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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擴張 三

  在泉州正要入睡的王仁直被王越的八百裏加急急件驚的從床上坐起,黃妍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急件嚇得臉色蒼白。


  自從父親、大哥去世之後他們黃家一直都處於風雨飄搖當中,王家也受到了一定的牽累,好在自王延政入主泉州之後王仁直漸漸受到了重用,黃家也在捐出大量財物之後被免於追究責任。王超一步一個腳印的在仕途上走得很穩,王越卻是起伏跌宕讓人揪心。特別是這次福州兵變當中王越的立場,不由得人不為他捏著一把汗。即使王越被任命為汀州刺史,也沒有讓黃妍安穩多少。古代人比較講就穩當,官場上更是如此,很多人寧願熬十年的資曆也不願意驟然提拔。因為太多的快速躥升最終都是摔得更狠的先例擺在那裏,王越的這次破格提拔誰都認為王越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


  王越的急件令黃妍不由的暗想:不會這麽快吧!


  拆開急件王仁直看到一份經過裝訂的厚厚的冊子。古代除了大部頭的名家著作,很少有這麽厚的冊子,而且還是自己寫的。古文之所以是古文,因為它簡練。要是用白話寫文章,以古代才子的能力寫個萬八千的文章真的不是難事。


  拿到這麽厚厚的一本冊子王仁直心裏也是一陣的莫名,隻見首頁上幾個端端正正的隸書《汀州榷場設立計劃書》。看到這兒王仁直眼前一黑,心裏暗罵王越:這麽一個破玩意弄得這麽厚,還八百裏加急,這是要胡鬧到什麽地步!

  畢竟父子連心,王仁直還是忍住胸中的惱怒翻開來仔細的看著。扉頁上寫著“作計劃書序”幾個字,裏麵寫著寫這份計劃書的緣由。這是用文言文寫的,文筆精煉流暢,用詞規範言簡意賅。再看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字,就知道作者的功底不淺。王仁直暗暗讚了一句“好字!”


  現代漢語的書麵語與古代的大白話還是有區別的,由於是整個規劃絕大部分都是王越的主意,書寫的方式隻能按照王越的文化水平來。穿越了這麽多年王越的古代大白話說得極溜,可是一旦轉換到書麵語上,依舊擺脫不了現代文體的習慣。這一點連宋璋都被他折磨的欲仙欲死的。


  所以王仁直在看後麵的文字的時候,那個酸爽就不用提了,和我們現代人看古文有點兒類似。問題是我們看古文還好,畢竟它比較短,很容易看個大概。可是王越這份計劃書長篇大論洋洋灑灑的有將近十萬字,如果不是有配圖,王仁直估計看三遍也未必看得明白。


  這份計劃書如果拿到現代,最多就是一份內容上不合格的計劃書,至少文字還是通順的,但是到了古代就成了狗屁不通的文章了。如果現在王越站在王仁直的對麵,估計這位一定會把文章扯碎了讓王越重寫。


  特別是王越在後麵的市場管理當中要求商戶使用市場提供的統一的合同格式,並且把樣本寫在了上麵。


  這個合同的格式是王越參照了記憶中的一份比較複雜的合同文本,這是他接觸過的比較完善的一份合同,由於當時乙方對合同理解的不深以至於吃了不小的虧,所以王越對這份合同記憶猶新。這次正好需要,王越順便把它拿出來做了一些修改成了合同範本。


  到了這兒王仁直真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心想:這孩子把天下人看成什麽了,還有沒有“信義”二字了!當然,王仁直不知道第一個吐槽這份合同文本的不是他,而是宋璋。隻是宋璋吐槽的不是文本,是王越:“幸好這人隻會打仗,要是他去經商,那肯定是天下第一奸商!”


  主要是現代商業欺詐五花八門層出不窮,現代的合同對於細節規定的相當嚴謹,而且很多合同當中的陷阱也是不少。就拿王越參照的範本來說其中的陷阱可不止一個兩個,要不當年的乙方也不會吃虧。王越當年可沒有看出來,這次拿出來作參照的時候才有所發覺,有幾個還是宋璋看出來的。古代文人寫詩作畫的時候總喜歡藏頭露尾,弄些彎彎繞的東西,所以宋璋對此並不陌生。王越沒提醒還好,經王越提醒了一下之後,這些文字遊戲在宋璋這樣大高手的眼裏就無所遁形了,要不宋璋也不會吐槽王越。幸好古代對商人普遍沒有什麽好感,這個要坑商人的活兒文人們不屑去做,但是絕不會攔阻別人做。


