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9
“殿……殿下……”
別人不曉得風陵和的脾氣,可旁邊立著的貼身小廝能不知道嗎?
在風陵和捏著那杯子的時候--
旁邊名喚洗墨的小廝直勾勾的看著自家的殿下拿著王妃喝過的杯盞,頭皮驚得此起彼伏的炸開,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殿下啊,不能喝啊。
那是王妃的杯子!
洗墨心裏在咆哮,在呐喊--
他鬱悶的想哭。
殿下這時候喝了茶,就算沒事……等反應過來,恐怕又要不舒服,吐得個昏天暗地活受罪。
忠心耿耿的小廝當即就想衝過去,奪了殿下的杯子。
可……
哪裏敢啊!
眼睜睜看著風陵和把一杯茶喝完了,洗墨心中擦了把冷汗。
倆小廝垂頭喪氣的模樣惹怒了風陵和。
眼見著風陵和眼一眯,眼波閃動,隱隱有不悅之色,劉繭捏著茶蓋兒,素手翻過,徐徐抹開了茶葉末子,她衝著倆小廝,突然淡淡開腔:“聽說雲淨齋的茶食、五香坊的燒雞、醉紅樓的姑娘們唱的小曲兒都是極好的。獨獨喝茶也沒意思,洗墨和洗硯,你倆去給殿下備些茶食過來吧。”
“這……”
洗墨和洗硯卻是慣常隻聽風陵和的話,被她這麽一吩咐,這倆麵麵相覷。
就在兩人垂首一側,囁嚅著不敢動彈的時候,對麵和王殿下一眼掠去。那從濃密眼睫下的透亮的薄涼目光,隻在刹那似化為利刃,冷冷的爬上了倆小廝的脊梁。
風陵和冷笑道:“王妃都吩咐了些什麽?都還愣著不動,耳朵是被貓咬了嗎?”
洗墨、洗硯既然能在風陵和的身邊做書童小廝,自然也不是蠢笨到沒邊兒的主兒。
慌忙磕跪在地,一連聲道:“小的不敢。”
雖不知道殿下為何忽然願意給王妃做麵子,可既是自家殿下吩咐的,倆小廝自然一點即通。機靈地對視一眼,兩人又磕了個頭,唱了個喏,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這倆一人去備茶點,另一人機靈地回府備好澡豆、香膏、花瓣--
這是防著和王殿下潔癖發作!
風陵和言語含針帶刺,冷然說道:“王妃足不出戶,竟也知雲淨齋的茶食,五香坊的燒雞,醉紅樓的姑娘唱小曲兒?”
劉繭抿唇,淡淡笑道:“雲淨齋和五香坊內的吃食百年字號,遠近馳名。青城縱是三歲小兒都能唱出它的滋味好處。妾身足不出戶,可耳不聾,眼不瞎。殿下認為妾身連這些都不知,莫是以為妾身連垂髫小兒都不如?”
風陵和冷笑:“誰家的垂髫小兒聽說過醉香樓?”
劉繭滿臉莫名:“……”
風陵和眼波如刃,冷冷繼續道:“還有,尋常人家的夫人小姐,誰沒事把醉香樓掛在口邊。”
劉繭被他一噎。
她是東夏女子,自然明白東夏的律法對女子有多苛刻。乍聽風陵和拿“良家不與青樓伍”和她辨,她一下子沒覺得風陵和說得有沒什麽問題,可仔細一咂摸……不對啊!
西蒙風氣開放,對女子頗為寬容。曹夫人未嫁時多次出入青樓,也沒見西蒙百姓在這事上麵嚼曹夫人的舌根兒。如今,她劉繭不就提了個醉香樓,比起曹夫人大膽行徑萬分之一皆不如,風陵和有必要這麽斤斤計較嗎?
皺著眉頭,劉繭覺得風陵和絕對是來拿自己短處的。
打從上次何總管在霜曦院鬧過一回以後,劉繭總覺得風陵和行為風格變得有點奇怪。從前的風陵和不愛搭理這些閑事,可近期他不僅搭理了,還管得格外的寬。
自個兒在外麵不過喝個茶,十次有九次能偶遇上風陵和。
一開始,劉繭心中似有紅蓮綻放,開開心心的還在心裏唱著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挺驚喜的。可風陵和每次出現的目的似乎都是為了找茬。
這樣子次數多了,驚喜變成驚嚇,劉繭就高興不起來了。
為了避免和風陵和吵起來,劉繭眼觀鼻,鼻觀心,決定無視風陵和莫名其妙的找茬兒。她看看窗外的景,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茶盞,根本沒有喝茶的心情。
她這麽一沉默,周遭登時靜了下來。
風陵和抿著唇,眸色發暗。
他隻要想到那想方設法求“偶遇”的曹夫人,心裏便似百爪撓心,格外的不自在。曹家那婦人行事放蕩,清白的女子皆不會和那婦人來往,可他風陵和的王妃,卻似被曹家那婦人盯上了。
他等著劉繭和他解釋幾句,誰想劉繭滿臉木然,竟似和他多說一句都覺多餘。
風陵和等不到劉繭的解釋,卻等到了洗硯送來了十八盤雲淨齋的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