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落花成霜
隨著防守面積的增大和補給線的拉長，戰局開始向秦氏集團傾斜。
而秦氏集團很快又找到一個惡毒的招式，他們發現長山郡的軍隊會保護平民，就專門把火力對準平民，策劃針對平民的襲擊，以調動長山郡鋼鐵戰團，製造破綻，達到趁勢襲擊的目的。
長山郡的傷亡開始增加，戰鬥漸漸陷入了泥潭，即便是火力全開的林文也挽救不了。
前進的步伐停止了，長山郡被迫轉入防守階段。
而秦氏集團趁機大肆宣傳，其最大的新聞報社，更是用聳人聽聞的標題來形容戰局：
【長山郡即將崩潰】
這篇新聞報道獲得了很好的反響，世界各大支持國紛紛重拾對秦剛的信心，加大了投資。
西聯盟聖女更是豪擲一千架飛機，放言：「給我打爆長山郡！生擒長山郡郡長！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多高貴！」
統帥府里喜氣洋洋，上上下下都認為秦統帥又將迎來一次他的勝利。
長山郡四大軍團的主要將領們也發現了戰局的不利，他們在一起商議后，決定向林文提出大軍後撤，放棄西面的兩個州，以縮短補給線和防守面積。
但被林文拒絕了，要求他們再撐幾天。
基於對林文的信任，所有人都同意了。
秦落霜和郭峰想出了一個動態防禦的方法，並儘可能地使用大機器人的力量，減少損失。
於是，二十二台大機器人分散在了這一大片土地上，積極應對敵人的攻擊。
這確實降低了損失，但也給人敵人各個殲滅的機會。
秦剛敏銳地嗅到了戰機，打算髮動一場針對大機器人的突襲，只要能把這些標誌性的造物摧毀，一定會對長山郡的士氣造成沉重打擊。
另一面。
林文也有著急了。
隨著秦氏集團的破壞，他不僅善緣大幅減少，甚至還冒出來了惡緣。
林文還準備抽第四發「苦海」級運道呢，想看看有沒有更節約的辦法製造空天母艦。
但現在不行了。
林文掃了一眼已經累積了兩萬多的後備元神，決定把這張牌用了。
林文離開司令部，找到費米和海大默，在巨大圓形會議室里還有數十位科學家，數千位工程師、力學專家、結構學專家。
現場全是圖紙，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大大小小至少有幾萬張。
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費米看見了林文，甚至沒空和他打招呼，因為他身邊圍滿了三四個各個領域的專家，正在不斷地解釋和回答他們的問題。
林文也沒有在意，開了法術，提高聲音說：「諸位。」
轟鳴頓時響徹了全場，所有人都抬起頭來。
「我要求你們在半天內完成它的設計圖！」
話語的內容比聲音更為震撼。
現場在安靜了數十秒后，費米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不可能！這種造物的設計，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是正常的。」
他的發言頓時引發了一片的贊同聲，都是聲討林文不尊重科學的聲音。
林文卻毫不在意，笑道：「諸位，聽我說完，你們只用將它的基本力學構造完成就行了，簡單來說，就是把殼子畫出來就行了，什麼電氣設備，動力設備，控制設備，武器準備，感測器，全部都不需要，我只要一個結構，一個殼子。」
但這番話依然遭到了反對。
這裡所有人都把建造空天母艦當成了一項神聖的使命，一個足以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筆墨的藝術品，不做到絕對完美他們是不甘心的。
林文說道：「諸位，現在戰局緊急，我軍需要補給，空天母艦必須儘快完成……」
一個科學家大聲反駁道：「林郡長，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科學的！科學不是為你們政客的戰爭服務的！它是崇高而神聖的！」
林文臉色沉了下來。
