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河邊草
作為雲墨山的親傳弟子,陳不語的字跡還帶著幾分雲墨靈力,看來他是迴光返照,用出了全力。
秦無忌低頭一看,心中更是激動,那字跡分明:「勒吉台河,有圖六張,送回中原,交予秦公。」
陳不語掙扎了一下,手掌抹去字跡又加了三個字:「……秦無忌……」
「你是要將圖紙交給秦無忌?」
陳不語手指點地,碎裂的牙齒中噴出一道鮮血,似是吐了一口氣。
在最關鍵的時候還能保持意志,此人比之秦無忌所見過的雲墨弟子,更有一份正氣在身。
他不能再瞞,指尖的水元之力拚命渡了過去:「前輩,我就是秦無忌,你還有什麼未完之事?」
陳不語唯一完好的眼球中現出一絲疑惑,被水元之力滋潤之下,他的一口氣又存在了丹海之中。
看到他的疑惑,秦無忌明白過來,指尖的水元之力還在渡入,但左手一按,一道饕餮吞噬之力籠罩在他身上。
這強大的吞噬之力一發便收,但以陳不語的修為,立刻感受到了。
龍子饕餮,吞噬之力,天下只有秦無忌身具這修為。
陳不語激動起來,口不能言下,手指再次跳動,字跡飛快現出:「快,取走圖紙,速回中原。」
秦無忌歉意道:「前輩,在下還有很重要的事,您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只要在下能做到,當義不容辭。」
陳不語的眼珠露出一絲焦急,手掌拍著地,但見秦無忌意思堅決,破碎的牙齒中又噴出一口血箭,只飛快的寫道:「中原之事再大也是小事,魏武魔魂再小也是大事,若能集齊九張圖紙,得到神塔秘密,可尋得高人破解,唯有如此,方能對付那老魔頭。」
秦無忌不禁黯然:「這件事在下心中明白,但要集齊九張圖紙,我也不能回去啊。」
陳不語眼神也是黯淡下來,又寫道:「雪煞樓,孟婆,她可以幫忙。」
秦無忌記在心裡:「這位孟婆前輩也是那補天計劃的成員吧,不過前輩,到底什麼是補天計劃?」
陳不語眼珠轉動,手指卻是良久不動。
秦無忌嘆了一口氣:「我知前輩你還有成見,但我與魔神實在是勢不兩立,你也該明白的,我秦宗弟子入門第一要義,便是修行五元功法,誓與魔神對抗。」
陳不語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借著最後一口氣,手指終於寫了出來。
「昔年魏武一統中原后,曾閉關半年,窮盡一生修為想更進一步,卻一無所獲。」
秦無忌看到這裡點頭:「他想要永生之法,實在是太貪婪了。」
陳不語手指再寫:「不只是永生,那時他性情大變,八位門派宗主都是小心翼翼,那一日諸位宗主因為一件小事觸怒了他,雲墨山的楚惜月祖師不過勸了一句,就被魏武一掌打死當場。」
陳不語寫到這裡停了一下,秦無忌也是一凜,因為一件小事,就打死一位宗主,當時的魏武的確有些有火入魔了。
陳不語此時飛快的寫著:「就在那日後,幾位宗主起了反抗之心,恰逢武安侯前來相見,本來武安侯白起是魏武的親信,宗主們還防著他,誰知武安侯邀請諸人,卻是首先提出要封印魏武。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是不明白,對魏武忠心耿耿的武安侯,為什麼當時會如此轉變。」
這件事秦無忌從水底墓穴中早已得知,但是武安侯為什麼當時會主動反抗,他也是不明白。
摸著懷中的黑天魔書,也許那進入魔書中的魂靈之體有一日能醒來,那才可能解開這個疑問了。
此時陳不語氣息微弱起來,手指寫的字也有些模糊,他加快了速度:「魏武還是被封印了,就在那場大戰中,宗主們無意中進入了他的密室,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秦無忌忍不住在旁插言道:「既然如此,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殺了魏武,一了百了。」
「不是不想殺,而是不能殺,八大門派能夠創立,靠的是龍子之力,那些龍子與魏武息息相關,宗主們很怕他死了以後,龍子的神力也消失了。」
這真是患得患失。
陳不語飛快的寫著,鮮血不停湧出來:「魏武的秘密跟一種叫魔神的怪物相關,原來他修為突破不成,卻試圖收回龍子,引出那種魔神的怪物來……」
陳不語寫到這裡已是燈枯油盡,最後寫道:「魏武的計劃太過邪惡……若是得逞,天地不容,他要破天而立,我們只能補天,這就是補天計劃,每一代宗主都會選一個可靠的弟子,作為這個計劃的候補,若是魏武一直被封印,那就罷了,但要是不幸他醒了過來……」
陳不語的手指僵住,猛然抓住了秦無忌的手,破碎的喉嚨里發出嗚聲。
秦無忌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會去見雪煞樓的孟婆前輩,不管補天計劃是不是對的,只要是為抵抗魔神,我都會做下去。」
陳不語眼珠徹底黯淡下來,手掌也鬆了下去。
他已無氣息,丹海都憋了下去,肉眼可見的經脈翻出了傷口,只這樣一看,若是陳不語潛心修行,成就當不在楚千秋之下。
