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丹陽驚變
沙漠乾燥的風經過綠洲之地，變得濕潤溫暖起來，秦無忌覺得有些不真實，在浩瀚海沙漠里經歷的一切，現在想起來都像一個夢。
但不遠處泉水中蠢蠢欲動的怪魚又在告訴他，關於魔神，關於神龍，還有化身長生天的魏武魔魂，這一切都是真的。
蕭歡雲小手輕輕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是熟悉的動作，讓他的心中充滿溫暖。
眼前的少女神情卻嚴肅起來：「人間大劫將至，我要回去說服金剛門的老祖們，全力支持你與魏武魔魂對抗。」
她說著束手而立：「不但金剛門，還要聯絡中原四國的各大宗門，唯有集合所有修士的力量，才能幫你對抗那魔頭。」
秦無忌搖頭道：「不，我不能讓你去，八大宗門各自為戰，自私自利，那些老祖們更是頑固愚笨，你去說服他們是沒用的。」
蕭歡雲搖頭道：「總是要試一試，魏武魔魂這個大敵當前，他們不會如此愚笨的。」
她說著就要走，被秦無忌死死拉住。
白櫻雪自後走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讓她去吧，你是攔不住她的。」
秦無忌默默的鬆開了手，只覺心亂如麻，只能眼睜睜看著蕭歡雲的身影遠去。
歡雲她不會有事的，凝靈煉神，破虛入道，她已是入道境的修為，不會有事的，秦無忌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蕭歡雲去后，秦無忌的情緒低落了很久，其他幾人如智行雪，格爾依娜都是急著趕回雲中城看看，只有白櫻雪一直牽著他的手。
如今也是破虛入道的白櫻雪，出奇的乖巧起來，不但沒有吃醋怨言，而且以自己的溫暖鼓勵著他，讓秦無忌漸漸心情好了起來。
還未行到雲中城，那綠洲邊緣的玉門關上便升起了一面黑色的狼旗，數千名阿顏族的草原武士，正沿著玉門關運送物資。
那些物資，或者說從雲中城劫掠來的東西，正源源不斷的沿著玉門關東南方，送到了他們草原的大本營里。
他們只能繞過玉門關，選擇從西南方的一處沼澤回到雲中城。
不用說，整個雲中城也被草原武士佔領了，城門四分五裂，地上冒出的不再是溫泉的煙霧，而是帶著腥味的血氣。
從西北的城牆處潛入城中，所見如同地獄。
整個雲中城都被燒了一半，到處是被狼騎踐踏的屍體，城北尖塔下的土坡被挖出了一個大坑，坑中都是慘死的雲中商賈，已堆滿了整個大坑。
到處都是蠕動的蛆蟲與綠蠅，甚至還有不少從沙漠里遷徙而來的褐蠍。
綠蠅叮著**的血肉，瘋狂的產著卵，蛆蟲歡喜的飽餐，最後再化為褐蠍的食物。短短几日，這雲中城就形成了一條驚人的腐食鏈。
妙華躲到角落裡乾嘔起來，格爾依娜更是臉色蒼白，高大的身影也憔悴了起來，這裡畢竟是她管理多年的城池，一想到自己引狼入室，甚至曾經崇拜過長生天那魔頭，這位雲中城主就忍不住自責流淚。
智行雪悄悄回到商號里，卻只見到了一個藏在密室躲過此劫的小夥計。
那小夥計已是瘋了，智行雪苦澀的將所有賬本一把火燒了，此刻他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與諸人在城外匯合后，秦無忌沉吟道：「如今你們準備去哪裡？」
他首先望向了格爾依娜。
格爾依娜低頭不語，手中的沙漠石書現出了柔和的白光。
她好像在和自己的族人們商量著，良久才抬頭道：「我們沙海族願意跟著你。」
這一路她已知曉了秦無忌的真正身份，頓了頓又道：「我們沙海族還能戰鬥，我可以從沙漠之心裡召喚出強大的幻影戰士，我們只希望秦公子能擊敗那魔頭，幫我們奪回浩瀚海的故鄉。」
這倒是秦無忌沒有想到的，沙海族的幻影戰士，從戰鬥力上來說，可能稍差了一點，但他們俱都是魂魄狀態存在的幻影，肯定會有大用。
至於收服浩瀚海，不用他們懇求，已與魏武魔魂成為死敵的秦無忌，肯定是一口答應下來。
無意中收服了這麼一支沙海戰士，他的心情大好，從雲中城慘象中平靜下來，轉頭望向了智行雪。
智行雪毫不猶豫：「依娜姐姐去哪裡，我就要去哪裡。」如今失去一切的他，反而更加從容：「我願與她同生共死。」
高大的雲中城主露出一抹罕見的紅暈，似是默許了這傻子的告白。
秦無忌點點頭，一直站在遠處的妙華低聲道：「我要跟著阿雪。」
這麼簡單的一句，她便不再說話。
白櫻雪狐疑的看了一眼那滿臉幽怨的妙華，悄悄走到秦無忌身邊，伸指掐住了他腰間最嫩的一塊肉：「這個龍女是怎麼回事？嗯，跟你什麼關係？除了蕭歡雲，你還有幾個女人？」
秦無忌呲牙咧嘴，如今也是破虛入道的白櫻雪，這樣毫不留情的掐著，他如何受得了。
「沒關係，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尷尬的笑著，他低聲又道：「她不過是擔心弟弟，我可是曾殺了他們全家，還毀去了她師父呢，這個血海深仇，可能么。」