「什麼叫不科學？什麼叫崇高神聖？科學就是科學，它是冰冷的邏輯，是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是人類對客觀事物理解的系統歸納，是一把撬開未知的工具，它從不神聖，也不崇高，就像醫生手裡的手術刀，它不會因為你的崇拜而更鋒利，你要學會怎麼握住它而不是怎麼膜拜它！當你說出這句話時，你就是不科學的！」
那人漲紅了臉，但林文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望著所有人，繼續說道。
「人利用科學的本質就是為人類服務，就是為人類的幸福生活而存在，空天母艦晚到一天，就會有更多的人在戰火中喪生，就會有更多的平民被敵人殺死，我不用權力干涉科學，但我要用權力干涉結果，現在，半天之內就給我答案，否則我就自己來干，你們全部都給我滾蛋！」
話音落下，林文不在多說，轉身離去。
半天后。
費米和海大默在一塊空地上找到了林文，他們還帶來了母艦的結構圖。
圖紙很大，一共有六張，從各個方面完美地詮釋了母艦的主要結構。
他們用心剔除了一切多餘的、不成熟的結構，只留下確定的、必要的結構，給未來的完善和改進留下了足夠多的空間。
整個空天母艦呈長方形的對稱結構，長四千米，寬三百米，表面積1.2平方公里，而一般的航母表面積僅為0.012平方公里，也就是說，它的大小是航母的一百倍。
高度為九十米，也就是三十層樓不到的高度。
量子發動機的受體放在母艦的正中心，釘入貫穿整個母艦的龍骨大梁之中，由兩萬一千四百個結構，將它的力，均勻分攤到整個空天母艦上。
林文看完之後點點頭，用法術推斷了一遍，只改動了兩處小結構。
「好，我現在就開始建母艦了。」
費米道：「它的各個部位的材料的標準我已經寫清楚了。」
林文頜首：「我知道。」
海大默疑惑道：「林郡長，就是建它的輪廓，也需要很久吧……」
林文笑道：「我有特殊的科學手段。」
單手拍地。
法術的綠光猶如精確制導的激光一般，迅速在地底流竄，所過之處，泥土紛紛化為泥水。
而這片大地，林文早已用大鎚敲實了。
紙人傀儡走過來，將不明所以的費米和海大默請了出去。
只剩下林文一個人單膝跪地，單手按地，彷彿在使用通靈術一般。
四千米的空天母艦，其內部需要掏空的空間有大約有五千萬方左右，一般的【化土為泥】只能化大約五千方不到。
也就是說，需要一萬個法術。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靈空泡」也不行。
但是。
林文還有辦法。
他使用【命運晨星】強化了【化土為泥】，再用「天之印」雙重強化。
【化土為泥】頓時被烤紅了，像煮熟的螃蟹。
法術威力提升了大約一百倍，比【乾坤煉製】提升的幅度大多了。
這也許是它的品級比較低的原因。
這樣，只用大約一百個法術，就可以製造出空天母艦的輪廓了。
「天之印」的強化后的法術只能使用三次，但【化土為泥】是可以持續施法的，只要綠光不斷，一直都算作一個法術。
林文集中精神，全力引導綠光，務必不能出現差錯。
這是個非常苦的活，林文一直干到了月上中天才完成。
由於母艦結構的問題，【化土為泥】被迫斷了兩次，林文沒能一筆畫完，把強化法術的次數用光了。
林文微微嘆了口氣，用法術確定了一遍沒有出現差錯后，再度使用「天之印」強化了【水神術】。
【命運星辰】有冷卻時間，不能一直更換強化。
所以這次的強化效果差了一點，但沒關係。
【水神術】是不可能中斷的，最多只是多花費一點元神而已。
林文啟用了【水神術】，將腳下五千萬方泥水抽了出來，灌入不遠處的天江。
如果有人能從遠方眺望，就會看到一道巨粗的泥黃色水柱，從大山中的一片空地中，劃過一道蜿蜒的弧線，落入了天江之中，彷彿有一個上火了的巨人在對著天江撒尿。
由於水量太大，天江的水位都上漲了一些。
大約一個小時后，五千萬方泥水才抽完，而空天母艦的結構沒有出現垮塌，除了證明泥土被林文壓得很實之外，還證明了科學家們的結構足夠穩定。
林文再次使用法術確定母艦結構，在對幾處缺損進行了填補之後，林文開始了最後一步。
【指地成鋼】
這個法術的本質是吸收鐵碳等原子代替泥土分子。
而林文早就在泥土之下埋了了七十萬噸的特種鋼。
