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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生死相依

  當林無鋒說出二殿下三個字的時候,那楚謙月已是臉色發青。


  此時三殿下楚百破已看完了信,轉頭對楚萬敵笑道:「大哥,真看不出來,這事真是你的做的。」


  楚萬敵一臉蒼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望著二弟楚謙月慘聲道:「你好,你真的好,到這個時候戳我一刀,真不愧是我的好二弟。」


  楚謙月長吸一口氣,手指左都御史林無鋒朗聲道:「這個卑鄙小人,他說的都是一派胡言,我從未截獲過什麼密信,冷月莊園也沒有什麼謀士,父王可別被他騙了。」


  一時三位王子各執一詞,互相對罵起來。


  「畜生們,都給我住口!」楚懷王氣得雙手發抖,大步走下王冕,一把扯過了三王子手中的書信,低頭掃了幾眼,狠狠甩到了楚萬敵臉上:「你的字跡孤還不認得么?如今還有何話可說?」


  楚萬敵到了這個時候,只能嘴硬到底了:「父王,二弟在雲墨山修行『千字**經』,這種模仿筆跡的小道,他本就是個行家。」


  楚謙月立刻冷聲道:「大哥這話說的,筆跡可以模仿,那字體上的墨靈之力能是假的么?」


  楚懷王咬牙手指楚萬敵,惡狠狠道:「來人,把這逆子拖出去,關入獄神廟。」


  楚萬敵匍匐在地,一動不動的讓人拖走了。


  楚懷王這個時候似乎已平息了怒火,微笑著看向了二殿下楚謙月:「孤王往日一直覺得二王子讀書太多,少了些銳氣,沒想到他卻是隱忍不發,一發驚人啊!」


  這番話看似讚賞,卻充滿了諷刺與不滿,聽得楚謙月滿頭大汗,跪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三殿下楚百破目睹這一切,心中簡直樂開了花,但他很快清醒起來,眼前這場景實在有些不對。


  二哥這個人他是了解的,雖然有些虛偽,但為人可是圓滑的很,從不爭風出頭。怎麼今天這麼大的手筆,擺開了要和大哥你死我活的架勢。


  再想到方才二殿下的表情動作,他忽然震驚起來:「莫非,莫非這一切都是有人策劃,卻一箭雙鵰不成!」


  沿著這個思路下來,他竟出了一頭冷汗,腦中忽然想到的,卻是昨夜所見的那個賢人。


  此時楚懷王已走到了二殿下身前,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那個被你捉住的謀士呢,今日大理寺卿也在這裡,孤王也想快點了解了此事呢。」


  臣子中的大理寺卿立刻跪下:「臣在此。」大理寺卿額頭也是一片冷汗,這件刺殺越國使者的大案可是要人命啊,他親自審問並結案的,如今四殿下還關在死牢呢。


  二殿下楚謙月不停磕著頭,牙齒上下打戰,卻只能結結巴巴的說著:「兒臣,兒臣……那謀士……冷月山莊……」


  楚懷王聽他前言不搭后語,怒火頓起,但低頭再看這個兒子一臉灰白,嘴角都咬出血了,一看就是有難言之隱。


  這位楚國國君在位四十餘年,可不是老糊塗,他心中一凜:「難道這老二也是被人下了套,卻有苦難言么。」


  想到這裡楚懷王伸手解下腰中龍佩:「子文將軍何在?」


  一名英武大將立刻奔來,俯身跪倒:「臣在此。」


  楚懷王將代表國君之令的龍佩交給了他:「你去一趟二王子的冷月山莊,把那個什麼謀士給孤帶來,記住,要活的,若是有人阻攔,可當場格殺。」


  楚國大將中修為最高的公孫子文接過玉佩,腳下一團雲墨飛繞,霎時消失不見。


  二殿下的冷月山莊距太和宮城不遠,公孫子文的「雲形墨跡身法」也已到了化境,所以不過片刻功夫,諸人便見空中一團墨光閃過,那子文將軍手裡提著一個人,回到了太和殿。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被他提在手中的謀士,公孫子文卻扔到了地上,沉聲回稟道:「大王,這謀士果然是大殿下手下的趙曼青,但他,他早就死了。」


  什麼,二殿下聽得最清楚,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楚懷王也失去了冷靜:「人死了,為什麼死的,是誰下的手?」


