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杜家兄妹包括邵仲宣都急的頭頂冒煙,杜家兄妹急著想把趙紅英關進局子,邵仲宣著急趙紅英可千萬別被冤枉了,可正主兒趙紅英此時卻像個局外人似的不慌不忙。
趙紅英看了看地上的雞鴨,又往洞口裏麵瞄了瞄,最後指了指地上的活物,不緊不慢問:“這就是證據?”
“當然!”杜衛華昂首挺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趙紅英睞她一眼,輕蔑一笑:“這能證明什麽呀?”
“證明是你偷了村民家裏的雞鴨鵝豬!”
“哦?你親眼看見我親手偷的它們?”
杜衛華遲疑片刻,很快穩住氣勢:“這裏是你家,髒物都是在你家發現的,不是你幹的還能有誰?這難道還證明不了麽?”
“我家?”趙紅英的笑容加深了幾分,“誰告訴你這裏是我家?”
“你,”杜衛華眼神瞟向邵仲宣,很快又重新轉回到趙紅英身上,“你當日離開家走出去就再也沒回去那個家,你就是住在這個山洞裏的,好多村民都知道,不然你還能住在哪兒?這裏到處除了石頭就是樹,難不成你還能住在樹上?”
“就算你真住在樹上,你也是住在這片山溝裏的樹上,這一片就是你的家,是你的地盤,所以在這裏發現了村民家裏丟失的東西,不是你拿的還能是誰?難不成是雞鴨們自己跑來的?”杜衛國馬上和妹妹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說完這些還不忘和妹妹對視一眼,露出得意的神情。
趙紅英臉上是半點兒慌亂也找不見,似乎很認真的在聽杜家兄妹倆說話,還噝了一聲,像是在努力思考兩人剛才的說話內容,片刻後,才道:“依你們兩位的意思是,在我的地盤發現了這些雞鴨就證明這是我幹的,那如果在你家也同樣發現了雞鴨,是不是也能證明你家也偷了村民的雞鴨呢?”
“當然!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眼前!容不得你抵賴!”杜衛國回答的斬釘截鐵,因為他心裏有底,他家裏怎麽可能會有什麽雞鴨呢,他親爹可是除委會副主任,以身作則的傑出代表,他家房前屋後的李子樹、棗樹早都砍的一棵不剩,就連院子裏長的幾棵大煙葉子也都被連根拔起,當時劉秀花好話說盡想留下那幾棵大煙葉子,那東西治療拉肚子有奇效,村裏人沒錢買藥都用這個土方子,最後還是沒留住。
趙紅英扭頭看向高所長,神情恢複到一本正經:“高所長,您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麽?”
此時高所長的內心是崩潰的。
他能說什麽呢?這裏除了幾個娃娃,還有除委會的武裝小隊,他若說沒有道理,武裝小隊的人立刻就能回去向杜鐵生匯報,說不定回頭給他扣個什麽帽子戴戴;他若說有道理,這有哪門子的道理?找個山洞就說是英子的住處,這裏到底哪裏像是有人住過的痕跡?山洞他們也進去過了,找了幾條地道了,半點兒生活痕跡都沒找見,可娃娃們非常肯定英子就住這裏,還有幾個村民也說那孩子住在這山洞裏,說的跟真的似的。
思來想去,高所長無奈道:“雖然不能說完全準確,但也不會是空穴來風,這雞啊鴨啊的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跑來的,它們的腳和嘴巴可都被捆得到嚴嚴實實,顯然是人為。”
趙紅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淡淡道:“高所長,我舉報杜鐵生、杜衛國、杜衛華三人,我看到他們偷偷抱了雞鴨回家,如果不是已經吃進肚子裏,那就肯定被藏在他們家的某個角落裏,不信我們現在就去搜搜看,就算已經殺了吃肉,雞毛、雞骨頭總不會一起吞下肚吧,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
“你胡說!”杜家兄妹齊齊怒發衝冠,要不是孫朝東攔著,他們就要上前揍人了。
“是不是胡說總要去看了才知道不是?”趙紅英不緊不慢。
“走!”杜家兄妹率先下山,他們的目的不是非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想以自家的清白來證明趙紅英的偷盜行為,因此,格外的意誌昂揚。
一行人抱上雞鴨浩浩蕩蕩下山去,來到杜家院兒裏,杜家夫妻都不在,杜衛國和杜衛華幹脆敞開自己家大門,恭請各位進門。
“我們家裏現在沒別人,歡迎各位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我倒要看看能從我家搜到什麽!”