這樣，不僅能大幅度降低法術的消耗，還一次性使母艦直接由重量較輕、強度較高的特種鋼構造。
林文再次用「天之印」強化了【指地成鋼】。
單手拍地，法術發動。
整個大地，迅速由肉眼可見的土黃色，變成了充滿金屬質感的青灰色。
夜色靜謐，天地無聲。
一個人類歷史上空前絕後的奇迹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完成了。
林文最後搬起受體圓盤，泥人拿著中微子設備，一齊跳進了母艦中。
這是一個巨大而空曠的黑暗世界。
林文在無數金屬結構中，找到了中央承重圓盤，它在至少三十米寬的巨大金屬龍骨上，龍骨懸在母艦正中央，彷彿橫樑一般。
還許多與它差不多粗的豎梁與它垂直交錯。
中央承重圓盤就在龍骨和豎梁交錯的中心點，上下方都布滿了巨大的承重柱。
林文徒手一點點地挖開承重柱，將受體圓盤放入中央承重圓盤中，再將承重柱恢復，將中央承重圓盤永久性密封，再次使用【乾坤煉製】，將附近的承重結構全部強化。
可惜，強化整個巨艦，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最後，將中微子設備安裝在余留的空位中，接上超級電池，將方向對準中央圓盤。
這樣，整個空天母艦就完成了。
平心而論，它的裝甲很薄，除了承重結構用料非常紮實之外，其它的部分在林文眼中如同紙殼一般脆弱。
「看來只有我親自來開了。」
林文掃了一眼，元神只剩下700%多，但只要「靈空泡」在，元神很快就會累積起來。
「天之印」只剩下了最後一次強化機會，林文決定留在關鍵時刻使用。
空天母艦消耗實在是太高了。
好在總算是能用了。
接下來就是試航了。
林文用心靈感應給在母艦控制中心的泥人下達了啟動命令。
隨著電流的接通，超強的磁場出現，旋轉變向，對位於巨蛇中央的的量子發動機原體施加了一個向下的力。
位於空天母艦核心的量子發動機受體則出現了一個向上的力。
地面在顫動，但推力不夠，空天母艦雖然皮很薄，沒有任何多餘的結構，但自重也超過了七十萬噸。
林文下令加大推力。
轟鳴聲逐漸響起，地面出現了恐怖的顫動，巨大的鋼鐵呻吟之聲在夜空下鳴叫，這是其內部應力釋放的聲音。
突然，伴隨著一聲爆響，地面出現了明顯錯位，一個巨大的青灰色金屬物升了起來。
它是如此的巨大，站在上面的林文就感覺好像世界隨著他升起一般。
爆響聲和轟鳴聲接連不斷，空天母艦緩緩升上了天空。
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龐然大物，青色的金屬反射著月亮的光芒，黃色的煙塵拖曳在它身後，彷彿長長的薄紗。
就這樣，人類歷史上第一艘空天母艦就飛上了天空，靜靜的懸停在月光之下。
它有長長的甲板和高聳的艦橋，完美地對稱讓它的造型顯得異常的賞心悅目。
當它在夜空中無聲的移動時，就彷彿人類漂浮的夢。
就這樣，空天母艦的試航完成了，它的操作非常簡單，小學生都會。
它的速度很快，最高能達到數倍音速，動作也很靈活，最關鍵的是，它非常安靜，沒有任何轟鳴的噪音，盡顯高科技的風采。
它的載重有三十萬噸，若除去搬運的功夫，一次數千里的運輸只要數個小時。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超級物流平台。
它的出現，使得長山郡的補給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
——
第二天，空天母艦試航成功的消息震爆了整個長山郡。
當一個幾公里長的龐然大物飛翔在天空上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
費米和海大默雖然震驚，但他們已經被震驚過很多次，勉強還可以接受。
而新來的科學家和專家們，簡直都快精神錯亂了，逼得林文不得不打電話讓李先生親自上門服務，對他們進精神開導，他們才相信量子波動建造法的存在確實可以創造奇迹，並因此更加堅定了科學的態度和精神。
隨後，林文正式將空天母艦交付給了軍方（也就是他自己）。