  王仁直的文學水平及不上宋璋,經商也不是很溜。他隻是接觸此道的比較多官員,對於防範商人告黑狀更在行一些。所以這合同上的彎彎繞他沒看出來,否則有可能直接把這份計劃書給槍斃了。


  對於王越在計劃書當中的榷場收費收稅的問題,王仁直更是惱怒:堂堂官府開辦的榷場這個要收錢那個要收稅,還要不要臉麵了!你汀州府就那麽缺錢?!額。。。。。。好像是缺錢。前幾天王延政他們見了他恭喜王越任汀州刺史時順便提了提這件事兒。

  黃妍第一次見到她家老爺臉上喜怒哀樂一直不停的轉換,心裏也不免奇怪:王越這孩子做了什麽,弄得老爺臉上這麽精彩。


  王仁直好容易看完,回過頭見黃妍眼巴巴的看著他,一臉擔心的樣子。想著她這段時間過的也不容易,正好她會經商,這東西不妨讓她看看,最好能讓黃妍分分心。


  王仁直順手把計劃書塞到黃妍手裏,道:“你看看吧,這是越兒弄出來的東西。正好讓你這個大方家評評。”


  接過冊子看到封麵黃妍就是一愣,這計劃書是什麽呀?計劃,難道是算計和規劃?翻到扉頁,這個看得黃妍直眼暈。她隻是粗通文墨,這麽高深的文筆她看著吃力。趕緊翻過看後麵,後麵的內容接近他們平時的語言,這個黃妍看起來就容易的多了。


  商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鑽各種規矩的漏洞,在刀尖上起舞,在虎口裏拔牙。王越這份計劃書上所寫的條條框框是黃妍見過的漏洞最少的商場規定,看到那份合同書樣本,黃妍看第一遍的反應是:嚴謹。第二遍的反應是:這樣的合同書真細致,對雙方來說都很公平,也利於合同的執行。第三遍的反應是:原來挖坑還能挖的這麽正大光明理直氣壯啊!

  這份計劃書對黃妍來說真的是非常好,很多條款都能直接用在管家和打理家裏的店鋪上。特別是那份合同樣本,拿過來照搬照抄就是。


  想想王越這孩子從來沒有經過商,卻能把一份關於商場店鋪的計劃書做成這樣,難道這孩子有做生意的天賦?!

  王仁直見妻子看得很投入,越看越是開心,覺得看一看這本冊子能讓妻子開心也是值了。


  “怎麽樣?”見黃妍笑眯眯的看完這份厚厚的計劃書,王仁直故作漫不經心的問。


  “挺好啊。老爺真想到越兒還能寫出這樣的書來。要是不知道咱家底細的人,跟他說越兒不是我親生的人家保準不信。你說當年越兒是不是抱錯了呀?”


  聽黃妍這麽說,王仁直的臉上頓時一黑,見他臉上的表情黃妍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表情訕訕的說道:“我是瞎說的。”可是心裏卻想:唉,咋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


  王仁直看妻子尷尬的表情,也是一陣無奈,黃妍很少這麽失態。聽得她的意思王越這份東西似乎不錯?!王仁直很清楚自己在經商這方麵是遠遠不及妻子的,當打理錢財的官是一回事,經商是另外一回事。


  黃妍整整衣衫恢複了當家主婦的模樣,她伸手指了一下那本計劃書。說道:“在商言商,我覺得越兒這個開設榷場的想法很不錯。特別是他對進入市場的要求很有必要,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杜絕一些黑心商人撈一票就走的可能,這也有利於榷場長久的開下去。”


  王越在對榷場的管理製度上有許多頗為獨到的見解,這個王仁直也是看到的。隻是王越的商稅實在讓王仁直覺得丟了當官的臉,官家怎麽能和老百姓奪利呢!


