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連州
連州的防禦戰打得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容易，足智多謀的潘明仁給第七軍年青的將領們好好的上了一課。由於第七軍的主要將領都是由王越親自提拔的年輕將領，因此人們都在背後叫第七軍是親衛軍。這個稱呼可不是說第七軍很強，而是因為王越的親衛營是全軍有名的軍官預營，凡是基層軍官基本上都會先到親衛營鍛煉一下，因此第七軍親衛軍的含義是預備部隊的意思。
第一次攻擊連州城潘明仁就動用了三萬大軍從三麵同時進攻，剩下的五萬大軍當中有兩萬在四周警戒護衛攻城大軍，讓準備從側翼偷襲攻城敵軍的陳牁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楚軍看上去是三麵同時猛攻，實際上他們的主攻目標是東麵的城牆，這一麵城牆前的開闊地並不大，看上去似乎容納不下多少人。可是這邊城牆所對的山體比較平緩，楚軍在山林裏平整了土地構築了投石機的發射陣地，由於樹林茂密如果不從高處觀察很難發現這裏擺放的重型投石機。
第七軍十九師的師長是林懷遠，他是第一次承受這樣的猛攻。楚軍的三十架重型投石機不斷的將一塊塊巨石拋向城牆，每當巨石砸中城牆都會令城牆劇烈顫動，仿佛馬上就要倒塌了似的。偶爾一塊兩塊巨石砸中城頭所造成的傷亡和破壞都會給守軍帶來很大的麻煩，巨石造成的傷亡並不大，但是被砸死的人的死狀過於慘烈，對士兵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巨石砸中城頭會砸塌牆體，令城上失去掩體也會令通行不便。
在投石機的掩護下楚軍的弓箭部隊順利的進入發射位置，當密密麻麻的羽箭飛向城頭的時候連天空都為之一暗。老兵們這時不約而同的督促身邊的新兵趕緊豎起盾牌，並用身體死死的頂住。不多時士兵的盾牌上插滿箭枝，讓城上的盾牌看上去像一隻隻的刺蝟。
楚軍弓箭兵的拋射令守軍再次出現傷亡，好在這種傷亡是羽箭透過盾牌的間隙射傷了盾牌後的士兵，因此造成的傷亡並不大。原南漢軍中的老兵見箭枝無一穿透盾牌，這種情況是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個個暗中咋舌，心中暗讚紅旗軍的盾牌質量真的很好。
林懷遠看著部隊被敵軍壓製，立即命令配屬的火箭炮反擊敵方的投石車。可是楚軍的投石車是安置在樹林間，配屬炮兵的觀察分隊根本看不見他們的位置。好在老兵中有個曾經幹過發射投石車的活兒，他根據發石車投擲石塊的大小和落點以及飛行的軌跡，判斷出發石車大體的位置。火箭炮兵根據他的判斷試射了三發，基本上能確定較為準確的方位。
楚軍的發石車反應相當的迅速，他們根據火箭彈的煙跡判斷出火箭炮的位置，換上了碎石對城中火箭炮陣地進行了覆蓋。幸好火箭炮兵根據操典構築了掩體，因此僅有一門火箭炮被楚軍的石雨摧毀，另外有六門門被不同程度的擊傷，但是依然有四門可用，加上沒有損傷的兩門重型火箭炮進行了三次齊射終於將楚軍的投石機完全摧毀。
在火箭炮兵和楚軍的投石機鬥智鬥勇的時候，楚軍攻城開始了。由於楚軍弓箭兵的壓製城上無人探身用弓箭還擊，攻城部隊很順利的行進到城牆下。這麽順利的就到了城下令楚軍士氣大振，他們迅速將井欄、雲梯和衝車等攻城武器推到適當的位置，等待登城的命令。然而他們等待的命令還未下達，從城牆上飛出了無數的手榴彈。
楚軍並不認識手榴彈，他們見城上有東西扔出來，便習慣的舉起了盾牌遮護。可是裝了炸藥的手榴彈的爆炸不是盾牌就能抵擋得住的，高速飛行的破片撕開了盾牌和血肉深深的打進人體當中。城牆下人群密集，紅旗軍的投手根本不需要尋找方向，隻要把手榴彈扔出去就行。前兩個波次的手榴彈殺傷效果極為明顯，城下倒伏了一大片被炸死炸傷的楚軍官兵。