後勤總長組織了超過十萬人將物資搬進母艦。
為了保證安全，只搬運了二十萬噸的補給，全部都放在母艦的底層。
底層有許多機械結構的門，很方便。
隨著物資同行的還有十萬名後勤人員和大大小小許多叉車和搬運工具。
他們在這個龐大大物的金屬肚子里，仰望著空曠內部空間和縱橫交錯的鋼鐵巨柱，無數次地驚嘆。
前線的將領雖然已經知道空天母艦成功的消息，但當它出現戰場上時，所有人依然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秦落霜揚著白皙的脖頸，就好像仰望著她的夢一般。
方大山、王正午、何尚生、許菲力、楊傑威、成立、郭峰等人看得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只會一個勁的感嘆。
「我的媽耶……」
「天哪……」
「我在做夢嗎？」
巨大的母艦甚至在戰場上找不到落地的地方，不得不懸停在半空中。
母艦落地是需要絕對平整的地面的，否則鋼鐵外殼會被撕裂。
底部的數千道機械門打開，無數的物資從十米左右的高度扔下來。
好在之前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物資都裝了防撞墊。
除了彈藥補給之外，最多的物資就是電池。
這一次足足帶來了一萬噸電池，足夠五十萬機甲用三天的了，並收回了大量需要充電的電池，將它們帶回長山郡充電工廠里充電。
郭峰興奮無比：「我們再也不用擔心缺電了！補給沒有問題了，我們可以繼續推進！」
成立猛地錘了一下箱子：「這些狗畜生，我要他們死！」
許菲力和楊傑威更是戰意昂揚，做了突擊的準備。
當天晚上，郭峰軍團和楊傑威軍團就打了敵軍一個出其不意，他們跨越式極限作戰一夜之間輾轉走了三百公里，連續擊潰了四個師團。
而另一面，秦落霜軍團長驅直入，向著父親的大本營信陽州衝去。
秦剛立刻察覺到了異樣，長山郡軍團似乎擺脫了補給的束縛，攻勢又開始凌厲了起來。
他一面調集部隊防禦，一面調查補給的原因。
很快，特務就回傳了消息。
「長山郡的空中物流平台建立完畢。」
而當空天母艦的照片出現在統帥府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甚至一度懷疑照片是假的。
但隨著證據越來越多，事實已經不可否認。
將領們都面色蒼白，感覺他們彷彿在和外星人作戰，只有秦剛神色不變。
「諸位。」
他淡淡地說。
「你們仔細想想，這麼強大的戰艦，為什麼只能物流運輸，而不上前線呢？」
只一句話，就將眾將領們點醒。
如果這真是傳說中的殲星艦，一炮把他們炸平不就完了嗎？
為什麼連戰場都不上呢？
「它一定是個徒有其表的東西！」雷向文大喊道。
「對，我們可以派空軍擊落它！」
「勝利還是我們的！」
「統帥萬歲！」
秦剛望著重新燃起鬥志的將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
戰爭進入了最激烈的階段。
數不清的大炮在轟鳴，數不清的坦克在咆哮，硝煙和炮火遍布著大地，機械和鋼鐵的對決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處上演。
長山郡的機甲軍團沒有了後勤補給的顧慮，不用考慮電量的他們，一次急行軍可以走九百公里，然後迅速投入作戰。
這種機動性，沒有常規部隊可以比得上。
更厲害的是，他們無視地形，可以從任意方向發動進攻。
這就導致了一個非常糟糕的結果，他們總是會面對數量比他們更多的敵人，而如果他們過度聚集，敵人就會繞過去進攻他們的腹地，切斷他們的補給和後勤。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空軍上，希望戰機能把那艘巨大的空天母艦打下來，切斷他們無限的補給。
終於，機會來了。
秦氏集團的空軍指揮官花了巨額的代價，買通了一個叫木文的間諜，他告知了長山郡空天母艦的近期詳細路線。
並且，英俊瀟洒、聰慧絕倫、資質無匹、天下無敵、橫掃八荒六合的林郡長就在母艦之上。