  這個問題黃妍也覺得不好回答,對於繳稅黃妍也覺得不習慣、不舒服。可如果讓她選擇,她覺得在汀州交商稅和海運到山東販賣的運費相比實在算不上多,在汀州販賣和在山東販賣在價格上還要受山東商人的盤剝,而且海運還要承擔巨大的風險,所以她寧可去汀州進行交易。


  王仁直對一些事情也是拿捏不定,他覺得還是找王延政去探討一下。畢竟王延政曾經得到老閩王親自教導,看問題角度不同或許對王越會更有幫助。況且還有張知塵和範仲羽兩位高人,特別是範仲羽也是以為貨殖高手。若是有他們的點評或許對王越的幫助更大一些。


  第二天王仁直將王越的計劃書拿出來之後,王延政三人都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由張知塵首先開言:“榷場的確是緩解汀州財政的一條出路,令郎的許多舉措也是切實可行,以某看來稱得上另辟蹊徑。最要緊的是它打通了閩地與中原的商道,就憑這一點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值得一試。”


  範仲羽聽了張知塵的話,笑道:“看來南平兄對王越這孩子的評價甚高,某這是第一次聽到從你的嘴裏說出來無論花多大的代價啊。”


  張知塵笑道:“事實如此,容不得某家不承認啊。但不知隨風兄意見如何?”


  範仲羽笑著說道:“我與南平兄看的方向不同,但是結論還是一樣的。這孩子天馬行空能想出這等方略實在大出某家意料,其中許多方略十分嚴謹,並且很注意合乎理法,這是十分難得的。小小年紀有此頭腦,範某萬萬不及。”


  最後輪到王延政,他先是笑了笑而後正色,道:“我恐怕要潑一盆冷水了。第一,汀州要打仗了。第二,這個榷場開不起來便罷,一旦開起來其中將有巨大的利益,到那個時候也就是越兒離開汀州的時候。第三,這個榷場雖然解了汀州財物的燃眉之急,卻是以商為政不是正途,以後越兒的仕途隻怕猶為艱難。”

  王仁直聽了王延政的話先是一愕,算是聽明白了王延政話中的含義。他剛才看到王越的計劃書之所以很不高興就是與此有關。


  聽到王延政果然這麽說,連忙爭辯道:“大人,越兒自幼長在莊子上,與市井小人接觸過多,才養成了這等跳脫的性子。若是日後嚴加管束,應該會好很多,這孩子本性並不壞。”


  王延政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十七弟,知子莫若父。越兒此人本性雖說不壞,但是他本質中爭強好鬥卻是有的,如若掌兵必將喜好征伐,這對閩國並非福分。”


  王仁直聽到王延政如此說,隻能長歎了一聲。他知道無論是王延鈞還是王延政從此之後都不可能重用王越了。


  範仲羽見王仁直情緒不高,笑著走到他的身邊說道:“瓦罐不離井沿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越兒這孩子不做官不見得是件壞事,我看他於貨殖之術頗有天分,若是孩子願意,範某願傾囊相授。”


  王仁直知道他是好意。這個範仲羽據說是範蠡的後人,貨殖之術乃是祖傳天下無雙,至今未曾收徒。今天他能主動示好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對此王仁直非常感激。


  得到了三人的評鑒王仁直略顯失落的告辭離去,看著他的背影,張知塵搖了搖頭。範仲羽捋須笑道:“主公為何現在就將此事告知?”


  王延政淡淡的說了一句:“若是日後將隻怕對他的打擊更大。王越此人狡詐多智善於用兵,最主要此人不識禮法,無法無天做事難以掌控。如今年紀幼小尚無野心,日後年紀漸長誰知道會有怎樣變化。不殺已經是天恩了,若還想有其他念頭便是得寸進尺。”


  王仁直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黃妍感覺到非常奇怪,問發生了什麽事?王仁直將去見王延政的經過說了。黃妍聽了反而高興道:“這樣不是正好嗎?老爺當初你將越兒放出去的時候,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難道越兒當了刺史你就改主意了不成?”


  王仁直微微一曬,說道:“確實是有些變了。”


  回想當日王仁直將王越派到漳汀二州剿匪,無非就是將王越拋出來吸引人的目光,這樣就能讓王超得以在不引人注目中得到快速升遷,其實這個目的早在王越擔任汀州折衝府都尉的時候已經達到了。之後就應該是找個時機急流勇退,但是福州兵變延誤了王越退出的時機。之後王延鈞對王越不降反升,王仁直的心境的確從此發生了變化。然而他忘了,王越可以是他手裏的一把快刀,也可以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快刀。


  這把刀在自己的手裏,他能保住他不會被隨意拋棄。然而在別人的手裏,那就說不準了。王仁直後悔自己鬼迷心竅,沒有及時的將王越從裏麵拉出來。


  如果及早將王越從這潭渾水裏拉出來,那個時候大家對他並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王越將來還有機會重新步入仕途,現在卻被人定性那麽他將再無出頭之日了。


  王仁直心情沉重的給王越寫了回信,他隻是寫了一些建議。另外把王延政所說的第一個第二個預測說了一下。


  黃妍見丈夫精神不振,連忙安慰說道:“其實依越兒的性子他並不適合做官的。”


  聽妻子這麽說,王仁直覺得有些煩躁,他道:“我們不要提這件事了。”


  黃妍這次卻是執拗的說:“要講,現在不講以後未必有機會講。越兒是個明裏平和實則剛烈的性子,他為人多智好助人為樂,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這些性子好是好的,但是卻不適合做官。這次為的是超兒的緣故讓他當了這個出頭櫞子,閩王給了他一個刺史的頭銜,你就把持不住了。如果以後他們同樣以官職誘惑你會讓越兒出去嗎?”


