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湘南危局
其實不能怪孫竹乾如此囂張,怪只怪秦無忌的名聲太大,又是雲宗痛恨的亂臣賊子,無論從道義上還是私心上考慮,孫竹乾都不願放棄這個打敗他的機會。
有些好笑的看著只有煉神巔峰修為的孫竹乾,在真正的修鍊體系里,頂多也就是個「凝神」境。
的確,與饕餮神龍談崩的秦無忌,現在就是面對凝神境的修士,也是毫無還手之力,但他不行,身邊還有人呢。
身後的任一人,哪怕是最弱的智行雪,都能穩勝這個小丑。
但秦無忌卻看向了白櫻雪:「雪兒,替我好好教訓他一下,不要留情。」
看著自己的男人被人侮辱,白櫻雪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只因男人沒說話,所以一直隱忍不發,此時聽到秦無忌點將點到了自己頭上,喜得嘴角都彎了起來。
她盈盈上前,笑意轉瞬消失,俏容上一片冰寒:「蠢貨!」
看到是這樣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女為秦無忌出頭,一向風雅的竹君子心裡不是滋味,不過面對真正的美女,他的風度當然要展示出來。
紫竹大筆一晃,換為了一柄湘妃竹扇,孫竹乾柔聲道:「姑娘風姿卓秀,靈氣逼人,就如在下手中的湘妃雪竹,為何與這人人不恥的亂臣賊子混到了一起了呢?」
說罷連連嘆息,似是感嘆雪蓮陷入淤泥,鮮花插上了牛糞。
本只想教訓一下他的秦無忌心中不忍起來,這小子在白櫻雪面前說這些,那是找死啊。
果然白櫻雪臉上現出一抹羞惱,四周溫度立刻下降了數十度。
這不是誇張的說法,而是真正的冰寒,本是**月燥熱的時候,瞬間變成了寒九臘月的感覺。
孫竹乾暗叫不好,狼狽的再次翻起袖子,想將自己的竹筆武器掏出來。
可惜白櫻雪怒火中燒,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雙眸流轉,一眸帶著冰寒,一眸化為紅蓮血色。
站在她對面的孫竹乾整個身子都彈了起來,身在半空如死魚一樣扭動了一下,就無力的跌落下來。
這可憐之人左邊身子冒著青煙一片焦黑,右邊卻是絲絲寒氣,白霜覆體。
而直到此時,白櫻雪還是連出手的動作都沒有。
四周圍觀的楚人們都是驚得掉了下巴,不倒翁錢之牧眼皮連連跳動,見秦無忌就要走了,飛快的竄了出來,靈活的衝到了他的前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這不遜於年輕小夥子的靈活動作,嚇了秦無忌一跳。
「錢翁,你這是?」
錢之牧飛快的估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已是明智的做出了決定。
他大義凜然,白髮飄動,悲聲道:「秦先生,四王府如今被人控制了,雲姑娘等人都被困在府中,那裡已成了對付你一個陷阱。」
錢之牧說著語氣更加悲壯起來:「吾等受制於人,不得已而行這苟且之事,但心中一直企盼先生歸來,為吾等做主,為丹陽做主哇!」
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將自己描述成了忍辱負重的大英雄,只聽得身後群臣人人臉上抽搐,諸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虧他還是三朝元老,竟是這般厚顏無恥。
秦無忌衝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衫:「四殿下呢?他如何了。」
錢之牧嘴角抽搐:「這,四殿下已去了湘南雲麓書院……」
秦無忌伸手將他推開,轉頭急聲道:「快,先去四王府,找到雲針她們再說。」
天祈宮此時寂靜無聲,隔著兩條大街的四王府更是安靜,匆忙趕來的秦無忌一腳將大門踹開,大步走進去,高聲道:「秦無忌在此,該出來的都出來吧。」
四面人影閃動,五十多名凝神境初期的修士自後面竄了出來。
秦無忌只看了一眼更是憤怒起來,這些修士有一半都是來自金剛門中。
白櫻雪自后輕拽了他一下:「要不要將他們全殺了?」
秦無忌咬牙:「留一口氣,讓他們不死不活,金剛門和雲墨山公然與我做對,實在是欺人太甚。」
白櫻雪一點頭,還未來得及動手,背後的格爾依娜已掀開了石書之冊,吟唱出了沙海族的咒語。
一百名幻影戰士自書冊中現身出來,無聲無息的撲向了那些目瞪口呆的修士們。
格爾依娜合上書冊對白櫻雪一笑:「白家姑娘,這一場我沙海族佔個先。」她語笑嫣然,意思不言而喻,既跟了秦無忌,現在沙海族毫無寸功,自然要首先出手表現一番。
白櫻雪莞爾一笑。
就這麼一笑間,撲出來的五十多名修士已是哀嚎一片,在地上拚命的掙扎著,漸漸的沒有了聲息。
幻影戰士運用的功法與中土修士完全不同,那是一種精神感應力,每一次進攻時,這些幻影都會直接穿過修士的本體,就像一道影子穿過了身體,每一次都會帶出一塊血淋淋的內臟。
恐怖的功法,在視覺上就震懾了全場。
最可貴的是幻影戰士嚴格的執行了秦無忌的命令,沒有殺死一名修士,而是將他們的十二經脈切斷,有的更是直接抽出了修士體內的經脈,讓這些修士還留著一口氣。
百名幻影戰士再次回到石書之中,秦無忌大步走向了王府後院。
似乎被王府外面的戰鬥所驚,真正潛伏的高手們都詫異的奔了出來。
