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質檢員從趙紅英肅沉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趕緊上前拉住其中一袋立起來，掏出剪刀就要打開封口，被趙紅英製止。
趙紅英一腳踹倒剛剛才被立起來的麻袋，從質檢員手裏接過剪刀，用一側的刀刃“唰”的劃開麻袋尾部，米白色的豬飼料流淌出來。
在場的人都懵住了，看起來那米白色的飼料和正常的飼料沒什麽區別，可趙紅英的臉色為什麽會如此難看？她看向範平的眼神沉肅冷凝，又帶著幾分洞悉一切的胸有成竹，似笑非笑。
再看範平，就連孩子恐怕都能看出來他極力保持鎮定的不自然表情。
“範老板，你就拿這些東西交貨，還想管我要錢？”趙紅英語氣幽緩。
範平挺直了腰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趙場長說的這是什麽話？你讓大家夥看看，這飼料有什麽問題麽？你不會是想要抵賴不給我結款吧？是，在你的地盤上，你們人多，真要動起手，我肯定是吃虧的那方，可是趙場長，咱們可是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我的貨已經送到，趙場長你就必須給錢！”
趙紅英淡淡一笑：“有合同是沒錯，可是我記得合同裏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貨物驗收合格我才能給付款，如今，你的貨出了問題，你多大的麵子讓我付款啊？”
“你！你憑什麽說我的飼料有問題？質檢員已經檢驗過的！”
此時的質檢員把麻袋口一端也劃開一道口子，抓出一把飼料來，和從麻袋尾抓出來的飼料仔細對比。
“這外觀看起來差別不大……”
質檢員又分別放在鼻端仔細嗅了嗅：“好像味道略有差異，可能是麻袋底部有點受潮，似乎略有黴味，不過極淡……”
嗅過之後，又小心的伸出舌頭各舔一下。
“啊！呸呸呸……”質檢員趕緊吐了好幾下，“這裏摻了鹽？量還不少！這怎麽行？豬可不能吃這麽鹹的東西，嚴重的會導致死亡！”
“啊——！”
旁邊圍觀的村民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還不止！”趙紅英接過話題道：“這飼料裏還摻雜了未經處理過的菜籽餅、棉籽餅和發黴的穀糠，這些極易引起豬中毒。”
“啊——！！”
圍觀的村民看向範平的眼神已經可以用“充滿殺氣”來形容了，就連一向視他如軍師的劉長河也不敢想象範平居然會在飼料裏摻雜這些毒物。
“範同誌，你這是為何？”
劉長河還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可村民們可就沒有劉長河那般善良了。
“姓範的！你倒是說說，我們寶山村有誰對不起你！救了你的命，反倒救出仇來了！”
“誰說不是！分明就是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
“而且還隱藏的這麽深！要不是英子機敏，拆穿了他的鬼把戲，到時候咱們的肥豬怎麽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啊啊……怪我引狼入室啊……都怪我啊……”從陷阱裏救了範平的村民更是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眼看民憤被激起，就範平那小身板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瞪著冒火的雙眸做出欲與村民幹架的架勢，村民們還是太善良，並未一哄而上抓住他，範平瞅準時機撒腿就往卡車駕駛樓跑，卡車司機機靈，生怕村民們遷怒於他，提前死死鎖住車門，於是，他便眼睜睜見著憤怒的村民們把範平從卡車腳踏板上拽下來，圍毆……
小咪蹲在趙紅英的肩膀上，瞧不著範平被揍成什麽樣兒，隻聽得他像殺豬般的慘叫。
“嘁，這點兒小伎倆還以為能騙得過我百獸之王？”
“是空間裏的百獸之王。”趙紅英提醒。
小咪嘖了下嘴：“快了，我有預感，很快我就會成為這外麵世界的百獸之王。”
“等你成了再說嘍。”
“喂，我說，我怎麽感覺你有點兒卸磨殺驢、兔死狗烹的意思？”
趙紅英心情不錯：“殺驢、烹狗？差不多吧。”
小咪：“……”好像又輸了。
“走吧，回家。”趙紅英和旁邊的質檢員交待了幾句，往大門外走。
小咪掛在趙紅英的肩膀上，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嘀嘀咕咕：“你說範平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他個人跟咱們寶山村應該無冤無仇吧？……把豬毒死……誰得利最大？難道是為了報複你？可是你這一世跟他根本就沒交集啊……收人錢財替人辦事？這個不是沒可能……那麽，能出得起這個價錢的人會是誰呢？……”
