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黑獄老嫗
四方空陷，有一盆地藏於山谷之中。
這便是黑獄牢，武陵城縣令聽說都尉大人親來視察，便命城中司馬主簿帶著囚犯名單匆匆趕到。
黑獄牢的管理充分體現了楚國先進的制度，這黑獄牢里的武士只負責看管犯人，而犯人的名單畫冊，姓名來歷，乃至賞罰定罪，卻是由武威城司馬主簿控制著。
這樣避免了監守者與犯人同流合污，也避免了武陵城官員監守自盜。
秦無忌看了一圈黑獄牢，不禁有些吃驚。
他再看看身邊這位貌不驚人的司馬主簿：「老兄啊，這裡的囚犯竟有千人之多，竟然由你一手打理，不是在下冒犯，你的修為好像……」
司馬主簿笑了：「大人無須忌諱，小人的修為不上層面，就是這黑獄牢的守衛們，也並沒有幾個高手。」
秦無忌笑了：「的確如此，只不知你們是如何看住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死囚的。」
司馬主簿便手指盆地西面的一處高樓，那是一座石樓，就如煙囪一般聳立。
「此樓中每日產六十斤破靈散，每天都餵給那些死囚們，他們昔日或是稱雄一方的高手，但這麼些年下來，都已成了廢物，很容易看管的。」司馬主簿的聲音很平淡，似乎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秦無忌若有所思：「破靈散竟然能這般大量制出來，是你的功勞吧。」
司馬主簿躬身道：「家祖出身明針堂，五十年前制出破靈散，因功晉封武威司馬，小人是傳下來的第三代了。」
秦無忌這才明白：「不過這破靈散為何不用於戰場呢？」
司馬主簿嘆了一口氣：「最早的時候，鎮國老親王不答應，後來好不容易同意了，這破靈散早已被各國密探泄漏了出去，各國門派匯聚人力研出破解之法，就沒有奇兵之效了。」
他十分失落：「如今天地靈氣匯聚，修士們的修為更有精進，這破靈散也只能用來制服死囚了。」
秦無忌跟他一邊聊著，一邊走到了盆地中的石房裡。
所謂石房，便是關押囚犯的地方，分為天地人三大牢房。
人牢里關的都是修為低下的新囚，而地牢里多是三年以上的老犯人，唯有天牢之中，卻是窮凶極惡之輩，最少關了十年。
秦無忌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我要挑選軍士，自然要選最惡的，這天牢囚犯就可以。」
司馬主簿為難道：「這些囚犯固然兇惡，但也被灌了十年破靈散，只怕連動一下都難了，大人要是選人，不如到人牢里挑挑。」
秦無忌一擺手：「這天牢之中還有多少人，活著的？」
司馬主簿打開名冊瞄了一眼：「天牢之中還有囚犯四百七十八人，其中男犯三百，還有七十八個女犯。」
四百多人，那夠了。
秦無忌心中的打算，自己將要建立的這支傀儡鐵軍，只需三百人就可。
在修士的世界里行軍打仗，除了謀略還是要看實力，只要自己這三百鐵軍的修為能達到地字境，便有與大陸三大鐵衛一拼的實力。
晉國的雲騎劍衛，楚國的墨山衛，還有西蜀的血煞軍，天下三大鐵衛都秉持著精而少的原則，最多不過八百人而已。
秦無忌在盆地中央親手建了一間密室，以白石為基，山土凝固，這密室不過片刻就在手上成型了。
司馬主簿與黑牢獄的看守們看得目瞪口呆。
密室建成后，秦無忌滿意的拍拍手，令諸人退下，便進了密室開始挖起坑來。
在土陰印劍的威力下，別說挖坑，就是挖山都不在話下。其實他蓋在上面的密室只是一個掩飾。
五行陰陽印劍中的土印之劍反覆施展，從土陰印劍到土陽印劍，不過半個時辰，一個碩大的地下密室就建成了。
當夜時分，秦無忌命看守將天牢中最兇惡的囚犯帶出來。
這是一個滿臉鬚髮的老人，看起來一隻腳都要邁進棺材了。
帶這老人進了密室，秦無忌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滅絕王？」
那老人抬起了頭，昏花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連串咕嚕咕嚕的聲音。
秦無忌將一壇酒遞給了他：「三十年前你一夜屠盡新鄭郡的大小門派，聽說當場格殺了六百多雲墨修士，怎麼如今連句話也不會說了？」
那老人幾乎是將腦袋都塞進了酒罈中，一口氣喝乾后，又恢復了那種痴獃的表情。
秦無忌淡淡一笑：「算了，不說也罷，就是你吧。」
他低頭回想著當日將龍王大尊煉製成傀儡的過程，首先要做的，便是將修士重傷至瀕死之時，然後以心念神咒控制其神。
這想起來簡單，但真正實踐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如何控制修士在瀕死狀態，而更困難的還是在修士瀕死之時成功施展心念神咒，畢竟到了那個時候，修士很難還能凝聚神智，繼而被控制的……
