個月的準備期，這期間諸國的反應，蜀軍的動向都可能改變，這計策便失去了奇兵效果。」
諸人分析下來，都是皺起眉來。
「半個月的世間，完全可以拖住。」秦無忌淡淡一笑：「我今夜就出發，去韓國看看，最好能拿下點戰果來，將蜀軍拖住，等到你們整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