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1

  他說別的還好些，劉繭審度之後，也不介意如他所願。 可偏偏是“我不想看見你”。 這可就麻煩了！ 他不想看見自己的話，誰來給他煎藥喂藥？ 骨老兒？ 還是富兒？ 她廢掉了骨老兒的心蠱，老頭兒願意采藥救人，已給了自己天大麵子，她怎能再請老頭來照顧何正彥。 至於富兒，小家夥損了一碗的血，心心念念要用何正彥來喂蠱。每天鬼頭鬼腦地在外麵候著，鎮日歡欣雀躍地等何正彥嗝屁大海棠。 劉繭心道：我守在門口，尚且要防著富兒暗下黑手，倘若離開……誰能保證那無法無天的小鬼頭會做出什麽。 “除了這點，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嗬嗬……” 鼻腔中透出一聲冷哼。少年不說話了。 他垂眸不語的時候，側臉的線條在樹屋昏暗的光影下越發地輪廓清晰，像畫師勾勒的早梅，雪色中透著幾許冰涼，卻又清麗到讓人移不開目。 早在青城的時候，劉繭一心掛念著風陵和--再加上何家小哥慣常把劉海遮住半張臉，她並未察覺出何正彥容貌不似貧子。可直到此時，這小哥命去半條，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時候…… 劉繭的目光終於落在他的身上。 不見則以。 一見驚心。 何正彥的容貌……竟與後族鹿國公五官有幾分神似。倘若是在上京遇見這樣的少年，恐怕整個上京都得熱鬧三天。 鹿家子嗣稀薄，女多男少。 特別是三代之後，連繼承人鹿安都是從旁支過繼來的孩子--鹿安雖生得俊俏，可比起出過鹿皇後那樣美人的後族而言，畢竟少幾分靈氣和鋒銳。對比起來，這個青城少年倒是比鹿安更像是後族子孫。 “你看我做什麽？”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何正彥的眼睛分明沒有睜開，卻精準地察覺到劉繭的目光。少年緊閉雙眸，甕聲甕氣。 “沒什麽。” “你看我長得好看……於是想等我好了，也搶了我，做你的侍君？” 這小子到底哪來的自信？這話說出來，劉繭額上一根筋就突突的跳：“誰教你的這些胡話？” “我有耳朵，耳朵可以聽人說話。我有眼睛，眼睛可以明辨事理。這些話還需要人教嗎？西蒙的皇子風陵和，容顏絕麗。你不就看他漂亮，甘願被人捅幾刀，也要跟他在一起。” “……” 不能提風陵。 不要提他。 指尖刷地刺破了掌心，劉繭咬緊壓根，嚐到口角中獻血的滋味。 說了許久的話，何正彥也覺得躺得不舒服，稍稍動彈了下手指。嘴角翹起一抹惡劣的笑，驕傲。 “我早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長得比西蒙那個皇子還好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阿姆說，便是當朝的皇後娘娘，恐怕都沒有我好看……可……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不會做你的侍君。” 一道旱雷冷不丁霹中額角，炸得劉繭腦子裏木了木。 她簡直哭笑不得。 她總算明白了……明白青城之中，何正彥為何從來不與自己單獨相處。明白這少年見到自己，劉海為何總要遮去半張臉。明白他那麽厭惡、恨不得與自己保持十丈距離的原因。 她到底有多放浪形骸，才會對一個尚未長大的小少年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