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溫柔
尼特羅麵對著龍書文舉起的拳頭，久久沒有說話。
他凝望著龍書文頭頂那片紅色的異象，他隔空看著那隻大蟲子的複眼，就像是看著龍書文的內心。
龍書文的內心沒有任何的兒女私情，也沒有任何對於常人的喜怒哀樂。
在那片紅色的異象中，尼特羅看到的僅僅隻有屬於龍書文自己的意念。
“他的世界中，隻有他自己。隻有他自己的武道，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到任何的人欲。”尼特羅在這一刻仿佛真正地明白了他麵對的是什麽存在。
他麵對的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尼特羅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隻不過那是很短暫的自己。
隻有那段時間，尼特羅是最接近龍書文這個怪物的情況。
那是46歲的時候，自己前往了一座無名大山上修行。因為那段時間自己到達了身體的極限，武術也沒有進步的空間。所以去深山探索自己的內在，也是那時候，打開了精孔，學會了念能力。
是的，尼特羅在四十多歲之前，隻是個普通的武術家，連精孔都沒打開。
然而在山上修煉四年，到達五十歲的時候，尼特羅已經成為了這世界上當之無愧的最強人類。
就是那四年，那是尼特羅和龍書文最像的時間段。然而自從下山後，尼特羅漸漸將心思放在了念能力的修煉上。
慢慢地，尼特羅成為了職業獵人，四處冒險，然後成了獵人協會會長。
尼特羅從龍書文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樣子。
當初那個為了追求更進一步不惜一個人去深山修煉的自己，到底在什麽時候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尼特羅的腦海裏全都是回憶。
人生的起起落落仿佛在眼前開始走馬觀花，一幕一幕地從腦海裏劃過。
尼特羅頓時心驚！
不好！
已經開始心神恍惚了，這是要麵臨生死危機的前兆。
因為太長時間沒有遇到生死考驗，反而疏忽大意了！
但是一切都已經遲了。
龍書文已經對著尼特羅揮出了拳頭。
“大。滅。”
尼特羅隻是聽到了耳旁傳來龍書文充滿歎息的聲音。
龍書文的歎息充滿了悲哀。
就像龍書文本人的內心一樣，即使他能夠將敵人摧毀，也無法避免因為給敵人帶來死亡而感到難過。
死亡一向讓人難過。不論是死者，還是生者。
尼特羅想要立刻雙手合掌用百式觀音的防禦來抵擋，但是在尼特羅的觀音出手的時候，他才發現，龍書文的攻擊根本不是念能力，也不是近戰。
而是一種帶著電磁波和意念的跨越速度範疇的精神打擊。
就像是小時候讀書時看到黑板上的粉筆被刷子擦掉一樣，人的意識和思維就這麽在被龍書文的拳法磨滅。
尼特羅想要掙紮。
但是龍書文的意念在他一萬的武力加持下，直接可以碾壓尼特羅那隻有接近兩千的微弱抵抗。
大滅之下，尼特羅的耳朵裏沒有任何聲音，他的意識裏很多記憶都在翻湧，有些不牢固的記憶已經隨著大滅變成灰飛，一些刻骨銘心的過往也在麵臨著衝刷，估計也會被撕成碎片。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切意識都會被洗刷幹淨，意識徹底喪失。
“就這麽敗了？”
尼特羅仿佛在做夢。
他幻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很強大的怪物出現，他尼特羅背負著使命去殊死一搏，然後光榮的戰死，將怪物拉著同歸於盡。
人的一生就應該這樣度過，這才是他尼特羅想要追求的死亡。
然而萬萬沒想過，竟然死的這麽……這麽……平凡。
“到此為止了嗎？”
“零式……都還沒來得及用……九十九掌還沒有完全發出去……”
“就這麽……”
