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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過繼

  讓朱由檢佩服的是李景的記性,這麼多官員,李景居然不用翻看記錄,就能記住誰有多少家當,這就不容易了。


  更令朱由檢佩服的是,李景明明對這些人很生氣,想拿下這些人,可偏偏只讓馬五秘密調查,查完了以後,還要看有沒有違法,違法了才進行處置。要是換成自己,隨便編個名目就把這些人拿下了。


  而且朱由檢明白李景為什麼讓馬五秘密調查,讓馬五的人秘密調查不會對這些人的工作造成任何影響,如果調查的結果沒有問題,這件事可以當做沒發生過,誰也不知道李景秘密查過這些人,對李景的聲譽沒有任何影響。


  如果查出有問題,則讓馬五把這些人的問題提交給都察院,都察院幹得就是督查官員的差事,查辦這些人,誰也挑不出毛病。


  跟李景成立的情報部門相比,大明自太祖起成立的錦衣衛以及後來成立的東廠,明目張胆地查辦官員,還私設詔獄,搞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實在是天差地遠。


  輕輕嘆了口氣,朱由檢實在想不明白李景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東西,為什麼明明是做同樣一件事情,李景做出來的事情就讓人挑不出毛病呢?

  就好比駱養性,以前乾的是錦衣衛的差事,現在乾的是安全部的差事,其實用的還是那幫人,幹得也還是當初的事情。可是到了李景手底以後,別人見了駱養性是敬畏,可在自己手底,別人見了駱養性卻是畏懼。


  敬畏和畏懼看似一字之差區別不大,實際上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敬畏首先是尊敬,然後才是畏懼。


  感到畏懼的自然是那些犯了法的人,如果一身清正,則根本不用害怕駱養性,反而會覺得駱養性查辦貪官污吏,值得尊敬。


  而畏懼則是不管你犯沒犯法,看到駱養性就會感到害怕。


  因為你不知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就會被他編織出一個罪名拿下。


  這就是安全部和錦衣衛的區別,一個是秘密調查,然後依法辦事,一個是憑上司和自己的好惡秘密調查,然後羅織罪名,罔顧法紀。


  因此,對安全部大家是心悅誠服,對錦衣衛則是深惡痛絕。


  朱由檢正思忖間,王承恩端著茶走來,將茶杯遞給朱由檢,王承恩低聲道:「皇上,老奴這幾年也積攢了些家產,是不是也捐獻一點兒?」


  朱由檢看了看王承恩微笑著搖搖頭:「你能有多少家產?靠朕和興國公賞賜能攢多少錢財?難不成你在廠子里還做了什麼手腳?」


  王承恩聞言嚇了一跳,急忙說道:「老奴焉敢貪墨皇上的銀錢?這兩年皇上和興國公的賞銀就有四五千兩,皇上給老奴辟的那五百畝良田,每年也能結餘一千多兩,老奴吃用都是皇上的,自己用不著花什麼錢,這些錢都攢下了,另外老奴住在宮裡,皇上賞的那處宅子也排不上用場,老奴想把宅子賣了,湊一萬兩捐給朝廷。」


  朱由檢聞聽,看著王承恩輕輕嘆了口氣:「承恩啊,難為你一片赤誠,可是你年紀也大了,總有伺候不動朕的那一天,賞你宅子和良田是給你養老用的。你好容易攢下了幾千兩銀子,自己留著吧,你的忠心朕知道,興國公也知道。」


  王承恩聞言只覺喉嚨一陣乾澀,哽咽道:「皇上對老奴的恩典天高地厚,老奴就是死也報答不了皇上。不過老奴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都捐錢了,老奴豈能不給皇上長臉?要不老奴把現銀捐了吧,也有七千多兩。老奴還能在皇上身邊伺候幾年,皇上賞的地每年都能給老奴結餘一千多兩銀子,攢個幾年,怎麼也夠老奴養老用的。」


  朱由檢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那好吧,你自己跟興國公說吧。」


  王承恩點點頭,走到李景身邊取出幾張銀票道:「大帥,老奴手裡還有七千兩銀子,擱老奴手裡也沒什麼用處,現今國庫艱難,老奴把這七千兩銀子捐給朝廷。」


  李景聞言一怔,轉頭看向朱由檢,卻見朱由檢輕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李景見了頓知不是朱由檢的主意,想了想,李景接過銀票道:「承恩,這錢我收下,不過這錢的用途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大明不會虧待你,皇上不會虧待你,我也不會虧待你。


