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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越俎代庖

  高奇連連搖頭道:「曹兄,你還誇獎他?你這不是縱容他么?連對方是誰都不問,甚至連緣由都不問,憲兵有這樣執法的么?」


  輕輕嘆了口氣,高奇接道:「曹兄,你知道么?自從安國進了憲兵隊,行事就開始霸道起來,我聽到風聲說,連皇宮和內閣的侍衛他們都敢管,長此以往,不是好事兒啊!」


  「什麼?連大帥的侍衛都敢管?」曹文詔聞言不由大吃一驚,看了看李安國,曹文詔正色問道:「安國,這是憲兵隊的人打著你的旗號呢?還是你要大家這麼乾的?」


  「是……是侄兒自己的主意。」李安國弱弱地說道。


  看李安國的表情,曹文詔頓知其中定有隱情,當即正色道:「說實話,這個時候不要想著講義氣。」


  李安國忙道:「是!是憲兵隊的大哥們對侄兒說,說侄兒是大帥的兒子,可是大帥的侍衛有時也違背軍紀,問侄兒這些人歸不歸憲兵隊管。侄兒當時一衝動,就說那有什麼不敢管的,咱們憲兵隊乾的不就是整肅軍紀的差事么?後來侄兒就帶人罰了兩次父帥的侍衛。」


  曹文詔聞聽頓時默然,過了一會兒方才問道:「大帥知不知道這件事?」


  「可能不知道吧?那些侍衛大哥不會告訴父帥的。」李安國低聲說道。


  曹文詔搖了搖頭:「安國,你明知道那些侍衛是你的哥哥,你怎麼還做出這種事呢?」


  李安國低聲道:「侄兒也沒多想,就覺得整肅軍紀,不分親疏。」


  「你……」曹文詔指著李安國有心斥責兩句,終覺李安國年紀太小,況且又是李景的兒子,張了張嘴,終於忍住。


  起身看了看高奇,曹文詔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高兄弟,別讓安國在憲兵隊幹了,安國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


  高奇也嘆了口氣道:「是啊,今天這件事也提醒了我,不能再讓安國在憲兵隊幹了,今天他抓的是你的親兵,就算出了什麼事,你也不會怪責安國。


  可要是換個人呢?安國這樣不問來頭,甚至不問緣由就處罰人家,就算他有理,別人也難免會認為安國是仗著大帥的勢,會對安國抱有成見。這對以後安國統領軍隊,會有很大的影響。」


  曹文詔點點頭,看向李安國:「你師傅的話你聽明白了?」


  李安國耷拉著腦袋道:「聽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曹文詔追問道。


  「有,有點兒沒明白,侄兒整肅軍紀難道不對么?為什麼會有人對侄兒抱有成見?」李安國低聲問道。


  曹文詔笑了笑,輕輕摸了摸李安國的腦袋說道:「你真的是在整肅軍紀么?你要是真的在整肅軍紀,就不會不問緣由地拿人了。


  就像今天這件事,我一年多沒見你父帥了,你知道我進京之後是什麼心情么?我恨不得一下子飛到你父帥身邊。這種心情,我怎麼可能慢慢進城?


  等進城以後,我跟你父帥聊了沒多久就被你父帥安排進宮面見皇上,皇上要留我們在宮裡吃飯,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皇上跟你父帥一起吃飯,然後我便急著來找你師傅,我跟你師傅也是一年多沒見了,你說我的心裡得有多興奮?因此我才一路縱馬狂奔。


  是,在城裡縱馬狂奔確實是違背了軍紀,這一點我也承認。


  可是我和我帶的人違反軍紀是你可以處置的么?這世上能處置你曹叔叔違背軍紀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父帥,一個是你師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小的憲兵隊小隊長可以做主了?你擅自處置曹叔叔的人是什麼行為,這叫越權,本身就違背了軍紀。


  還有,你父帥身邊的侍衛也是你們憲兵隊可以處置的么?你們知道他們在執行什麼任務就敢攔住他們?你是大帥的兒子,他們都認識你才不會動你,換個人攔他們一下看看!別說處置他們,不被他們拿下就燒高香了。


  安國,你加入憲兵隊整肅軍紀我們都不反對,可是你不能越權,你自己都違反了軍紀,又拿什麼去約束別人?