其他人還在麵麵相覷猶猶豫豫,趙紅英卻大大方方的背著手邁進門檻。
她已經大半年沒有踏進過這個家了,和半年前想比,似乎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的窮,房梁上掛著的框裏隻有半塊玉米麵的餅子,硬邦邦的能砸死人;又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這裏畢竟已經不能算做是她的家了,久不回來,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這座房子的主人不姓杜,這是趙紅英的親爸趙解放當年結婚時蓋的房子,親爸去世後,這房子就成了劉秀花的,劉秀花嫁給杜鐵生時,杜鐵生和父母擠在一間茅草屋裏,於是杜鐵生順理成章的搬到了趙家,就此霸占了趙家的房子。
當初離家出走的時候,趙紅英不是沒想過房子這個問題,隻是考慮到劉秀花,趙紅英決定還是給她留個擋風遮雨的地方,畢竟劉秀花和爸爸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哥哥們被賣掉了,自己又不可能留在親媽身邊,父親留給劉秀花的就隻有這棟房子了。
在她身後,調查組的三個人魚貫而入,除委會的成員倒是老實了,都守在門口候著,誰也沒有進屋搜,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傻,這可是杜副主任的家,他們的頂頭領導,誰敢搜他的家啊。
陌生感並不影響趙紅英對這個家裏各處擺設的熟悉,就連哪裏有耗子洞都記得清清楚楚。杜家有兩個灶台,各自連接左右兩間屋子的火炕,一家四口住在東屋的炕上,平時燒火做飯也都用東邊的灶台,西邊的灶台早些年養雞、養豬偶爾燒火熱豬食,如今什麽家禽家畜都沒了,好久不點火了。西邊灶台與牆壁連接處有一塊磚是活動的,推開那塊磚,裏麵有一個不小的空間,可以用來儲物,這個隻有自家人知道,趙紅英圍著灶台轉了轉,便把手伸向那塊活動的磚。
“吱嘎——”
磚塊轉了90度,露出一個洞,趙紅英伸手進去抓了抓。
“咕咕咕……”
大家的耳朵全都豎起來。
“咕咕咕……”
所有人紛紛扭頭看向趙紅英,她就蹲在灶台邊,一隻手臂還伸在洞口裏,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的與眾人對視。
“是雞!”
孫朝東吐出兩個字,門口站著的除委會成員全都懵了。
趙紅英像是剛剛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緩緩抽出手臂,當手臂完全抽出來時,手裏抓了一隻雞,雞腿和雞嘴跟東溝山裏發現的雞一樣,全都被嚴嚴實實的綁了起來。
“咕咕……”
“噓!”趙紅英白嫩的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大家安靜,接著再次伸手進去,這回掏出來的是一隻鴨腿和鴨嘴捆的嚴嚴實實的鴨子。
“不可能!”一聲淒厲的吼叫驚得大家一個哆嗦,杜衛華跨進來一腳踢在趴在地上的雞身上,那雞慘叫著撞上灶台又被彈回來摔在地上。
趙紅英沒料到杜衛華能惱羞成怒的拿雞撒氣,心疼的抱起母雞護在懷裏,朝杜衛華翻個白眼:“你以為你把它踢死了就能當它不是從你家灶洞裏拿出來的了?這下你們還有什麽可抵賴的?先前在東溝山裏,你們光找到了雞鴨,可沒有找到證據說明東溝山就是我家吧?可這裏,杜衛國、杜衛華,你倆敢說這裏不是你倆的家?這隻雞和這幾鴨實實在在是從你倆的家裏找到的,怎麽樣,按照你們的邏輯,這兩隻雞鴨是不是就能證明是你們杜家偷了村民的雞鴨?是不是應該請高所長現在就把他們銬起來帶走進局子?”
“不,不不……”杜衛華嚇得眼淚嘩嘩的流,除了說“不”,說不出別的來。
杜衛國稍好些,卻也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不可能,我家怎麽可能有這東西,這絕對不是我家的!不是!”
趙紅英緩緩站起來,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左看看、右看看:“究竟是你們瞎還是我們瞎?還有誰看不到的這活生生的雞鴨麽?”
“不不……是誣陷!一定是誣陷!高所長,這肯定是有人誣陷!”杜衛國可沒忘高所長才是這裏的關鍵人物,讓他相信這裏有誤會才管用。
高所長在趙紅英從灶洞裏拿出雞的時候,視線便在趙紅英的身上幾個來回,眼神意味深長,此時收斂起所有的意味不明,問杜家兄妹和門外除委會一幹人等:“你們覺得呢?這雞和鴨,究竟是誣陷還是證據?”
“當然是誣陷!”
“絕對是誣陷!”
杜家兄妹恨不能把“誣陷”兩個字變成釘子牢牢釘在每個人的心裏,此時“證據”是什麽東西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杜副主任的手下們還能說什麽?還敢說什麽?除了“誣陷”兩個字,從他們嘴裏再也蹦不出別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