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孫控
高鴻差點就被口中還沒吐出的煙給嗆到了，咳嗽了好幾聲，才冷靜下來。想著那個總是給自己帶來全新看法的兒媳，最後幽幽地嘆了口氣：「她知道也就算了。其他人就不要說了。」
「嗯。」
高翰點點頭。
除了小妻子，這件事他也沒打算和誰說過。打草驚蛇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發生。
能夠不動聲色地做出那麼多事情，還是瞞著好朋友，呂歡的心機之深，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水準。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不然的話，吃虧的絕對就是你自己。
「還有其他什麼事嗎？」
兒子帶來的那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讓他短時間內都有些消化不了。他回想著和呂歡認識的這麼多年的時間，還是有些無法想象到她居然做了那麼多事情。
而且，最讓他費解的是，他根本就搞不清她那麼做的動機。
別的都好商量，但如果當年景嵐離開自己的事情，真的和她有關的話，他真的不敢想象到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一邊抽著煙一邊思考著，突然間，他的動作頓住了。
他突然想起來，那時候，在景嵐突然毫無預兆地離家出走，他去找她沒找到，最後去向呂歡求助時，還是從呂歡口中才得知了那個人回來的消息。這時候把所有事情都回想起來，一點一點的細節聯繫在一起，得出了一個讓他渾身都發涼的結論。
如果不是煙燃完燒到手的話，估計他都不會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只是手上的燙傷也只是讓他下意識地縮了下，但身體上感覺不到半點痛覺。
因為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震驚到麻木的狀態，跟它比起來，被燙傷的那點疼痛，真的不算什麼。
在這個時間裡，高翰好像突然間能夠感覺到自家父親的心情。這種感覺很奇妙，是這麼多年從未出現過的一種感覺。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一種想要安慰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的衝動涌了上來。
只是這種衝動太陌生，讓他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父親……」
待到終於說出口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得厲害了。
高鴻沒有回頭，但高翰就是知道他其實是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了。
只是那些安慰的話在他看來都實在是太肉麻了，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也根本說不出口。
「飯糰在下面，去看看飯糰吧。他長大了很多。」
果然，安慰這種煽情的事情還是不太適合他。
最後採用的方法，還是老套的轉移話題。
……
寧芮夕在樓下和張嬸聊天著。張伯其實也很想多看看小小少爺的，奈何身上的事情太多。在一會的功夫就被找了好幾次，無奈之下只好忍痛和寧芮夕打個招呼后就去處理事情了。
在張伯走後，飯糰就一直待在張嬸的懷裡。
張嬸看著飯糰的那個樣子，讓寧芮夕想到了自己的媽媽。
那真的是叫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
基本上張嬸是說一句話就看懷裡的小包子一眼，還生怕他不舒服時不時調整下姿態。
好在飯糰還算配合，只要不是太難受都是在那傻乎乎地笑著。
這個樣子，曾不止一次讓寧芮夕很擔心他長大之後會被人拐走的事情。
兩人說話的重點基本上都放在飯糰身上。
張嬸盼著大少爺高翰生孩子不知多少年了，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特別是看到飯糰還這麼可愛，大少爺和大少夫人之間也那麼和睦，她一直擔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張嬸對這位大少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雖然不是出身名門，但她就是覺得對方的性子很適合大少爺。
而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是對的。
她能感覺到，現在的大少爺是幸福的。
這樣，也就夠了。
她總算是沒有辜負夫人那時候的囑託，就算以後去了地下見到了夫人，也可以有一個交代了。
說著說著，張嬸就有些傷感起來，忍不住嘆息道：「要是夫人還在就好了，要是她看到小小少爺，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寧芮夕也是嘆息一聲，卻沒有說其他的什麼話。
這種話題下，接什麼話都不太正常。
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安安靜靜地充當一個聆聽者。
張嬸其實也就是發個小感慨而已。