  對了,家誠進京了吧,我這兩天忙著,也沒時間見他。這樣,我讓人選個日子,平之,你看看最近的黃道吉日是哪一天。」


  蘇衡聞聽,命小太監取來曆書翻看了一下道:「回大帥,四月十三乃是黃道吉日,是日值日星神為金匱、天德、玉堂、司命,青龍,明堂,是為黃道日,除安葬,諸事皆吉。」


  李景點點頭:「好,就這天了,承恩,你準備一下,四月十三這天,我和皇上為你主持過繼之禮。」


  「大帥,十三那一天好像是小姐的百歲吉日吧?」小九突然插口道。


  「哦?是嗎?那正好,我閨女過百日,承恩收繼子,雙喜臨門。宴席我一併辦了,承恩也省的麻煩。」李景聞言笑道。


  想了想,李景接道:「這樣,承恩,十三這一天,我和皇上先到你府里為你主持過繼之禮,然後再到我府里,你看如何?」


  王承恩忙道:「國公爺的千金百日之禮乃是大事,國公爺千萬不要因為老奴這點家事費心,老奴悄悄把過繼之禮辦了就行。」


  李景搖頭笑道:「誒!承恩你這話說的不對,我家閨女百日是小事,你這過繼之禮才是大事。」


  王承恩忙道:「老奴這點事兒如何能跟大帥的事情相比,大帥抬舉老奴了。」


  李景擺擺手笑著說道:「承恩,你不要多想,我也不瞞你,要不是今天皇上讓我請客,諸臣跟著湊趣兒,這酒我是不會擺的。」


  輕輕嘆了口氣,李景接道:「我倒不是怕擺酒麻煩,有喜事慶祝一下,請請客原本無可厚非,被請之人為表示祝賀送點小禮物也未嘗不可。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國人開始借著紅白喜事收受錢財。尤其那些當官的,屁大的事情都要擺酒請客。而那些想求人辦事的,便借著這個機會送錢送禮。


  更有甚者,辦酒席的時候還要唱禮單,要知道有些人條件並不富裕,本來受邀赴宴就勉為其難,你再來個唱禮單,他出的禮少就會覺得抬不起頭,而別人也會嘲笑於他。


  我們的官員很多本來是很清正的,可是後來卻貪污受賄,我覺得跟這個置辦酒席唱禮單有很大的關係。


  因為同僚和上官辦宴席他要送禮,送的少了他會被同僚嘲笑,可是他又沒錢,怎麼辦?於是為了自己在參加酒席時能有顏面,這些人便開始收受賄賂,貪墨國家的錢財。


  等他們發現當他們給上官送了大禮以後,還會受到上官的青睞,乃至提拔重用,自然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說,這個借著喜事大辦酒席不是什麼好事兒,會給別人增加負擔。


  可是很多風俗習慣是避免不了的,像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咱們也不能不讓人家操辦,用制度強制性約束這樣的事情是不合適的。


  那怎麼辦?這個時候我覺得主要靠自覺,然後輔以制度約束的手段,改變這種借著擺酒收受錢財的惡習。


  如果大家都不送錢,那麼擺酒肯定是個賠本的買賣,慢慢大家就不會有點事情就大肆擺酒操辦,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既然要靠自覺,我自當以身作則,為百官表率,否則,我如何有臉說別人?」


  王承恩聞言嘆了口氣道:「大帥,您讓老奴怎麼說呢,老奴這輩子見過的官員不知凡幾,但是只有大帥能從這些生活小事發現問題,並有勇氣去改變這些問題。」


  李景搖搖頭笑道:「發現這個惡習的不獨我一個,提出改變這個惡習的也有很多,只不過很多人不願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當官的,越是大官兒越不願改變這種惡習,因為那會斷了他斂財的門路。


  你看著吧,等我女兒百歲那天,肯定有人會給我送禮送錢。對這樣的人,我只好將之拒之門外。」


  朱由檢聽了忽然笑道:「那也得分是誰送禮吧?你閨女百歲,難道讓我空著手去?小丫頭長大了還不把我的鬍子薅光?」


  李景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道:「聽聽,為什麼我說這個惡習難除,我這還沒怎麼地呢,皇上就給我來這麼一出。」


  「呵呵,凡事不能一概而論,而且我這是長輩給孩子送禮物,可不是為了賄賂你,你那些規矩在我這裡沒用。何況你剛才也說了,有些習俗是避免不了的,你總不能不讓孩子的至親長輩送孩子禮物吧?」朱由檢笑道。王承恩笑道:「大帥,您別怪老奴多嘴,皇上這話說的不錯,您不能不讓至親長輩給孩子送禮物。皇上跟您是親家,這絕對屬於至親了,皇上給孩子禮物,您還真管不著。」李景嘆了口氣道:「所以我說這事兒不能用制度進行約束,因為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去鑽制度的空子。看來要革除這個惡習任重而道遠啊!我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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