  公孫子文緩緩道:「末將趕到冷月山莊,以神念探測,是在二殿下的密室里找到此人的,看起來被用了刑,身上致命傷所用功法不明,但肯定是雲墨功法。」


  楚懷王長出了一口氣:「好啊,老大寫信謀害使者,老二知情不報,反而私自用刑,為的是對付他的哥哥,這兩個畜生,一個昏聵,一個欺君。」


  他說得咬牙切齒:「這樣的逆子,孤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都交大理寺法辦吧。」


  老國君說著,眼角迸出了一滴淚水,他揮袖擦去,兩個侍者急忙過來攙著,慢慢走回了太和宮。


  一場朝會,便以兩位殿下被拿入大牢結束。


  諸臣子都是面面相覷,最後所有人都望向了「倖存」的三殿下楚百破。


  楚百破心中有喜有憂,但此時卻是大大的不安起來:「不好,他們這樣看我,定然以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了,這可真是冤死了。」


  果然,幾個大臣皮笑肉不笑的上來行禮:「三殿下,如今可只剩下您老來做主了,這下可怎麼辦呢。」


  楚百破冷冷一笑:「怎麼辦,當然是先把四弟放出來,然後想辦法為大哥二哥求情,你們都是做臣子的,這還不懂么。」


  大理寺卿擦著汗走過來:「這,這君上還未下令,怎麼能私放欽犯呢。」


  楚百破走過去一扇子敲在了他的頭上:「老王,你做大理寺卿多久了?」


  王常在,這個楚國唯一不會修行的文臣憨笑道:「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


  楚百破不停的敲著他的頭:「二十多年了,還是個四品卿官,你這腦子果然是豬頭裡的玩意兒,父王剛才不說了么,『都交大理寺法辦』。嗯,明白了,都交給你了,你按楚國律法來辦,不就成了。」


  大理寺卿王常在被他敲的身子都彎了下去,聽到這裡卻是眼前一亮,連連稱謝,轉身就走。


  群臣散去,聽琴急匆匆的趕回了小樓,一進屋就把朝會的事說了一遍,最後拍手道:「這楚國可真好玩,一會兒抓這個,一會兒抓那個,嘻嘻。」


  歐陽青玲睜開眼睛,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傻丫頭,這等驚心動魄的鬥爭,你是不懂的。」


  聽琴有些疑惑:「這有什麼不懂的呢。」


  歐陽青玲沒有說話,良久才嘆息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秦無忌真乃無雙國士也!」


  ……


  四殿下在傍晚時候被恭敬的送回了府邸,當夜時分,太和宮國君詔令紛至而來,竟是連發四道。


  詔令中不但為四殿下平了反,而且慰勉有加,特賜四殿下食雙親王俸,賞金萬兩,靈石三車。


  四殿下在群臣眼裡,本是個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轉眼間卻是火中涅槃,完成了大逆轉。一時四王府車馬如龍,絡繹不絕,前來探望慰問的都快擠破大門了。


  雲針氣惱這些人勢利眼,便帶著幾名丫鬟手持長劍,將這幫子小人全部轟出了王府。反而是月蘭溫柔多禮,長袖善舞的撫慰了一番他們。


  秦無忌一直安靜的待在內室里,等到子夜時分,梳洗一番的四殿下才走了進來。


  俊美柔弱的臉蛋上,似乎還帶著天真無邪的模樣,但他輕輕推開內室的窗子,讓一縷清冷的月光穿入,整個身影頓時有些深沉起來。


  內室已被秦無忌下了禁制,不虞有人偷聽,但也隔開了外面的聲音,顯得格外安靜。


  兩人對面而坐,都是沉默著。


  一直到月光散去,寂寥的星光佔據了屋中角落,四殿下才淡淡說道:「我還沒有謝你的救命之恩。」


  秦無忌無聲的一笑:「我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


  四殿下的聲音安靜平淡:「你的事我都清楚,子高說得很明白,你的心思我更了解。」


  他說著站起來,伸手握住一團星光,然後鬆開:「但我現在的情況,沒法對你保證什麼,也沒有實力幫你什麼。」


  秦無忌舉起了喝了一半的冷酒,一飲而盡:「事在人為,我有信心,你也要信心。」


  兩個人說到這裡,再次沉默下來。


  剝去了外在的偽裝,四殿下的身上流著一種意外的深沉。


  秦無忌歷經磨難,如今也是冷冷淡淡,一時之間竟是相對無言。


  過了許久四殿下才走到他身前:「大哥二哥已被恩赦了,大楚的蕭牆之爭又回到了起點,這是一條艱難的路。」


  秦無忌注視著他的眼眸:「不,真正艱難的在後面,滅晉伐宗。我要的是姬楚生的腦袋和金剛門的覆滅。」


  四殿下轉身望著窗外寒星:「君王之路,那是百死一生,你這條復仇之路,更是萬死一生。如今你我一起走這條生死路,我能交給你的,只有生死相依四個字了。」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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