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鬧劇
「張龍飛!你站沒站樣,坐沒坐樣,嘀嘀咕咕說什麼的,現在是在說你的問題,你嚴肅一點!」薛元生本來以為自己成了政治處副主任,這官大一級壓死人,自己不知道比一個小連長高到哪裡去了,只要一亮相還不嚇這小子半死,哪知道效果竟然如此的不理想。
「人家為了革命事業負傷了,我說,薛主任,咱紅軍講紀律不假,可是關愛戰士也是其中一條吧!你這不是難為人嗎?照你腿上來一槍,我就不信你能站直了!」二二四團靳鵬對這個憑著一個連擊潰一個中央軍一個營的連長可是喜愛的不行,這會兒自然要給自己人站台了。
而且這個薛元生前幾天還只是一個團作戰參謀,平時見了幾個團長還是點頭哈腰的,現在不知道借了哪一路的東風一下子拽起來,部隊裡面不服氣的人多得是,在座的都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連營級幹部,對於這個副主任還真沒有幾分敬重。
薛元生急赤白臉的對身邊的政委說道:「政委你看看,我這正兒八經的談工作呢,你看下面的人什麼態度!」
吳政委抬了抬一眼皮看了薛元生一眼,對著台下無奈的說道:「都給我肅靜,好好聽薛副主任談談紀律作風問題,靳鵬,注意你的態度!」
覺得自己有了軍首長撐腰的薛元生肚子又給扛了起來,把已經快舉不動的鐵喇叭放在主席台上,兩手撐著桌面惡狠狠的問道:「張龍飛,出發之前,作戰科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張龍飛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來一張被水泡的發爛的紙條,說道:「率領全連做出佯攻盧氏縣城的姿態,掩護我主力部隊殲滅鐵鎖關守軍,打開全軍西進通道,掩護後續部隊安全有序撤離!」
「很好!」薛元生擰著眉瞪著眼說道:「而你,你是怎麼做得,自作主張改佯攻為強攻,以至於三連遭受到重大傷亡,犧牲十五人,重傷七人,輕傷十二人!就因為你一念之差,因為你想要搶功勞,就讓我們的革命戰士為此付出了重大代價!」
「薛副主任,您這話我不認同,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我佯攻打的好好的,誰能想到中央軍的風氣也是如此之壞,咱們作為紅軍戰士,總不能眼看著白匪禍害盧氏縣城的老百姓吧?」張龍飛攤開手一臉的無辜,張龍飛一眼就看出來了薛元生外強中乾的本質,在看看主席台上幾位軍首長的態度,對於薛元生自然是不會太客氣,反正已經得罪了,對於小人來說,你就算低眉順眼得到的也不會是什麼好結果,倒不如破罐破摔,還能爭取一下其他連營長的認可。
「老百姓?你也有臉提!要不是你們強攻盧氏縣,導致亂兵四起,你的兵力還不能有效控制,有多少老百姓受到了趁火打劫的流氓敗類的禍害!而且,我查閱了現場戰士的報告,你的一排長蘇林,進城之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展開對敵作戰,反而跟一幫子地主劣紳建立了聯繫,打著紅軍的旗號在盧氏縣城敗壞我們紅軍的名聲,要是被廣大人民群眾知道我們紅軍跟這些地主劣紳混在一起,那對我們紅軍的名聲是多大的打擊,你心裡應該有數!」薛元生步步緊逼不依不饒,就連一邊的徐副軍長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畢竟是戰後總結會,會前的黨委碰頭會上已經給這次會議定下了基調,在這樣的局勢下還是應該以安撫表揚為主,畢竟全軍現在剛剛脫離困局,還沒有完全擺脫敵人追擊,這士氣可鼓不可泄啊!
「流氓土匪禍害老百姓,你去找流氓土匪啊!跟我有啥關係,再說了我哪有跟地主劣紳建立聯繫,我那明明就是控制教育地方劣紳,積極配合我軍的政策,薛副主任,你是做政工工作的,這點道理不會不明白吧!」薛元生緊追不捨,張龍飛也點按耐不住,好歹我身上掛著彩呢,你小子沒有被幾十個團的白匪包餃子吃了,怎麼也得有我一份功勞吧!這剛打完仗就迫害功臣,古代最不要臉的皇帝也沒有這樣乾的啊!