  現在大家之所以怕你,聽你的,只因你是大帥的兒子,可是要是長此以往的下去,你就會變得目空一切,那時就沒有什麼是你不敢管的,那樣是不利於你成長的。」


  「侄兒明白了,多謝曹叔叔指教。」李安國忙道。


  曹文詔微笑著點了點頭:「安國,你想不想成為你父帥那樣的人?」


  李安國急忙回道:「侄兒一直拿父帥做榜樣。」


  曹文詔笑了笑:「這世上最了解你父帥的就是你的師傅,你一定要用心跟你師傅學習,你現在問問你師傅,今天這事兒換做你師傅會如何處置?」


  高奇搖搖頭,笑了笑道:「安國,你曹叔叔可以稱得上是你父帥的知己,論對你父帥的了解,你曹叔叔可不輸於我,難得你曹叔叔能指點你,你應該多向曹叔叔請教才是。」


  曹文詔笑道:「我剛才這些話已經是越俎代庖了,也就是咱們兄弟不見外,換一個人,我怎能說這些?高兄弟,你是安國的師傅,教導安國正是你的責任,還是你來吧。」


  高奇搖搖頭笑道:「教導安國成才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們這些當叔叔的難道就沒責任?」


  曹文詔笑著搖搖頭:「等安國再長几歲,我教他帶兵打仗,現在還是你來吧。我去外面看看,安置一下下面的人。」


  高奇笑道:「這些小事還用得著曹兄操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曹文詔笑著點了點頭,高奇這麼說,自是安排得妥妥噹噹。


  看了看時間,曹文詔擺手道:「咱們耽誤了這麼久,我估計皇上該等急了,咱們邊走邊說吧。」


  高奇點點頭,對眾人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牽著李安國的手與曹文詔當先而行。


  出了軍政部,高奇摸了摸李安國的腦袋說道:「安國,你父帥經常說過一句話,法律無外乎人情。就是說執法的人,要講究人情味。


  你父帥看似執法極嚴,可實際上卻是最寬仁的。你有時間到刑部調閱一下你父帥批示的案卷,你會發現你父帥從沒有像前朝那樣把犯人全家下獄,更沒有株連過犯人的九族。近一年,你父帥甚至很少殺人,當然,那些十惡不赦之人除外。


  我舉得例子,你聽了以後就知道你父帥是很寬仁的,順天府以前牢里關押了很多犯了偷盜之罪的犯人,你父帥讓人重新審問了一遍,把那些因生計困難,初次為盜的人都放了。」


  「我父帥不是經常說治亂世當用重典么?為什麼他反而如此寬仁呢?」李安國奇道。


  高奇笑了笑道:「用重典可不代表就得殺人,要知道人死不能復生,而我們的目的是讓那些犯錯的人改正錯誤,同時通過對這些人的處罰起到警戒後人的作用,說白了就是殺雞儆猴。


  你父帥雖然不殺人,但是對那些犯人處罰卻比前朝嚴厲得多,比如說偷盜,以前對偷盜之人的處罰是不問青紅皂白,先打一頓板子,然後扔到牢房關一段時間。


  但是你父帥對這些人的處罰卻不一樣,你父帥要求下面的人對犯人要區別對待,那些為生活所困,初次為盜的人是打完板子,訓導一番就放了。但是對那些慣犯不光是要打板子還要罰勞役。


  還有那些貪官,貪一罰十,基本上查明之後都會罰得他們傾家蕩產,然後還要坐牢,服勞役。


  咱們有很多老百姓不願乾的活兒,都是這些犯人乾的。有時間你可以到這些犯人服役的地方看一看,你看過以後就知道,那些活兒簡直就不是人乾的,別提有多遭罪了。


  我可以肯定地說,這些人放出來以後,大部分人是不會再作姦犯科了,那些貪腐的官員看了以後是絕不敢再貪的。這就是懲戒的目的,也是治亂世用重典的真正含義。」


  「哦,侄兒明白了。」李安國點頭應道。


  高奇笑了笑:「我現在再說說你在憲兵隊乾的那些事,我問你,那些違反軍紀的士兵犯法了么?如果犯法了,應該由軍法處來處置,輪不到憲兵隊管。」


  「憲兵隊不是隸屬於軍法處么?侄兒以為憲兵隊既然隸屬於軍法處,就可以處置那些違紀的士兵。」李安國低聲說道。


  高奇笑了笑:「憲兵隊只能說是軍法處的一個分支,實際上是一個獨立的部門,憲兵隊只能監督士兵,也就是說憲兵隊只有督查的權力,沒有處置的權力,處置權在部隊,憲兵隊看到違紀士兵以後,應該把這些人的違紀行為記錄在案,然後把這些人交給他們部隊的長官處置。」


  「這樣的話,憲兵隊好像就沒有什麼威懾力了吧?」李安國說道。


  高奇笑著搖了搖頭:「你覺得沒有威懾力?你錯了!你知道士兵為什麼這麼害怕憲兵隊么?因為憲兵隊的這個記錄會影響到士兵日後的升職。


  正常情況下部隊長官要給士兵升職,事先要查閱憲兵隊的記錄,如果發現士兵有違紀的行為,並且還在處罰期,那這名士兵就不能予以晉陞。


  不能晉陞,就意味著士兵的軍餉得不到提高,待遇也得不到提高。你以為那些人為什麼當兵,不就是為了拿軍餉,享受當兵的待遇么?這就是憲兵隊對士兵的威懾力,比什麼威懾力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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