可是他為了補天計劃,竟然壓制自己的實力。
秦無忌衷心感佩,只是現在的情況,也不能收斂他的屍骨,只能默念一聲,身子再次潛入了大地之中。
陳不語沒有说出補天計劃的全部,看來只有去雪煞樓找那位孟婆才行了。
秦無忌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這補天計劃肯定威脅到了魏武魔魂,要不然他不會這麼大動干戈。
這一次還未行走多久,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逼來,他心知有變,立刻脫離地面,自一個帳篷外鑽了出來。
額爾德尼城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但地上未乾的血跡,沉默巡視的黑武士,讓這座草原城池多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齊夜薇,青袍大祭司的弟子們正在地上打著樁,那是削尖的木頭,頂端帶著暗黑色的魔石,敲入了地面之內。
魔神的陰力就在大地之下流動,秦無忌立刻明白了,這是為了對付自己的土遁之法。
他默默的潛到一旁的奴隸群中,又看到幾名黑武士正翻開了一座帳篷,細緻的搜索著。
那應該是陳不語的帳篷,齊夜薇心思縝密,還在搜尋蛛絲馬跡。
「那老傢伙的屍首不要動,方才有沒有什麼動靜?」秦無忌凝聚耳力才聽到這低聲的吩咐,不禁一寒,幸虧自己沒有亂動。
「大祭司,帳篷里沒有動靜,他應該沒有同黨吧。」
「再放三天,小心警戒。」齊夜薇下了命令后,轉頭看向了奴隸們:「去他們中挑挑,有沒有適合做葯奴的,其餘的人都編好隊,出去採藥。」
秦無忌很快被編到一組中原人中,這些做奴隸的中原人身子瘦弱,和那些外族奴隸沒法比,所以被趕到了最近的勒吉台河邊,專門采一種叫做魚腥草的八品草藥。
秦無忌一邊尋著草藥一邊想著陳不語的話。
勒吉台河,六張草圖。
陳不語將草圖就藏到這河邊,但自己卻如何尋找呢
因為身有神塔模型,所以他內心深處對這草圖並不如何重視,只是陳不語臨終所託,他還是想看一看草圖。
就這樣想著,忽聽到一聲讚歎:「你還不錯啊,不過半個時辰就尋到了三株魚腥草。」
秦無忌神思回來,這才發現四周的奴隸都是一臉羨慕,自己刻意低調,只採了三株,卻忘了這些奴隸根本不懂草藥之術,數百人竟沒採到一株,讓他的成績極為顯眼。
暗叫不好,齊夜薇的一名弟子走了過來:「喂,你,说的就是你,日落之前若能採到十株草,你就不用當奴隸啦。」
秦無忌諾諾點頭,自己太過大意,這樣一來反而更顯眼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上,在諸人羨慕怨恨的眼神中,慢蹭蹭的采了九株后就停了下來。
果然四周之人都是釋然,有人還嘲諷起來。
這就是卑劣的人性,在這個時候誰也看不得別人好。
秦無忌借著采草的機會,將勒吉台河岸摸了一遍,卻是毫無所獲,只在岸邊發現了不少白色的鵝卵石,卻是一顆顆鑲嵌在了泥土裡,隱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禁制,保持著這些鵝卵石的位置。
或許是有心人所為,秦無忌不敢亂動,一直到了日落時,最後一抹夕陽照來,他握著九株草,裝作搖頭嘆息。
四周的奴隸自然是幸災樂禍,那看守的弟子也是一臉遺憾。
秦無忌正要鬆一口氣,一個只有五歲左右的小女孩,還裹著破棉襖走了過來:「大叔,我這裡有一株,送給你了。」
秦無忌無言的看著她晶亮的眼眸,一時说不出話來。
四周奴隸們都是暗罵起來,那小女孩不安的左右看看,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好孩子,我承你這份情。」秦無忌摸著她的腦袋,無限感慨。
「好了,算你運氣好。」那看守的弟子走過來,一把扯住了他,似是急著回去,當即御風而起。
他飛得很高,秦無忌下意識的看向大地,尋那小女孩的位置,他擔心四周的奴隸不懷好意。
只這一俯視,沒有發現那小女孩的蹤跡,眼前反而出現了一層白晶晶的圖案。
愣了一下他才想起,這不是那些鑲在河岸里的鵝卵石么。
心中忽然一動,在高空仔細看那鵝卵石組成的圖案,漸漸的清晰起來,那竟真的是一幅有規律的圖案。
以九宮八卦為迷惑,穿插在陰陽五行變化中,秦無忌瞬間解開了這五行穿插的圖案,揭開迷霧后,那赫然是六張建築草圖。
「六張草圖,陳不語前輩真是費盡苦心。」催動識海將鵝卵石組成的草圖牢牢記在心裡,秦無忌不由讚歎:「這樣相當於將草圖擺在了敵人眼皮子底下,所以他們反而發現不了,就算陳前輩來不及將消息傳出,這圖案一直留著,只要有懂得五行變化的中原智者看到,就能解開他留下的圖紙。」
九宮八卦穿插五行迷霧,陳不語前輩如此苦心,便是因為草原武士根本不懂五行變化,更不用说加入了九宮八卦的迷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