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我就是看不上那個人……”


  “不單單是你，和王府上上下下，哪個看得起他？”奶娘苦口婆心：“不過，再怎麽說，他也是個皇子，身上流著也是西蒙皇族的血脈--他也是個主子，對不對？”


  林聽嵐又開始哭了起來。


  嚶嚶切切中，說不完訴不盡的委屈。
——

  嗬嗬。
——

  林家有這樣短見的女兒，也真是辱沒了烏衣白梅的風骨，真不知道當初這樣的女子，到底是怎麽從諸謀士中脫穎而出，跟在皇子的身邊。


  嘴角浮上淡淡的諷笑，沒人發現，在雕花鏤葉的窗欞外，一抹纖細的女影悄無聲息捧著湯盅，施施然路過。


  偌大的和王府，幾撥的勢力蠢蠢欲動。


  青城——

  不。


  甚至是整個西蒙，乃至東夏，都要變天了。


  然而，此時的霜曦院，卻依然風平浪靜。


  “王妃，這個寶貝可真漂亮啊……”吞著口水，雲彩拿著細絹，細細擦拭著陽光下折射出絢麗寶光的玉雕，喜不自禁。


  “哦。”劉繭魂不守舍應了一聲。


  “王妃，我聽洗硯說，這叫什麽雕什麽城的。好長的一串名字。奴婢沒讀過書，也沒記住。奴婢就知道，奴婢長這麽大，可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石頭。”


  “哦。”又應了一聲，劉繭依舊發著呆，慢吞吞的。


  要是在從前，劉繭這麽似是而非地應她兩聲，雲彩絕對閉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兒。可是，這麽久相處下來，雲彩覺得王妃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人了。


  王妃不愛說話，那是因為她不善言辭。


  王妃眸厲如劍，可她的脾氣從不會喜怒不定。


  看上去，王妃就像是雪山之巔，那朵晶瑩剔透的寒玉寶劍似的——你靠近了，總覺得會被她的冷漠凍傷，總覺得那樣的尖銳鋒利會刺傷你的筋骨……


  事實上，大錯特錯。


  王妃要真是不近人情的人，怎麽會一連救了她兩次？


  王妃要真的是冷漠驕傲，又怎麽會被側王妃壓得喘不過氣？

  沒那麽多的“也許”。


  事實上，王妃隻是個不善言談，心思純粹的女子。


  王妃既然不喜歡說話，那她就多說一點兒話，逗王妃開開心吧。


  王妃笑起來的時候，那明亮柔和的光芒，似能照耀苦海幽州十八方水殿山峰無邊的黑暗。雲彩見過許多的女人，有明豔的，有嬌俏的，有溫柔的，又柔情的……可雲彩從未見過一人像王妃那樣，有一種超越性別的光風霽月。


  那種柔和明亮的美貌，竟遮掩了王妃身上原有的鋒銳，讓人幾乎忘記王妃一頭及腰的白發有多醜陋。


  有幾回，雲彩看著王妃略微蒼白的臉上，綻出那樣的笑容，差點都看傻眼了。


  王妃如果多笑一笑，又或者殿下能夠看見王妃的笑容……一定會驚豔的！

  王妃的笑容，絕對甩側妃娘娘十幾條街都不止！


  殿下如果能發現王妃的美，一定會回心轉意……


  這種想法既然閃過心頭，就像是紮根似的深埋心底。


  從那以後，懷抱著這樣美好的期盼的小丫鬟雲彩沒事就喜歡喋喋不休地說那些坊間的傳聞，說許多有趣的事情，說青城各種各樣新鮮的事兒……


  就為了逗王妃一笑傾城。


  可惜。


  效果甚微。


  王妃隻是眼神柔和了些，並不怎麽微笑。


  而雲彩從這些日子苦口婆心的侃大山中，終於摸清了劉繭的脾氣。


  劉繭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生氣，什麽時候認真，什麽時候在發呆……小雲彩了若指掌。


  可這麽多突發的狀況，雲彩就沒見過劉繭這麽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丫鬟忍不住問：“王妃，殿下都把這麽珍貴的寶貝送給您了，您如今可算是時來運轉，往後要有大前程的。怎麽都沒見您高興一下？”


  “哦。”


  一連三個“哦”，雲彩疑惑極了：“王妃，從昨兒個開始，一直到今兒個，您都在想什麽呀？怎麽這麽入神？”


  “我……”


  劉繭正要說話，霜曦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布穀，布穀”的鳥叫聲。


  “這才初春的天兒，還沒到初夏，外麵怎麽響起了布穀鳥的叫聲——啊，王妃，您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