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城南兵變
既然師父做了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雲針精神抖擻：「那我們需要多少人，怎麼動手，楚百破必然帶著護衛在身邊，他的修為也是很不錯的。」
秦無忌目視窗外，十八名黑獄龍衛整裝待發，他緩緩搖頭：「一擊必中，不需多少人，十八鐵衛就足夠了。」
的確足夠了，哪怕楚百破提前知道了，也無法阻攔十八鐵衛的衝擊。
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善後了。
雲針低著眉頭：「師父，您的神功既然能控制人心，為何不……」她沒有說出來，關於心念神咒功法，即便是秦無忌身邊之人，也是心有餘悸，不敢說這個話題。
這世間是沒有任何人願意被別人控制心神的。
秦無忌瞥了她一眼：「那門功法並不是你想得那麼神奇，不光受到修為限制，還要局限於對方的精神狀態，心智程度，而且短時間內可能起效，若不繼續施展控制之法，對方總會醒來。」
他沒有說得更深入，其實心念神咒他不願多用的真正理由，是怕這神妙功法被人發現，引起波瀾，從而失去了關鍵時刻的效果。
秦無忌明白雲針的想法，他自己甚至也想過，為什麼不對三殿下施展心念神咒，甚至直接對楚懷王施展。
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短時間內控制住國君，也會在短時間露餡，如國君殿下這些人可不是死囚們，他們終日被修士圍著，一旦秦無忌的心念神咒被發覺，他恐怕就要身敗名裂了。
三殿下的隊伍行到玄武大街的時候，每行一里之地，暮雨閣便有十五份以上的情報不停送來。
秦無忌此時已坐在了城南夜市最繁華的如意居中。
就在這高大的酒樓之下，可以看到一排排小商販的鋪子，還有那川流不息的生意人。
琉璃大燈點了幾百盞，從西到東鋪開，將整條夜市照得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人很多，有商販，有行客，甚至還有帶著孩子來逛街的老人。討價還價聲聲入耳，但每一人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瞥向了夜市最東面的入口。
這些人全部是海枯齋的弟子，已布置好了一個近乎完美的陷阱。
三殿下的護衛隊伍首先通過了入口，都是天字境的修士，足有五十人。
五十人後，就是那輛有些簡陋的木車，那是三殿下最喜歡的車子。
木車行到了夜市入口，微微停了一下。
楚百破從車簾向外望去，看著繁華熱鬧的大街，他的心才有些安定下來。
如果說曾經有危險的感覺，就是在玄武大街上他，他甚至好幾次忍不住要退回去，那是一種本能。
但在這熱鬧的夜市上，即便以他的小心謹慎，也有些放鬆了。
燦爛的街燈與熱鬧的人群，讓他有些安心。
整個護衛都通過了夜市東門，無聲無息間，那東門之前被數十個小販圍住，石頭大門緩緩關閉。
下一刻整個夜市的人群忽然奔走起來。
在楚百破的眼裡看去，就好像一場大雨襲來，所有的人都是低著腦袋，飛快的奔進了店鋪。
一間間店鋪在瞬間關上大門，不過幾息過後，大街上空無一人。
夜市東西兩大石門都已關閉，護衛們孤伶伶的站在長街之中，唯有那琉璃大燈照著他們的影子。
「殿下！」跟在一旁的許先生汗珠流了出來：「快逃！」
楚百破咽了一口唾沫：「許先生，來不及了。」
許先生此時看到了他眼中的鎮定，不管是不是強自鎮定，但三殿下的神情很是平靜：「秦無忌若是起了殺我的念頭，就已是來不及了，更何況現在他準備好動手了。」
大街之上現出黑暗的身影，十八黑獄龍衛集中在了西邊大門，擺開了衝鋒的陣形。
「最少要拼一把，或者還有條生路。」許先生大吼一聲，飛身彈起，向著店鋪之南奔去。
他不是為了逃走，而是為了去報信，只要有一支禁衛巡邏軍發現了，便能給楚百破一絲機會。
但許先生的身影並未飛起多高，十八黑獄龍衛已甩出了手中的弩弓。
飛廉破星，只一招擊出，半空的許先生就被穿透，笨拙的跌落下來。
楚百破放下了車簾，五十名親信護衛團團護住。
只要能堅持一刻，不，哪怕是片刻，也許還有機會。
五十名親信護衛都緊張的擺出了防禦陣勢，這裡是丹陽，是國都，殿下是王子，是國之脊柱。這是他們唯一的想法。
如意居中的秦無忌默默看著那不起眼的馬車，心中冰冷無波。
他對三殿下本來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月蘭的事讓他對這位王子失去了興趣。