如果他們真的將四王府當作誘殺秦無忌的陷阱,最好的伏擊地點,其實就在內院中。
這裡不但有假山水池,便於隱藏身形,更重要的是地勢寬廣,可以聚集大量人手。
但此時出來怒視秦無忌的人並不多,金剛門的兩位大尊,雲墨山的三位高手。
金剛門八大尊者,龍王大尊慘死他手,修羅大尊煉成傀儡,現在出來的卻是沒見過面的天蓮尊者與迦樓大尊。
至於那三名雲墨山的修士,只看他們故作風雅的姿態便可猜出身份了。
五人往這裡一戰,便有一股高手的氣勢,看來他們不屑於潛伏暗殺,更願意正面交鋒了。
可惜秦無忌根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伸手一指:「對付他們這些人,不要客氣了。」
金剛門兩大尊者此時只瞪著他身後的妙華,咬牙道:「龍女,你為何跟這賊子一起?」
畢竟是金剛門的大尊,餘威尚在,龍女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臉漲的通紅。
智行雪看得大怒:「我智家被你們金剛門出賣不說,便是姐姐也受盡了委屈,竟然還有臉說話。」他憤怒的撲了上去,縱然修為不高,但一出手就是金剛門最嚴密的六陽掌法,倒也聲勢驚人。
秦無忌看著臉色蒼白的妙華,嘆息一聲走過去,悄悄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別擔心,我在這裡呢。」
妙華身子一顫,頹廢倉惶一散而空,一道銀輪聚起,也是無聲的撲了上去。
格爾依娜再次掀開了沙漠之書。
雙方混戰成了一團,秦無忌趁機走向了內府之中。
他有一種感覺,雲針等人可能並未被抓走,而是藏了起來,他相信以雲針控制的情報大軍,這種大事發生,她不會什麼都沒準備的。
內府的密室輕輕打開,秦無忌低聲呼喚道:「雲針,是我。」
一道微弱的燭火亮起,雲針激動的撲到他懷裡,悲聲道:「師父,我對不住你。」
感覺到她沒有受傷,秦無忌心放了下來,又聽她語氣中的悲憤,急忙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雲針舉著燭火,卻望向了密室後面。
那裡正躺卧著三個傷者,其中白髮蒼蒼只剩一口氣的,正是鎮國老親王。
秦無忌沖了過去,伸手把住了脈,頓時心中一片冰涼。
丹海全碎,十二經脈扭曲在了一起,鎮國老親王還能留住一口氣,靠的是他不屈的意志。
睜開昏花的眼睛,鎮國老親王看到是他來了,不禁死死握住了他的手:「秦,秦無忌,老夫不後悔支持你,但想不到國君如此狠心,連我這老頭子也不放過。」
他迴光返照,精神旺盛起來:「龍黃河的大軍已失去控制,你要快走,遠遠的離開,晉楚兩國是難以存身了。」
秦無忌只覺一陣酸熱之氣湧來,熱淚滾動之中悲聲道:「他們太無恥了,竟然對您用刑……」
鎮國老親王的傷勢很清楚,是被人反覆以靈力刺入經脈與丹海,折磨成了這個模樣。
鎮國老親王仰天長嘆:「他們要我出頭指認你的罪名,老夫沒有答應。」
老親王拉住他的手:「與忠義二字,我以前看的很重,這一次不顧一切支持你,其實是和國君對著幹了,大違忠義之道。但老夫心中清楚,能振奮大楚民心,刷新雲墨兩宗相爭的弊政,唯有靠你和四殿下才行,我楚正道一生所求,便是如此。」
他的語聲漸漸低落:「老夫是忠於大楚而不忠於國君,不求丹青傳名,但求無愧於心。」
老親王緩緩閉上了眼,秦無忌僵在原地,再側頭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司馬和齊雲山,心中似有一股怨氣,難以釋然。
雲針擦著眼淚走過來,為老親王蓋上了一層棉被后,又將一疊厚厚的情報遞給了他:「數日前,國君在雲麓書院為新生的五王子大赦天下,並令人傳書明月公主,令她前去。」
秦無忌漠然,看來楚懷王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知道四殿下對明月公主的感情,一旦將明月騙了去,那楚拾花決然會義無反顧的沖入陷阱中。
雲針臉色慚愧:「其實我們早就掌握了湘南方面的情報,但四殿下根本不聽勸,兩日前就出發了。」
她說著低聲又道:「我沒辦法,只能讓十八傀儡跟著護衛。沒想到他們還有後手趁機矯詔老親王,連著司馬一起都被下到了黑獄里,折磨了一天一夜。」
秦無忌苦笑著搖頭:「你做的很對,也無需自責,他們的陰謀是抓住了四殿下的弱點,就是情報再多,也算準了四殿下必然前去自投羅網。」
說到這裡他不禁沉默下來,對付四殿下這一招,和蕭靜月設計自己一樣,都是抓准了他們不得不去的弱點。
「是誰設計的這一切?楚懷王么?」秦無忌咬牙問道。
雲針自情報里抽出一張紙,低聲道:「不,是雲宗的大賢者,鶴山老人計劃的這一切。」
鶴山老人,秦無忌低頭念了一遍后便走到齊雲山和司馬身前,他們受傷不輕,但還留著一口氣,丹海也是無損。
秦無忌修為不再,不能直接下針救治,便招手讓雲針過來,一邊指點她救人,一邊翻看著手中的情報。
幸好,這一次暮雨閣的密探體系還未崩潰,所有隱藏的暗探依舊效忠他。
但越看這些情報心頭越是沉重,丹陽城暗流涌動,這一次連海枯齋都反了,只剩下齊雲山留了下來。
而湘南那邊,更是已成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