尼特羅閉上雙眼，笑了，“也許這麽死了。也不錯。”
然而過了好幾秒，尼特羅發現自己雖然大腦被衝擊，很多記憶被打擊得非常混亂，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自己還活著。
沒有死，意識還存在？
尼特羅緩緩睜開眼睛，同時耳朵裏漸漸恢複了聲音。
最先入耳的是森林中的鳥鳴。
然後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露水從樹葉尖角滑落的嘀嗒聲。
花骨朵剛剛打開第一葉花瓣的聲音。
枯萎樹枝從大樹上折斷掉下的啪嗒聲。
這些，都是活著的聲音。
“我……”
“原來……還活著？”
尼特羅躺倒在地上，整個人徹底放鬆了。
天上的雲彩在微風下飄動。
尼特羅盯著天空的風景，開口妥協了，他說道：“我兒子在哪我也不知道。隻是肯定一件事，我死了他就會出現。”
龍書文正在尼特羅身邊站著，低頭俯視著毫無防備的尼特羅。
尼特羅這個時候沒必要撒謊。
“至於前往黑暗大陸的方法。很簡單，找到守門人，他會給你帶路，隻不過需要製定一些契約，每個人的契約都不同，守門人是對每個人都有特殊的要求。你答應了，它就放你進入黑暗大陸。”
“至於怎麽找到守門人，那就是隨機的。至今沒有確定的方法可以尋找守門人的確切未知。”
“當你靠近黑暗大陸的時候，它就會主動接近，我想你應該沒有遇到它，所以才會來找我詢問。”
尼特羅說到這裏嗬嗬一笑。
“比較起來……我可真幸運。一輩子就去了兩趟，都遇到了它。來回都挺順利的。”
龍書文皺了皺眉：“守門人長什麽樣？”
尼特羅搖搖頭：“看不清楚的。它是特殊的。好了，能說的都說了，再廢話也沒有意義。”
尼特羅說的是“能說的都說了”，也就代表還有一些不能說的。
龍書文沒有追問，這世界上有很多可以讓人閉嘴的念能力，所以龍書文接受了尼特羅的隱瞞。
龍書文見到尼特羅一臉釋然的微笑，也不願意再多話。也就地盤坐下來，開始呼吸吐納。
一老一少就這麽緊挨著在這片空曠的草地上休息。
“龍，你真是個溫柔的人。”
尼特羅忽然這麽說道。
龍書文微微動了動眼皮，開口道：“也許吧。”
過了十多分鍾，尼特羅終於恢複了精神，勉強可以控製身體站起來。
“能動了？”龍書文問道。
“嗯，整理了思維，精氣神恢複了不少。”
“我還以為你會癱瘓。看來老當益壯。”
“哈哈哈……不至於不至於，老頭子我還想著調整身體再戰鬥下去呢！”
“哦？”
“嘿嘿，老夫托你的福，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感悟，可能會變強那麽一點點。”
“無所謂。”
“你就不好奇老夫為什麽要跟你拚死戰鬥？”
“不好奇。”
“不期待我更強大嗎？可以做你的對手。”
“不期待。也就是一拳的事。”
尼特羅一下子覺得這話題被聊死了，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具體會變多強？”龍書文關注的是尼特羅的改變，或許可以借鑒一下尼特羅的變化。
畢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修行永遠是要謙虛進步的。
“哈哈哈，跟你當然沒得比，隻是可能接近年輕時候吧，我有些明白了身體機能的新改變，所以有機會多活幾年。
不過，我可比不得你，就剛剛休息那一會兒，你這怪物都在調息身體細胞，似乎看不出來你到底多少歲了，你的來曆也很神秘。”
“天外來的。”
不過好像這世界沒有異界人的概念，說了也無法理解。
“哈哈哈，不跟你說笑了，老夫還要繼續主持獵人考試呢。如果……你真的想去黑暗大陸，不妨找金富力士，他也許會給你更好的建議。言盡於此吧。”
“好，多謝。對了，照看一下雷歐力，他還沒考完試。我有其他事要做，沒功夫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