等到回過神來，看著垂著眼帘安安靜靜的寧芮夕，忍不住讚歎道：「芮夕你和夫人的性子真像。每次看到你，都像是看到夫人一樣。夫人也總是安安靜靜的，脾氣很好，看到人的時候都是笑著的，不管是對我們這些下人還是其他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她又有自己的底線，有自己的處事方法。這麼多年，夫人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
寧芮夕現在是越發好奇自己的婆婆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只是可惜，陰陽輪迴，上天註定她和她之間是，是沒有相見的機會的。
「可惜啊，天妒紅顏，老天怎麼就那麼殘忍，夫人那麼好的人怎麼就會……」
張嬸說著，止住了剩下的話，幽幽地嘆了口氣。臉上的沉重，只有在看到懷裡懵懂天真的飯糰時，才會緩和下來。
正說著話，寧芮夕聽到了從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
下意識地回頭，果然就看到兩個外形很相似的男人站在那。一個是她的公公高鴻，一個自然就是她的老公。
那對父子站在一起，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僅是長相，兩人的氣質和氣勢都很像，當然面無表情的樣子也很相似。
高鴻看到寧芮夕的時候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然而當他看到被張嬸抱在懷裡的小包子時，神情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
這種改變，是肉眼可見的明顯。
寧芮夕低著頭，忍住快要發出聲的悶笑聲。
高翰感覺到小妻子的情況，再看看那邊父親笨手笨腳地想要抱兒子的樣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小妻子這般異樣的原因。
飯糰睜著雙漆黑澄澈的大眼睛滿臉無辜地瞅著面前的男人，胖乎乎的小手指放在小嘴裡，晶瑩的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
他這個樣子，要是平時，有潔癖的高鴻肯定會非常嫌棄的。
只是不知為何，此時他卻只感覺到憐愛。
小心地把飯糰那軟軟的身體抱著，想到第一次就被飯糰尿了一身的樣子，神情越發柔和：「飯糰啊，我是爺爺。認識爺爺嗎？」
寧芮夕在一旁看著完全像是變了個人的公公，越發忍笑得厲害，最後實在受不了就緊緊抓住男人的手來轉移注意力。
不過她這邊的動靜根本沒有吸引高鴻半點的注意力。
他的所有心思，都在他的寶貝孫子身上。
看著面前這個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小寶寶，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當爸爸時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是那般的欣喜若狂，恨不得跟全天下的人宣布這個好消息一樣。
在第一次抱著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還差點紅了眼眶。
特別是看到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和累得臉上都是汗神情疲倦的妻子躺在一起時，那個畫面，無論過去多久，每每想起都還是帶給他無數的觸動。
只是這些年，他習慣了將那些記憶都埋藏在最深處。
現在這種情況下，竟讓他想起了那些事。
這個時候，寧芮夕很慶幸自家寶寶是很乖的小包子，不管什麼人抱都不會哭。
看著公公抱著飯糰根本沒和自己說話的打算時，寧芮夕朝自家男人使了個眼神，高翰很快就接收到了小妻子的意思，兩個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地往外面走去。
等到兩人的腳步聲漸遠，一直沒有說話的高鴻才回過頭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了看一直守在旁邊的張嬸，艱難地說道：「我是不是一直都做錯了？」
張嬸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話，意料之外就是下意識地安慰著：「老爺，你這些年一直都很辛苦。少爺會體諒你的。」
高鴻苦笑：「辛苦嗎？阿翰他不是比我更辛苦？景嵐不是比我更辛苦？要是時間能夠倒流，再來一次該多好。」
張嬸沉默了。
高鴻看著懷裡的小孫子，想起高翰和自己說的話，嘆息著問道：「阿芳，你都待在這裡快四十年了吧？」
張嬸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說點這個，點點頭：「嗯。我是當年夫人帶我來這裡的。如果不是夫人的話，我還沒有這個機會。」
她永遠都記得，那時候剛剛從農村出來闖蕩的自己和丈夫，在被熟人騙得身無分文後，是那個人把他們帶到這裡，給了他們工作的機會。
「景嵐和阿歡之間的關係，你怎麼看？」
高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張嬸都以為他已經不會再問什麼了，誰知道在這個時候，他又突然冒出來一句和之前的話題完全沒有關係的話。
「老爺你說的是任夫人嗎？」
張嬸反應了下這個「阿歡」代表的是誰，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嗯，就是她。你覺得她那個人怎麼樣？」
高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眼拙看錯人看錯到這等地步，現在詢問張嬸，都有些像是在尋找救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