最先被照顧的是衝進了城門洞的衝車。城門洞裏本來就有提供弓箭射擊和長矛刺擊的口子，衝進來的楚軍舉著盾牌防禦著來自側翼的打擊。可是從這些洞口刺出來的不是長矛而是綁著手榴彈的長杆，這些長杆一下子就戳到衝車上。
衝車周圍的士兵本能的一刀斬斷了冒著煙的長杆，那冒著煙的斷頭還未落地就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不僅殺傷了士兵還毀壞了衝車。楚軍破壞城門的企圖最先被瓦解。
城門洞的爆炸才響起，城牆邊井欄上的跳板就被放下，跳板才搭上城頭，頂層臨樓裏的士兵還沒行動，便有手榴彈飛了進來。臨樓內的士兵舉起盾牌遮擋，但是這東西不是弓箭，反彈掉下的手榴彈依舊有殺傷力，並且還能破壞臨樓的木質結構。於是有的跳板被炸斷，有的臨樓被炸塌甚至起火，唯一相同的是臨樓中的士兵死傷慘重。井欄下方的士兵衝上臨樓，跳板還在的便衝上跳板，跳板被炸斷卻撤不下去了。因為後麵的人都在往上擠，不少士兵被擠出了臨樓摔了下去。
一部分楚軍衝上了城牆與守軍激戰，紅旗軍一部分新兵在接戰的瞬間把平時訓練的要領全都丟到了腦後，招架不了幾下便被殺死或者殺傷。剩下的新兵有的猛然清醒，有的則嚇得崩潰。清醒過來的士兵顯示出了良好的訓練效果，他們迅速形成配合三三兩兩的與敵軍格鬥，瞬間將對手刺倒在地。老兵對待崩潰逃跑的新兵毫不手軟的予以誅殺，活著的新兵哪怕心中再怎麽恐懼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接戰，在渡過最初的慌亂，特別是看到同伴殺傷的敵軍之後，那些新兵也穩住了神形，往日的刺殺技巧漸漸的回到了腦子裏。
楚軍在最初的得手後猛然遇到了非常頑強的抵抗，紅旗軍的士兵刺殺極為嫻熟，楚軍冷不防被殺得連連後退。
火箭炮兵這個時候料理完了對方的投石機，轉過炮口向城外的楚軍弓箭部隊發射火箭彈。一條條拖著尾跡的火箭彈猶如一條條的長龍在空中飛行，彈體撕裂空氣產生的尖嘯令人身心俱震。
劇烈的爆炸超出了這個時代人們對火器的認知，火光閃爍、濃煙翻卷夾雜著飛濺的血液、殘肢、肉塊、內髒、碎裂的武器四下飛散，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戰場的上空。硝煙過後楚軍弓箭部隊方陣處已經是猶如修羅場一般的恐怖，到處是殘破的屍體、血跡不遠處的樹林的許多枝椏上掛著一團連著血肉的布條或者一段人的腸子，即使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也從未見到過這樣慘烈的景象，見到它的人沒有一個不吐得昏天黑地的。
沒有了弓箭兵的壓製城牆上的紅旗軍可以肆意的探出身子攻擊楚軍，於是雲梯、井欄的周圍響起一陣手榴彈的爆炸。這些攻城武器瞬間被摧毀，聚集在周圍的楚軍兵卒被大量殺傷。已經登城的楚兵因為等不到後續部隊的支援不是被殺死就是被活捉。
在幾乎損失了全部的攻城器具之後，楚軍的進攻不得不停了下來，此時距離楚軍發起進攻剛剛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潘明仁似乎沒有料到進攻的結束來的竟然如此突然，剛才還在纏鬥的雙方仿佛是在瞬間就停止了所有的接觸。看著還停留在戰場上不知所措的部隊，潘明仁揮了揮手示意鳴金收兵。
聽到收兵的鑼聲，戰場上有些發呆的士兵們這才回過神來，人們慌亂的離開戰場。林懷遠望著楚軍混亂的人群，恨恨的一拳擂在城牆上。經過剛才的急促射擊所有的火箭炮都出現了問題，已經全部不能發射了，否則現在這種情況隻需要幾發火箭彈就能讓楚軍完全潰散。