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嘴硬了，秦無忌腦海里又想到了魏青霜，那更是一個大麻煩。
這樣一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了，既然全部都要跟著秦無忌，自然是要一起回楚國去的。
但很快這個湊起來的小團隊就發生了爭執，妙華堅決要求從晉國繞道回楚國，畢竟那條路是最近的。
但格爾依娜卻堅持從蜀國雲中郡，穿漢中郡，再進楚國。
兩女各執一詞，智行雪在姐姐與愛人之間搖擺不定，只能拚命向秦無忌打眼色。
秦無忌對白櫻雪一笑：「你來決定吧。」
他隱然已是諸人的領袖，這樣一句話說出，格爾依娜和妙華便安靜下來。
白櫻雪很是滿意秦無忌給自己的這個面子，微笑道：「咱們從蜀國雲中郡，可以直入晉國洛水之內，行水路直達楚國，可以節省一半的路程。」
秦無忌點點頭：「就這樣定了。」
諸人各都無話，當即出發。
這一路穿過雲中城南方的「和林格爾城」，便是蜀國北羌四族的領地。
和林格爾城再向南，就是北羌勢力最強大的九原郡，此時一路可見數不清的北羌戰士行進在大路與草叢中，齊齊向著和林格爾城集合。
格爾依娜一直要求從蜀國回楚，為的其實是想提醒北羌族，防備草原魔騎，此時見到這北羌族的戰士竟然早已做好了準備，不禁又是欣慰又是驚奇。
只有秦無忌明白，這一切其實都是那位北羌大將軍格力薩的功勞，那小子雖然貪生怕死，但還是完美的將秦無忌的口信帶給了蜀人。
至於能不能擋住北方的魔騎，那就不好說了。
秦無忌一行從九原郡的邊界向東而行，不過兩日功夫就來到了蜀國北羌境內最有名的「清水河」邊。
他們在河邊伐木為舟，沿著清水河進入汾水流域，過晉國三川郡后，一路順暢的來到了龍黃河。
此時的龍黃河早已在楚國控制下，秦無忌也來不及探望駐紮在龍黃河的鎮國老親王，帶著諸人沿龍黃河東行，眼前已是丹陽城的南大門。
聞訊趕來的城門領立刻大張旗鼓，將秦無忌回來的消息以快馬通告全城。
不多時，丹陽王宮裡的三公九卿，便帶著宮中二品以上的官員，並城中修士商賈等各方代表，熱熱鬧鬧在城門前排列開來，迎接著秦無忌。
跟著秦無忌回來的人，就算是白櫻雪都詫異起來，再看秦無忌的表情更是不同。
能將楚國朝廷大臣們當作奴僕般呼來喚去，秦無忌在他們眼裡更加神奇起來。
但秦無忌掃視諸人，既不見雲針與齊雲山這兩個心腹，甚至連暮雨閣的四象堂主都未出現。
他的心沉了下去，自己離開丹陽去浩瀚海，算起來不過兩個月，這丹陽城難道就失去控制了？
結果是顯然的，領頭迎接他的是大司徒兼戶部尚書錢之牧。
這位錢大人已是八十高齡，但保養的極好，更因見到誰都是笑眯眯的，又有個外號「笑面不倒老錢翁」，他已是歷經三代楚王了。
裝作不在意的，秦無忌笑道：「錢翁，殿下可還好，怎麼好像很多老熟人都沒來呢？」
錢之牧嘴角彎起，幾乎是諂媚的笑道：「秦先生，雲姑娘他們都在四王府等著呢，四殿下最近身子不適，正在明月宮修養，您回來的消息早就派人去傳了。」
秦無忌默默看了他一眼，便帶著諸人一言不發的走向了四王府。
人群中一名修士忽然站了出來：「秦先生，留步。」
這修士是個生面孔，臉上一粒青痣十分顯眼，他笑道：「看秦先生面色，修為好像出了點問題呢。」
秦無忌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那雲墨山的修士正拚命的試探他的修為，確定秦無忌身受重傷，修為不在，此時看起來竟是毫無反抗之力，不禁壓住心頭的興奮，傲然道：「在下雲宗修士孫竹乾，不才方來丹陽，如今總理丹陽修士事務。」
秦無忌眼皮一跳：「這是四殿下的命令？讓你來管理丹陽的修士？」
孫竹乾搖頭微笑：「這是雲墨山的意思。」
秦無忌吸了一口氣，丹陽肯定是發生了重大變故，這實在是他想不到的，不說雲針手裡掌握的強大情報系統，以及司馬與老親王在北邊罩著，還有那十八傀儡在呢。
正是因為有重重保障，他才敢大膽的離開丹陽去浩瀚海。
如今看來，自己還是大意了。
想到這裡他心急如焚，看著擋在面前讓人討厭的孫竹乾冷聲道：「滾開！」
孫竹乾面色一變，他久在雲墨山，乃是雲墨四君子之一，秦無忌在楚國大展手腳的時候，他正閉關修鍊，所以對傳言中楚國英雄「秦先生」很是不屑的。
當著這些楚國大臣們的面，雲墨四君子中以清高著稱的竹君子便不樂意了：「秦無忌，看在你曾對抗晉國的面子上，我尊你一聲先生，但說起來，你挾四王子以令群臣，逼得大王遠走湘南，根本就是一個亂臣賊子。」
竹君子孫竹乾大袖一揮，一支紫竹大筆落於掌上：「今日你若不給我說清楚，別想離開此地。」
四周的楚國大臣和修士們都是露出不安之色，儘管秦無忌現在好像真的受了重傷，再無往日那種修為上的壓迫感，但長期被他的手腕所困擾的諸人，早就形成了畏懼他的條件反射。
眼看秦無忌默不作聲，孫竹乾心裡樂開了花，都說秦無忌如何厲害，沒了修為一樣是紙老虎，今日正是我竹君子露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