空軍指揮官無比興奮，聚集了他能夠聚集的所有戰機，專門攜帶了大量愛帝國者導彈，用以針對長山郡的冬風-31火焰追蹤導彈。
一定要將這艘空天母艦打下來，畢其功於一役。
四千架戰機烏壓壓地從天空飛過，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在許州上空攔住了長山郡的空天母艦。
然後，所有的戰場觀察者，都見識到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恐怖空戰。
如同繁星般的火球遮蔽了天空，無數的愛帝國者導彈凌空爆炸，蓬勃的冷氣根本敵不住熾熱的火焰。
火球實在太多了，鋪天蓋地，掩蓋了其它的一切顏色。
戰機們使勁了全身解數，也甩不開火球的追蹤。
拖著長長黑煙的戰機不斷從天空墜落，一朵又一朵煙花在半空中盛開。
那樣絕美而冷酷的場景，目擊者一輩子也看不到了。
是役，秦氏集團三千架戰機大戰空天母艦，全敗，無一生還。
此戰過後，秦氏集團的覆滅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林文不止再滿足於運送物質，還經常運送鋼鐵戰士和機甲。
五萬以上的士兵，兩個小時內就能跨越幾千公里的距離作戰。
這種兵力投放能力，不再任何常規作戰的理解範圍里。
長山郡大軍再無阻攔，勢如破竹，秦氏集團多支大軍或被剿滅，或被擊潰，或被俘虜，或臨陣投降。
強盛的大軍頃刻崩潰，四散而逃，只有秦剛的主力親軍還駐守在信陽州主城，試圖頑抗。
但秦落霜的大軍一到，最後的頑抗也被粉碎。
——
夕陽西下。
炮火的轟鳴聲已經漸淡。
西南區最高統帥府已被佔領，頑抗的敵軍或投降，或被消滅，已十不存一。
秦氏集團最大的新聞報社用駭人的字體發表了一篇名為【恭迎至高無上的林文陛下抵達它忠實的鳳白城】的報道，宣告了長山集團的徹底勝利。
秦落霜換上了她的軍裝，跳下了機甲，掃了一眼懸浮在城市上空的巨大空天母艦。
直到現在，她依然還有一些不真實的虛幻感，不敢確定這是屬於他們的東西。
士兵們已經佔領了這座城市，秦氏集團已經名存實亡。
這個曾經盤旋在心頭的噩夢，就這樣覆滅了。
秦落霜眺望了一眼這曾經熟悉的一切，心情複雜，默然不語。
在去統帥府的路上，她碰見了許多熟人，他們大喊她的名字，祈求她的寬恕。
但秦落霜充耳不聞。
走到半路，碰見了一臉笑嘻嘻的林文。
他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臉上的笑容純凈得彷彿還沒出校園的大男孩。
可是，秦落霜知道，這個男人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多到數都數不清。
而如今，他更是手握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登上了帝國最高的寶座，成為了數位最強大的統治者之一。
「嗨，小霜霜，故地重遊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覺？」
他跳過來打了個招呼，還是那麼的不正經。
秦落霜心中露出了笑容，但臉上卻面若寒霜。
「你來這裡幹什麼？總司令是這樣當的？」
「打下敵國首都，我當然要來看看呀。」
「秦氏集團還有百萬多敗兵潰散在各地，我們實際上是斬首成功，如果統帥跑了，我們還要打很久，你要趕緊將他們圍剿收編，避免秦氏集團有人重新舉旗站起來。」
「嗯，我已經派方大山他們去了。」
「還有幾個州沒有佔領，不要再讓最高會撿便宜了。」
「嗯。」
「還有……」
秦落霜說了很多，但這傢伙又變得心不在焉。
算了。
這傢伙總是老樣子。
秦落霜嘆了口氣，不在啰嗦，反正這些事情都有人操心。
「林文，這一仗死了很多人。」
「嗯……」
「不止是我們的士兵，敵人的士兵，還有平民，初步估計死傷人數超過了九十萬……」
林文的聲音也變得沉重，「我知道……」
「林文，我不想再看見死人了。」
「好。」
「我也不想打仗了。」
「好。」
秦落霜在心裡說我想你永遠在身邊。
又在心裡回答：「好。」