現在隻好趕緊收拾戰場撤離傷員，讓民夫們趕緊上城牆修補破損。
第一戰的結果是殘酷的，全城軍民傷亡約一千五百人。其中紅旗軍傷亡一千多一點，其中除了隻有百餘人還能再戰，不是戰死就是完全失去了作戰的能力。地方團練死傷三百多人，他們主要是在楚軍登城的時候死的，其中有一百多人是在潰逃時被老兵殺死的。民眾的傷亡是楚軍的投石車攻擊火箭炮時偏離了目標造成的。
這樣的傷亡卻是紅旗軍承受不住的，城內算上團練也就七千多人，火箭彈和手榴彈用掉了儲備量的一半以上。如果楚軍再發動兩次這樣的進攻，那麽守城的部隊肯定再也無法堅守下去了，林懷遠對此非常著急。
潘明仁對於今天這樣的結果同樣不滿意，隻是他覺得非常無奈。按照設想潘明仁本打算一次攻擊就拿下連州城，而且最初的發展基本上和他預料的一樣，楚軍第一次攻擊就形成了登城。按照過去的經驗接下去的發展應該是守軍拚死抵抗，而楚軍則輪番上陣像磨盤一樣不住的碾壓敵人直到他們崩潰投降。
然而，潘明仁沒有料到的是閩軍的火器確實名不虛傳，三十多架投石機車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被全部消滅。而後就是弓箭部隊遭到沉重打擊，在失去了弓箭部隊的掩護之後閩軍再次利用火器迅速搗毀了其他的攻城器具，迫使楚軍不得不停止攻城。
而且火器的殺傷能力非常驚人，弓箭部隊的兩千人、攻城部隊的三千人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大量殺傷的，攻城損失並不大隻有兩千不到。
對潘明仁來說人員的損失還可以承受，損失的攻城器具很難在短時間內補充。他的營寨內還有很多攻城器具，但是如果在連州消耗過大會影響到以後的攻擊。最要緊的是時間，如果不能快速占領連州迅速向廣州挺進，那麽等到閩軍反應過來楚軍就會遭到兩麵夾，到那個時候隻怕進退兩難了。
好在連州城內的閩軍似乎並不多，隻要籌劃得好他還有一次機會。
於是潘明仁趁著士氣遭到打擊的時候，決定部隊休整七天。先讓民夫們砍伐樹木製造一部分攻城器具，同時寫信到後方再調集一部分攻城器具。做好充足的準備下一戰一舉攻克連州城。
就在潘明仁準備第二次攻城的時候，陳牁也在苦苦思索破敵之策。今天在戰場附近監視的偵察兵回來將戰況報告給陳牁，作戰的過程令陳牁非常吃驚。
敵人的攻擊方式實在出乎陳牁的意料之外，從偵察兵的報告中看得出林懷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總算守住了連州城。這說明他們的準備工作不是一般的不足，是非常的不足。陳牁等一幹年青的軍官們隻是按照常規的攻城來對待楚軍的進攻，完全忽略了楚軍一鼓而下的決心，同時也輕視了潘明仁的作戰指揮能力。
原計劃是林懷遠堅守城池，陳牁率主力在外麵尋機截斷楚軍糧道或者攻擊其側背，通過消耗楚軍的兵力和截斷糧草迫使楚軍無力攻城。然而潘明仁的布置攻守兼備，陳牁暫時還找不到楚軍的漏洞。可是林懷遠卻快守不住連州城了。。
判斷上的失誤造成了現在極為被動的局麵，讓陳牁十分著急。怎麽辦？如果時間來得及陳牁會向王九求援，畢竟戰事比他陳牁的麵子更重要。丟了連州城楚軍就可以長驅直入，將破壞了西部集團的全部作戰計劃。可是現在王九的第二軍要翻山越嶺的趕過來，時間上基本上是來不及的。
如果僅僅依靠現有的力量迫使敵軍放棄攻擊連州城隻有大量消耗他們的兵力，兩萬對八萬如果不能直擊對讓的弱點，想大量消耗敵軍是不可能的。潘明仁的防禦可以說滴水不漏，哪裏才是他的軟肋呢？陳牁望著地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