「就是!」張濤作為自封的鐵哥們兒這會兒覺得自己不能不說話了:「要是整頓劣紳地方武裝為己所用都算是罪過,那咱們二十五軍從白匪那裡改過自新的戰士可是不少,那不都成大資產家大地主階級的餘孽了?對了,咱們軍長政委北伐的時候還是國民革命軍呢,這算不算資產階級武裝啊?哦,咱們副主席以前是黃埔的政治處主任,哎,都是主任,你跟副主席差得遠!」
「張濤你什麼意思!不要忘了你的立場!」薛元生一連被嗆了兩回,臉上頓時掛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吼連連。
「咳咳!」軍長彎下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筆,面色不變的說道:「別太使勁兒,桌子是借老鄉的,我的筆都掉了!」
「噗嗤!」台下坐在最靠前的是各個團的團長政委,軍長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有倆定力不足的直接笑了出來,又不敢被薛元生直接看見,只能捂著嘴肩膀一個勁兒的抖啊抖的。
「薛副主任別生氣!」張龍飛覺得自己實在是好人一個,一片好心,怕薛元生下不來台,好言勸解道:「張濤他也是一片好意,就是這人嘴笨不會說話,他的意思是您的政治工作水平實在是不錯,跟副主席是肯定比不上了,要不然咋人家是副主席,你在這兒且著呢?所以···要···好好學習啊!是不是!」
「就是這話在理啊!」
「沒錯!哎呀,我早就說了,小鬼子的短腿,張營長的破嘴,沒一個中用的!你說你說的啥玩意兒,開會呢懂不懂,你要不會說話,就在那旮沓蹲著別露頭,你這不是丟咱二二三團的人嗎?」說這話的是個東北來的營長,一口的東北大碴子味道。
「都給我閉嘴!」台下的一頓嚷嚷讓薛元生沒了耐性,抄起鐵喇叭一頓大吼。
坐在一邊的政委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薛元生是地方上大戶家的奴役出身,文化程度不高,全憑著在蘇區聽某些人的話敢打敢拼才一步步被人當做牌坊似的推了起來,在蘇區有人撐腰囂張慣了,組織能力幾乎沒有,人心向背全然不通,被發配到二十五軍以後以為能老老實實沉澱沉澱,你沒想到依然是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麼想的,就算是要找個替死鬼急先鋒,也要找個靠譜一點的吧。
「違背作戰計劃你不認,聯繫地方劣紳你不說,可是借著強攻縣城,威逼盧氏縣人民錢財總是真的吧,當著全軍的面,你敢拍著心口說,沒有這事兒嗎?」薛元生怒髮衝冠,覺得自己像極了古時候直言不諱的清流言官,想到了海瑞,想到了包拯,想到了魏徵,想到了岳雲鵬是個什麼鬼!
「錢呢!」張龍飛無辜的攤開手說道:「我們三連就這點人,我身上就這麼大點地兒,你說我勒索錢財,錢去哪兒了?明明是盧氏縣的劣紳勾結白匪借口贖城,用裝滿炸藥的大車準備炸死我,卻被你說成了我勾結地主劣紳勒索錢財,薛副主任,這一張嘴兩張皮,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啊!剛才還說盧氏縣一城的都是地主劣紳,這轉眼間就成了盧氏縣人民了,您這階級屬性變換的夠快的!」
「張龍飛你不要強詞奪理!這些事兒一件件一樁樁我都給你記著呢,不要以為你上面有人罩著,我就都弄不了你,在蘇區你這級別的我都沒興趣搭理你,我勸你最好是好好承認自己的錯誤,改邪歸正,黨組織會考慮從輕處罰的!」薛元生繼續說道,說道有人罩著的時候,先是看了一眼劉成章和張煥成,緊接著眼神不受控制的在程軍長的身上瞟了一眼。
程軍長也不是就坐著當泥塑菩薩的,看到薛元生的眼神,心中十分不痛快,二十五軍是四方面軍的底子,自己半道撿了個軍長看來是礙了某些人的眼了,薛元生從一個團作戰參謀短短几天躥升到軍政治處副主任,其目的絕不是針對一個小小的張龍飛,這隊伍眼看著就要進陝南了,隊伍安全了,有人就要撿桃子了這是。
「行了行了,好好地一個總結會弄成什麼樣子了!薛元生你先坐下!」政委不耐煩的拉著薛元生坐下,繼而對張龍飛說道:」薛副主任性子是急了一點,但是張龍飛你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不要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團內記過一次,取消今年的預備黨員資格,開完會寫一份檢討交到政治處,字數不低於三千字,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