秦無忌在這位「滅絕王」身上反覆實驗了七次。
第八次再救活他的時候，滅絕王痴獃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小……小子……老子認栽了，給我個痛快吧……」原來他一直裝傻，因為長時間不說話，聲音有些怪異。
秦無忌歉意的一笑，再次施展金陽印劍，擊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滅絕王被折騰了一晚上，秦無忌又提來一名死囚，這次是一個積年的採花賊，骨頭更軟，只實驗了兩次，就跪在地上嚎哭流淚，以頭撞地求死。
秦無忌詫異的望著他：「滅絕王第二次實驗時都已無力支撐，這小子雖然受不了瀕死狀態，但這精神恢復的不錯啊。」
他第三次施展心念神咒之下，果然那採花賊出現了應該有的反應。
這一夜很是漫長，清晨時候，秦無忌閉上神力耗盡的眼睛，高興的站了起來。
成了。
面前的老採花賊已化為一具傀儡。
讓第一具傀儡走到一邊，秦無忌再試了七八個死囚，都是失敗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他召來採花傀儡，心念神咒發動，反覆探視著他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一直到了天色大亮，他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採花賊多年服用烈性Chun葯，所以在瀕死之時反而精神旺盛起來。
難道得給這些囚犯灌Chun葯？秦無忌搖頭一笑，忽然想到了自己所修的醫術。
怎麼連這個都忘了，他興奮的再提起了滅絕王，這一次先用銀針反刺他中經，天路，商君三大穴位。這三台靈觸之穴也曾在龍王大尊身上試過，此番用來卻是提高犯人的精神。
這樣一來，果然那滅絕王也被輕鬆控制了，化為了傀儡。
秦無忌心滿意得，正欣喜看著這滅絕王傀儡，忽聽到一旁的採花賊發出慘叫，拚命的撞向了一旁的石壁，登時腦漿破裂而死。
秦無忌起身震驚的望著：「他竟然擺脫了我的心念神咒，恢復了神智！」
這是什麼原因，秦無忌再煉製了一具傀儡后，那滅絕王竟也恢復了神智，在原地跳了起來，拚命的逃向上方出口。
只可惜他全身修為都被破靈散侵蝕了，所以一跳之下反而扭斷了腳踝，呼哧呼哧的躺在了地上。
秦無忌心中沉落，這，看起來心念神咒只能控制一具傀儡，自己的計劃根本不可能實現。
就在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小子，心念神咒乃爐鼎之法，你控制一具傀儡便是煉成一尊爐鼎，竟還不知足，想要再煉，你這心鼎功法是跟誰學的……」
秦無忌扭頭一看，竟是一個弓背的老嫗，一頭灰白的長發蓋住了臉，竟然還是齊齊整整的。
秦無忌揮手閉住了其他囚犯的昏穴，注視著老嫗：「你是滄雲雀，閹殺數百嬰孩的就是你？」
老嫗哼了一聲：「滄雲雀，那是一種羽毛美麗的雀兒，最擅長伸展羽毛，誘騙其他飛鳥，伺機偷取他們的鳥蛋為食。滄雲雀不是老身的名字，我是蜀國的密探。」
秦無忌沉聲問道：「你知道心鼎功法？什麼是爐鼎？」
老嫗蹣跚的跪爬了一步，卻一言不發。
秦無忌點點頭：「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出我想要的，我可以不煉製你。」
「小子，你煉製不了我！」老嫗抬頭狂笑一聲：「因為你這心鼎功法殘缺不全，還不如我所修的精深。」
她說著又爬了一步，抓住了秦無忌的衣衫下擺，森然道：「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幫我找一個人，你若答應，我便將心鼎功法的秘密告訴你。」
秦無忌低頭看著他：「你要找誰？」
老嫗咳嗽了一聲：「我的兒子，他，他現在應該在晉國那邊……」
秦無忌失望的搖搖頭：「恐怕我沒法答應你了，人海茫茫，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老嫗卻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年輕人實話實說，沒有故意騙我，足見你心地誠實，你能來在黑獄，而且修為如此高深，我願意賭一把。」
秦無忌當即道：「好，你的事我當儘力而為。」
老嫗盤腿坐下，連連喘息：「我，我要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