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 房彥謙的決斷!(一)
第六二章 房彥謙的決斷!(一)
宇文化及弒君,所帶來的影響,並沒有言慶想像的那麼簡單。
此前,大家你爭我奪,一個個不惜背負叛賊之名,與隋楊氏拚命抗爭。可楊廣一死,這正統之名,可就變成了所有人都在關注的事情。二月中,京口鷹揚郎將謝映登率八百勇士,跨江一舉攻取揚子宮,斬宇文化及麾下大將張愷,並順利迎奉藏身於江陽縣城裡的蕭皇后一行十七人,返回延陵縣。
蕭皇后抵達延陵,立刻哭訴宇文化及的暴行。
「楊氏待破野頭不薄,然破野頭胡人狼性,禽獸不如。
夜襲江都宮,至陛下慘死於宮中……此等少廉寡齒,無情無義之輩,天下英雄當共誅之。」
別看蕭皇后是一介女流,可她卻是楊廣的正宮,母儀天下的皇后。
楊廣死後,蕭皇后從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隋楊氏的正統。她這一番話,也就等於給了天下人一個明確的說法:宇文化及是叛逆,是反賊,天下人都可以殺了他!
哪怕李密造反的時候,楊廣為未曾給他這樣一句評價。
可現在……
蕭皇后一句話,立刻引起無數人響應。三月初,丹陽通守,當塗男、宣城游擊將軍房玄齡在江寧徵兵,率先於江都開戰;隨後吳郡張氏族長,有崑山伯爵位的張仲堅,盡起本族兩萬壯士,兵出毗陵郡,征伐宇文化及。
房、張,如今在江南聲威最盛。
這兩家一站出來,隨後已遷至會稽郡安家的謝氏族人,隨即在會稽郡徵召八千子弟兵,趕赴丹陽。
不過,也並非是所有人都會支持楊氏。
就在張仲堅率部起兵的時候,吳郡郡守,同為吳郡豪族出身的沈法興,在吳縣起兵。他以征伐宇文化及為名,趁張氏族人精銳盡出之際,迅速佔領了整個吳郡,並募兵六萬餘眾,自稱江南道大總管,攻克餘杭郡,奪取宣城,勢力迅速擴張。四月初,沈法興在錢塘封置百官,其狼子野心已彰顯無遺。
一時間,房彥謙父子和張仲堅,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
房玄齡星夜從京口趕赴江寧,與房彥謙商議之後,連夜拜會蕭皇后,請求蕭皇后立楊廣之孫,年僅三歲的楊過為帝。蕭皇后畢竟是皇后,她的意見,從某種程度上也代表著隋室正統。
於是蕭皇后在思忖之後,於四月十四日宣告天下,扶先皇少孫楊過登基,改元承啟。
此詔令一出,令天下頓時嘩然。
此前李淵挾持代王楊侑稱帝,改元義寧;後有王世充挾持越王楊侗稱帝,改元皇泰。此二者雖然稱帝,可在名目上卻比不得江寧的楊過正統。也難怪,你們是挾持,而楊過則是蕭皇后親口立下,絕非義寧皇泰兩帝可以比擬。
蕭皇后畢竟是追隨楊廣多年,在權謀上,也不可小覷。
她扶立少孫楊過為帝后,立刻封房彥謙為大丞相,張仲堅為尚書令左僕射,總督內外兵事。
房玄齡出任兵部尚書,左驍衛大將軍,拜當塗公。
這朝廷的架子,得要先搭起來。隨著蕭皇后在江寧確立正統之後,流落於江都的隋室朝臣,紛紛投奔。緊接著,歷陽郡總管,義軍首領杜伏威上書請降,在歷陽尊承啟帝楊過為主。
本來蕭皇后不太願意接受,但房彥謙卻道:「饒一杜伏威,而獲江淮道,太后又何需計較其過往呢?想當年,麥鐵杖麥柱國,同樣是盜匪出身,但歸服先皇以來,卻是滿門忠義。
今太后當效先皇之手段,不但赦免杜伏威,而且要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名頭。