「你怎麼不說話了？」
「嗯……沒什麼，很高興你願意哄我。」
「是嗎？如果我說是真的呢？」
「林文，」
秦落霜莫名地有一點點生氣，我像是無知少女嗎？
「最高會比我父親強得多，我們與他們的戰鬥會艱難，也許會曠日持久……」
「放心吧。」
秦落霜不再說話，每當林文說出這幾個字時，她都覺得她所有的話都是多餘的。
走近統帥府時，一個士兵興奮地跑過來喊道：「秦參謀長……呃，林郡長，這個，我們找到秦氏集團的首腦了！」
秦落霜心中一跳，手不由握緊了。
這一刻終於來臨了。
她有一瞬眩暈，但很快堅持過來了，咬著牙齒說：「我們過去。」
當他們來到一處倒塌的碉堡下時。
時隔三年，秦落霜看見了她的父親。
他斜坐在牆根，只剩下半口氣了，一塊大石壓住了他的半邊身子，鮮血浸透了他的統帥軍裝，從他腿邊蜿蜒而出，四周散落的殖裝戰士的屍體，銀白色的液體不斷在聚集。
他和以前沒有太大變化，還是嚴肅古板的樣子，只是臉上剛硬的線條沾滿了灰土，眼神晦暗無光。
是啊。
秦落霜想。
他失去了一切權力，自然生命毫無意義。
但是，下一刻，父親抬起頭，看見了她。
那一瞬間，他眼裡爆發出明耀的光彩，剛硬的臉部線條似乎都柔和起來。
「筱筱。」
他已經不能吐氣，只能用嘴型喊她的名字。
這一瞬間，秦剛的眼裡只剩下他的女兒，那個明麗的，耀眼的，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兒。
他露出從未有過的慈愛笑容，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
「你贏了。」
「對不起……是父親錯了。」
沒有聲音，但秦落霜彷彿聽到了父親的聲音，是那個很久很久以前的、不苟言笑但慈愛的父親的聲音。
「父親……」
秦落霜低低喚了一聲，世界朦朧起來，但仍能看到父親欣慰的神情。
還有那眼神里強烈的光，彷彿期待著她在說什麼。
秦落霜茫然，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期望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秦落霜竟感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心痛。
就在這個時候，林文忽然福靈心至，他上前一步，禮貌地向秦落霜躬身，用一種謹慎小心的語氣說。
「大小姐，我們已經贏了，快回去吧，將領們都在等待著您的下一步安排呢。」
「你……」
秦落霜沒有明白林文的話，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了父親的笑容。
那一種解脫了一切的笑容，一種所有心愿都達成，再無遺憾的笑容。
在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在這個世界上，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
秦落霜鼻子一酸，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她不斷地擦著眼淚，但怎麼擦不幹凈，強烈的痛苦和失落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站立不住。
但一個溫暖的身影抱住了她，熟悉的懷抱讓她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出來，她埋首在他懷裡，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林文抱著她，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什麼話也沒有說。
夕陽的光芒將他們的身影拉長，形成了一個絕美的金色剪影。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