輕輕的端起一杯酒，秦無忌對著馬車遙遙一舉，仰頭喝了下去。
黑獄龍衛開始衝鋒……
城南夜市上空現出一絲漣漪，就好像天幕被一股力量擊破了，那是力量瞬間爆發的跡象。
三息后，秦無忌走下如意居，踏著數十具屍骨，走到那已破爛不堪的馬車之前。
楚百破捂著胸口望著他，咳嗽一聲道：「如果，如果當初你先來找我，而不是四弟……」
秦無忌嘆息了一聲：「月蘭沒有死，她肚中還有你的骨肉。」
楚百破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讓她們走，離開楚國，越遠越好。」
秦無忌伸手按在了他的頭頂：「你放心，我斬草，但不除根，她們會一世平安。」
楚百破艱難的吸了一口氣：「那多謝你了。」
一道墨力發出，秦無忌手掌緩緩按了下去：「三殿下，一路走好……」
片刻后，城南夜市一片荒蕪，聞訊趕來的巡邏禁衛們目瞪口呆。
昨夜還繁華熱鬧的城南夜市除了屍體，再無一人。
兩旁的店鋪空門大開，財物保存完好，卻是一個人也難見。
三殿下楚百破血濺長街，五十名護衛無一活口，甚至屍骨也難尋，都被火焰燒成了灰。
丹陽震動，楚國震動，天下震動。
對楚懷王來說，這是幾乎不能承受之痛，大兒子死在陣前，如今腦袋還沒找回來。二兒子被貶為民，有相當於無，現在連三兒子也被刺殺了。
國君大怒之下，連命大理寺卿匯合雲墨山修士徹查。
本來這似乎很簡單就能查出來，畢竟那城南夜市的所有商鋪，都是經戶部登記入冊過的。
但奇怪是，那些本來歡蹦亂跳的大活人，竟然就是找不到蹤跡。
戶部空掌握著所有人的名字，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個也沒抓到。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四王府，即便坐在王宮寶座上的那一位，恐怕也是心知肚明，此事只能是四殿下乾的。
在智者看來，四殿下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昏招，因為楚拾花還沒有足夠的力量收拾以後的局面，軍政大權還在國君手裡。
明月宮的楚拾花焚香更衣，在密室痛哭一場，出來后已是神色冷淡，只對秦無忌輕聲道：「一條路既已走了盡頭，那麼最後一步一定要快！」
最後一步，其意不言而喻，正是頭頂之上最後一人，楚懷王。
軍方在此事中保持了沉默，不管是有意無意，秦無忌布置在軍中的探子都回報了這個讓人振奮的消息。
那麼他們面前，只剩下一個障礙，雲墨山！
五月時，楚國湘南的梅子熟了，丹陽城還在為三殿下的慘劇而喧鬧著，國君卻再也撐不住，決定去湘南遊玩散心，將丹陽城交給了四殿下暫時攝政。
秦無忌在明月宮展開雲針送來的情報節略，從中抽出一份仔細看了起來，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因為二殿下和三殿下的事，明月公主已避開了他，每日只在後山念經度日。
就連鶯兒燕兒兩女，也是冷冷淡淡的不太理會他，只有雲針每日陪在他身邊。
「師父，你在笑什麼。」雲針忍不住問道。
秦無忌將一份不起眼的情報推給她：「國君此番去湘南，只帶了一個宮中貴人，看來這位鄭貴人脾氣不小，一路惹了不少麻煩呢。」
雲針看了幾眼笑道：「師父如今連這種宮中之事也感興趣了，貴人在宮中不過是六品封位，別說不如嬪妃，就是有權有勢的女侍，都是比她們地位高的，不知這位鄭貴人脾氣是從哪來的。」
秦無忌手指點著情報：「雲針，你這就不懂了，母憑子貴，鄭貴人身懷六甲，又是個男孩，當然脾氣大了點。」
雲針呆了半天，才體味到這句話的分量和其背後的意義：「師父，您是說國君他……」
秦無忌點點頭：「國君春秋鼎盛，自然可以繼續生兒子，只要雲墨山全力支持與培養，這個兒子未來繼承大位，也是順順利利。」
雲針不禁握拳：「四殿下有什麼不好，國君為何就是不放心呢。」
「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還未退位，便成為階下囚。這是自古帝王難免的心思和自私。」秦無忌一言道破，卻沒有說出另外一個理由，最重要的是，四殿下和自己走得太近了，恐怕楚懷王真正擔心的是自己。
秦無忌，已成了任何君王都無法駕馭的狂龍，只要他展開獠牙，揮手間便可顛覆一切。
燕兒自後面走來，冷淡的看著兩人：「秦無忌，我們公主說這明月宮最近人太多了，不太方便，不如請您還是回四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