趙紅英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不得不說小咪的思路不無道理，能下血本想出這麽陰毒的方法對付她的，一定不是寶山村的人，而且對方不是毒死雞、也不是毒死魚，而是選擇毒死豬，從這角度分析，答案似乎呼之欲出。趙紅英唇角微勾，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再說範平這邊，硬生生被群毆了半個多小時，要不是劉長河替他求情，說看在當初他奮不顧身製服杜鐵生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村民們這才收了手。
兩輛卡車司機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們隔著車窗玻璃跟村民們好說歹說才撇幹淨自己與範平的關係。
“老鄉們啊，我倆也是受害者啊，這個人說好了貨送到就給我們結錢，現在看來我們這車費是沒指望了，老鄉們，你們揍也揍了，該出的氣也出的差不多了，能不能把這個人交給我倆，我倆還得管他要車費呢。”
於是，已經被村民們揍的七葷八素的範平被司機拖上車拉走了，至於拉到哪裏去，又發生了什麽，就不該村民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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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山村恢複了正常的生產和生活。
又是一年黃金秋收季，全村百姓喜氣洋洋收獲一年的勞動成果，村支書王富喜去鎮上開會回來帶回一個消息——中央的陳同光書記這幾日來蓮山市考察，特別指定要來寶山村看看這個蓮山市的先鋒示範村。
村委會辦公室裏，領導班子聚集一堂開會。
大領導要來視察，大家激動不已，可是誰也沒接待過那麽大的領導啊，副書記劉長河嘖舌：“我說，咱們是不是應該著手準備準備啊，領導來了那就跟過年一樣，咱們怎麽也得把全村上上下下好好拾掇拾掇吧，呃，吃的、用的、看的……都得提前準備準備，吃什麽、去哪參觀、接待工作……哎呀，我怎麽這麽緊張呢，你們瞧我這手都發抖了。”
王富喜笑嗔他一句：“瞧你那點出息！”
話雖這樣說，可他心裏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他接待過最大的官就屬市委宋書記了，那還是趙紅英主陪，這回要來的陳書記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級來，在他的認知裏，陳書記是遙不可及到仰望都感覺不夠敬畏的存在。
王富喜環視一周，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既激動又緊張，隻有一個人除外——趙紅英。
趙紅英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麵帶微笑看著大家夥，活像是陳書記來考察跟她無關似的。
“英子，這裏就屬你見到世麵多，你說說咱們該怎麽準備？”王富喜盯住趙紅英，眼神裏全是期待。
被點名的趙紅英一個個眼神對過去，看過的眼神裏全是亮晶晶的期待，忽然莞爾一笑：“要我說啊，咱們什麽準備也不用，該幹嘛幹嘛，眼下秋收正忙著呢，村民哪有時間騰出來幹別的？再說咱們村一直以來環境衛生保持的非常好，拾掇不拾掇沒啥區別，陳書記來考察要看的就是咱們日常生活的狀態，要是太刻意了，他這考察不就失去意義了？”
幾個人聞言麵麵相覷，倏而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對對對，英子說的一點兒不錯，倒是咱們想多了。”
“可不是怎麽，這些天村民們加班加點忙秋收，飯都顧不上吃，要是再讓他們搞這個搞那個，耽誤了秋收，回頭陳書記還沒看到我們寶山村的真實模而不滿，那咱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至於吃什麽的問題，咱們村如今啥都缺，就是不缺吃的，糧食自不必說，飼養場有雞有蛋有豬肉，水田裏有魚有蟹，這可比咱往年過年的年夜飯都要豐盛，招待陳書記不掉價吧？”
“哎，我覺得英子剛剛說的對，人家陳書記下來考察就是要看看咱們百姓的實際生活，他要真是為了吃的好，咱還能比得上國宴？”
“就是！就是！”
“……”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一陣，王富喜最後拍板：“那就這麽定了，咱們一切照舊，該幹嘛幹嘛去，領導來了，咱正常接待，他想吃啥咱就給他做啥，他想看啥咱就帶他看啥，我估摸著宋書記應該也會陪同一起來，到時候還是英子負責主講。”
趙紅英笑道：“到底你是村支書還是我是村支書啊？”
王富喜擺擺手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口才好，你說話聲音好聽，我這大老粗一個，你讓我麵對鄉親們扯著粗嗓子喊話，這我行，你讓我在領導麵前滔滔不絕，我緊張到結巴啊，你又不是沒見過。”
“哈哈……”
這屋子裏的人可都是見過王富喜在宋書記麵前緊張到結巴的尷尬經曆，這要是沒有個十回八回的磨煉，恐怕沒那麽容易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