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月色像淌不盡的金漿玉粉,在河水中濕淋淋地撈起,帶著飽滿清透的青草氣息,有東夏風流不羈的味道。蠻人想要長途跋涉地來到寸土寸金的東夏皇城--從伊始起,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蒙的皇帝派了自己第五個兒子前去東夏,可誰也摸不準這位皇帝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也許…… 是想讓風陵和建功立業,與他其他的幾個兄弟們竟澤,也或許不過是想讓他死吧。 從出了青城以後,風陵和的身子明顯差了許多。 在青城時,百十來個宮侍仆衛伺候著他,噓寒問暖地自然不會讓他吃什麽苦頭。 可是這一路往東-- 水不好、土不好、吃食也不得心。車行了半個月後,風陵和本來隻是頭疼腦熱,忍了些日子,到最後竟病得好像好不了了。洗墨說停下來治治病,修養好了再啟程,可和王殿下從來是肆意妄為的性情。 他說趕路,誰敢勸他? 一路上,他就這麽拖著病體,斷斷續續地喝藥、趕路。 錦光閃閃的馬車裏,那些清冽好聞的檀香漸漸地被藥香取代了…… 這藥喝了好幾劑,也不見好轉。 林聽嵐憂心忡忡地說:“殿下這般體弱,我們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東夏。” 其言可誅,其心可誅。 殿下都這個模樣了,側王妃不想著如何去給殿下治病,卻還想著何時到東夏這個問題。洗墨聽了眼都直了,想惡狠狠地罵她一頓,卻礙於尊卑有別。小家夥氣呼呼地把和王殿下派自己送來的糕點摔在桌子上,黑著臉摔簾而去。 “我們殿下病成了這樣,你聽聽,林側妃那說的是什麽話?我真不知烏衣白梅的林顧兩家,怎麽出了她這樣的蠢物。” 從井裏打上來清澈甘甜的井水,洗墨怒氣衝衝地抱怨。 入春了。 恰好是風和氣爽的時候。官道有許多不知名的大樹,會結一些毛絨絨的花和種子。風一吹,從車簾中飄過來,隨著呼吸入肺。身體強健些的也就罷了,偏偏車隊裏還有一個病秧子。 風陵和這幾天總是咳嗽,咳得厲害些,幾乎都能咳出血來。 本來喝藥勉強也能撐著點兒…… 偏偏這個花樹種子絨絨的,飄得到處都是,呼吸到肺葉裏,他每晚每晚都要咳得幾乎喘不上來氣。 原本預計是四月入臨邛,到如今怕是五月都難說。 車隊不得不在安楊附近的一個僻靜的小村落裏停了下來。 和王殿下要養病…… 安楊本來就是東夏最窮的荒地,隸屬於安王韓遠山的管轄。說起冬夏的這位安王殿下,也是個煊赫有名的傳奇人物——傳奇並不在於這位安王殿下開疆辟土有多少的汗馬功勞,而在於他的運氣。 他母親原是掖庭微不足道的一名宮女,得了恭哀帝的青睞,一夕恩寵竟懷上了聖上的龍種。當時正值西蒙和東夏打得厲害,西蒙的鐵騎幾乎踏遍了東夏大半的疆土,將朝廷上種下了驚懼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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