杜伏威此前不是自號歷陽總管?太后就封他一個歷陽總管,再給他一個爵位,命他自歷陽起兵,與房喬聯手夾擊江都。而後再請張尚書領子弟兵,復奪吳郡,則江南可獲的安寧……」
蕭皇后陪著楊廣歷經過多少磨難,從晉王開始,到後來的大業帝,一路風風雨雨走下來。如今,蕭皇后業已近五十的人了,雖說保養得當,可畢竟年齡放在那裡。她能讓隋煬帝對他言聽計從,成婚數十年仍迷戀不已,靠的可不全是美色。她自有其處世之道,而且非常高明。
聽房彥謙這麼一說,蕭皇后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江寧城中,聚集了不少大業舊臣。
可蕭皇后現在最信任,同時也認為最值得依賴的人,那就是房家父子和吳縣張氏族人。
「丞相所言極是,那就依著丞相的主意去做。」
杜伏威的江淮軍,在各路義軍之中,也算是極為兇悍的一支。其戰鬥力之強悍,不輸於瓦崗。
只是江淮軍人數不如瓦崗聲勢浩大,同時軍紀散亂。
其實瓦崗在最開始,也是這樣。不過伴隨著李密上山,秦瓊魏徵鄭挺象等一干朝廷官員的加入后,才漸漸扭轉了風氣。杜伏威的江淮軍沒有這種機會,也沒有李密那種威望。加之他起兵之初,和房玄齡交手,屢戰屢敗,幾乎一支處於奔波亡命狀態,哪有機會整頓軍紀?
至天下大亂,江淮盜匪四起,房玄齡無暇再去顧及的時候,杜伏威的軍紀也難以再做改變。
不過,得這樣一支悍卒,對於江寧承啟帝而言,無疑是巨大收穫。
四月天,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房彥謙回到家,卻見房玄齡正在家中等候。
房玄齡年三十九歲,宦海沉浮多年,早已不復當初在洛陽竹園中,和李言慶初見時的稚嫩。
他身材高大,八尺上下。
體態壯碩,卻又不是儒雅之氣。
言慶在私下裡通信時,贊房玄齡是武筋文骨。說他極有武將的豪邁之氣,又有名士風雅之情。
房玄齡回信表示,他喜歡這樣一個說法。
「小喬,你不在京口督戰,跑回來作甚?」
房玄齡本名叫房喬,故而房彥謙常以『小喬』而稱之。乃至後來言慶做三國演義,銅雀深宮鎖二喬,更使得房玄齡被取笑了好一陣子。隨著房玄齡地位越來越高,敢稱呼他小喬的人,也就越來越少。除了言慶、杜如晦偶爾在書信里這麼稱呼之外,也只有房彥謙如此稱呼。
「爹,孩兒聽說,杜伏威請降了?」
「正是。」
「那太后……」
「太后一開始不太同意,不過我剛才勸說一番,她最後還是點頭了。」
「唔!」
房彥謙說:「怎麼,你不看好杜伏威?」
「爹,杜伏威此人,豪邁壯烈,倒是一個英雄。
我雖與他交手多次,甚至還差一點被他害死,可我很佩服他。當年我來丹陽,在滎陽郡與言慶道別時,言慶曾言江淮必生匪患,而這杜伏威則首當其衝。我有備而戰,至今已有五載,可這杜伏威非但沒有被我捉拿,反而愈戰愈強,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個人若能誠心歸順,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悍將……不過我所擔心的,非杜伏威,而是那輔公佑。」
「哦?」
「當初言慶給我的名單里,輔公佑位列第四。
可據我觀察,這輔公佑之危害,遠甚於杜伏威。此人工於心計,善籠絡人心,而且頗有機變之能。他的野心,遠比杜伏威大……哪怕是能降一時,卻不能降一世,將來必成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