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喪鐘為誰而鳴
我的,最後一個任務。
阻擋我的愛情和自由的,最後一塊絆腳石。
我翻身起來,一把從床頭柜上抓過牛皮紙袋,三下五除二的解開纏繞著的線圈。
就在我手伸進去的那一刻,我頓住了。
執行過這麼多次任務了,也不是第一次拆紙袋了,但卻是第一次,我如此的緊張。
會是什麼任務,會不會很難?
萬一是我完成不了的任務怎麼辦?
我不由的回想起老闆叫我拿任務時候說話的語氣,輕飄飄的一句,給你的任務紙袋在茶几上。
那口吻,就跟說,那兒有塊糖,你拿去吃一樣,隨意的不能再隨意了。
所以,會不會,有沒有可能。
老闆其實給我安排了一個很輕鬆的任務?
畢竟他現在也中意我,我又大病初癒,想來他不會給我安排特別艱難的任務,以我現在的身體,也沒法去完成。
「呼……」我緊張的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抱著美好的,不切實際的期待,抽出了紙袋中的紙張。
和往常厚厚一疊不一樣,這一次,手一摸進去,就能感覺到空蕩蕩的,然後,我從裡面抽出了一張薄薄的紙。
實際上在我拿到紙袋的時候,我就感覺這紙袋要比平時的輕薄,但因為牛皮紙袋本身就比較厚重,所以那差別倒不是特別大,再說我自己當時思維將近混亂,根本顧不上這些細節。
可眼下當我把那一張薄薄的紙抽出來的時候,我才突然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就只有一張紙?
是什麼樣的任務,居然不給資料,居然只有這麼一點說明?
懷著極其複雜又忐忑的心情,我看向了那張紙。
然後,我就看到,那張白紙上面,列印出來工工整整的宋體,寫著一句話。
「除掉蕭景灝,你就是我章台的頭牌。」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像個傻子一樣的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念了幾遍,接著,眼淚洶湧而下。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落在我頭上。
為什麼?!
老闆一定是搞錯了,他一定是搞錯了,我要去找他,要去和他辯解,要去說清楚。
我發了瘋的這麼想著,整個人卻像是被禁錮住了一樣,一點都動彈不了。
之前眉姐的暗示,柔荑的話中話,管事的嘆息與無奈,所有人奇怪的反應,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釋。
她們為什麼問我想當頭牌,為什麼問我真正想要什麼,為什麼並沒有表現出來那麼的開心,為什麼都對最後一個任務緘默不語。
原來,原來答案在這裡。
我真是個傻子!
明明已經有了這麼多的預兆,我居然還在打開紙袋的那一刻,幻想老闆會不會對我好點,給我一個簡單的任務,不會為難我。
真是個大傻子!
我哭著搖頭,又笑又哭,快要瘋魔了。
我以為,我終於能夠苦盡甘來,終於能夠憑藉我的努力,將我所想要的,真正的得到。
然而,命運卻再一次玩弄了我。
狠狠的,不留任何餘地的,把我玩弄。
我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去抱怨命運的不公了,我以為我已經學會了如何和這殘酷的人生抗爭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還是太嫩了。
生活,命運,真的可以把一個人折磨死。
就算肉體不死,靈魂也會折磨死。
這一刻的我,特別特別想衝到老闆面前,大聲的質問他,既然他說,我是他欣賞的芍藥花,那他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我好歹是章台的一份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把我逼上絕路!
實際上我不光是這麼想了,我也這麼做了。
我抓著紙跳下床就往外沖,衝到門口,就被葉姨攔下了。
「這是怎麼了?」葉姨抱著我的胳膊,著急的問。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氣,只是一想到葉姨也是老闆的人,是那個給我安排了這任務的人,我就突然發飆了。
「你離我遠點!」我一把把葉姨推開,她畢竟年紀大了,沒經不住我如此用力的推搡,直接後退幾步砸在了門板上,發出「嘭」的一聲。
那聲音很大,我看著她痛苦扭曲的面容,忍不住心疼了一下,但很快的,我的心疼就被我的憤怒淹沒,我指著她的鼻子大罵起來。
「騙子,都是騙子,是你吧,肯定是你,是你不讓我和蕭景灝在一起,是你看不慣蕭景灝,是不是你!」
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如此高漲的怒火,我這幅殘破的身軀已經承受不住,好幾次,都快要暈厥過去。
葉姨也哭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一臉不明白的看著我,委屈道,「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啊。」
我呵呵笑了幾聲,直接把手裡的紙甩到她臉上,「怎麼了,你自己看怎麼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凶過葉姨,從來對她這麼暴力過,但是這一刻,我根本顧不上什麼教養什麼尊敬,我的人生我的尊嚴我的愛都要被踐踏完了,我還顧別人幹什麼!
葉姨捧著那紙看完,與我截然相反,她異常平靜。
她的平靜,看得我越發火大。
「是不是得意了?是不是滿意了?反正你那麼討厭蕭景灝,你那麼不想讓我和蕭景灝在一起,看,看看,現在是不是都快要高興的笑了,啊?」我癲狂的用手指戳著她手裡的紙,像個瘋子一樣對她吼叫。
葉姨臉上閃過無奈,閃過痛苦,閃過心疼,她伸手想抓我,被我一把拍開了。
「你別碰我!」
葉姨胡亂抹了幾下臉上的淚水,啜泣著道,「我不喜歡他,不是因為你說的那樣,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你對他用情太深,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真的,真的不想看到你經歷這樣的事情。」
葉姨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在我頭上,把我的一顆心,劈個粉碎。
我啼笑皆非的看著葉姨,眼淚鼻涕一起流,嗤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有今天,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該,是嗎?」
「當然不是。」葉姨走上前又想抓我,我朝後一躲,自己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是,都是我活該,是我太傻,相信你,相信你們的鬼話,相信什麼只要當上章台的頭牌,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騙子,全都是騙子,你們怎麼這麼殘忍啊,玩弄別人很好玩嗎,是不是很好玩啊!」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就像是個孩子。
我在章台生活了這麼久,當上頭牌,是我努力的方向,是我拼盡全力的追逐。
可如今,現實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告訴我我是痴人說夢,我是痴心妄想,我是個傻叉。
我是個笑話。
葉姨走近我,哽咽著低聲道,「沒有人騙你,我們誰都沒有騙你,當上頭牌,你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這句安慰,聽得我瞬間炸毛,我憤怒的拍著地板,恨恨的盯著她,「什麼叫得到一切,沒有了我心愛的男人,那還算什麼一切。」
「所以我才一直不想讓你用情太深,為的,就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啊!」
呵呵,說的真好聽,明明就是他們的錯,明明就是章台的錯,怎麼被她一說,反倒成為了我的錯呢!
如果不是蕭景灝,我又怎麼可能這麼拚命,我不要命的完成任務,為的就是和蕭景灝在一起。
而現在看來,恰恰是因為我完成了那麼多任務,我爬的那麼快,所以我才要面對這樣比死還讓我難受的結局。
我他媽的努力了這麼久,我為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