  王仁直半晌沉默不語,最後說道:“這次確實是我貪心了,我們長房被壓製了這麽多年,一旦覺得有了機會是我便心急了。隻是這次把越兒搭上了,我心裏很不好受。”


  黃妍說道:“妾身覺得也算不上把越兒搭上了,越兒本不適合做官。這次徹底把仕途走死了,也絕了以後的念想,對越兒未必不是件好事。而且他們兄弟一個在官、一個在民到是容易相互提攜。”


  王仁直聽的連連點頭。


  黃妍忽然又,道:“不若這樣趁著越兒現在還是汀州刺史,讓他借著開設榷場撈些實利自汙如何?”


  王仁直苦笑道:“事情已入四哥他們的眼睛是很難改變的,與其自汙不如善始善終。”


  就在王仁直夫婦商討王越的未來時,在汀州王越的值房中王越與封天賜相對而坐,兩個人如鬥雞一般盯著對方互不相讓。


  最終還是封天賜支持不住敗下陣來,他的眼睛先移開了對視的視線轉向他處。兩人的目光脫離了接觸,屋子裏的空氣頓時緩和了下來。


  封天賜澀聲的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時王越也放鬆了下來,他看了封天賜一眼,笑著說道:“我好歹也是做到刺史這個位置上了,總不能是個傻子吧。”


  封天賜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了出來。然後說道:“我爹每天有把事情記在一本冊子上的習慣,我也是偷看了才知道的。我爹的死是個意外,他一直暗中算計你最後卻死在你手裏這是天意,我不恨你。但是我爹讓我跟著、你做你的部屬,這個我不服。”


  王越笑了,他問:“就為這個你就投靠了別人?”


  封天賜皺了皺眉,說道:“我沒有投靠,我和他們隻是合作,再說都是一家人。而且我也沒有把你的底細露出去,我告訴他們的無非是你每天在做什麽。”


  王越扶額說道:“哥,每天的學習你都沒參加麽?”


  封天賜聞言怔了怔,他想了一下笑道:“你是說情報工作吧。放心,這些我都知道。我送出去的有真有假,你是我兄弟,我怎麽會真的出賣你。”


  王越無奈的豎了豎大拇指,沒有說話。


  封天賜的眼神一暗,說道:“你這個刺史的位置坐不長的。做官講究的是按部就班,這樣就能積攢人脈,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水到渠成。破格提拔等同於揠苗助長,你在官場上沒有根基,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王越聽了笑了笑,問他:“伯父的家底是你在掌管,紅旗軍你也看到了,你沒覺得他們是不一樣的?”


  封天賜愕然。他確實感受到了不同,但是究竟是什麽不同他說不出來。王延羲對這個私生子喜愛是喜愛了,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並沒有用現代知識來教導封天賜。關於這一點在王延羲的日記裏沒有寫出來,外人也就無從知曉。這隻能成為一個永遠無法破解的謎被王延羲帶進了棺材。


  王越歎了一口氣,說道:“有些東西我也是這兩天才想到的,在此之前我也認為是我在掌控著它,現在我才發覺並不是我在掌控它而是在順應它。”


  封天賜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要說了,這事還是讓我自己想明白。”


  王越呼的站起身雙目逼著封天賜,說道:“你錯了。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顯示我的優越性,而是在這個世上隻有你才是我和你父親最理想的繼承人。”


  看著驚訝無比的封天賜,王越坐了回去,用比較平和的語調對封天賜說道:“你不用驚訝,我也想用我親手培養的人接我的班。可惜這些人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們的格局都太小,他們不容易看到大局,這就會讓他們在未來的一些利益麵前容易迷失自己。”


  王越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這個體係現在還很弱小,說它弱小隻是因為我們現在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順應它,一個是毀滅它。如果讓它繼續發展下去終會有一天我們隻能順應它。它的發展壯大會伴有血腥暴力,這種血腥暴力會是它終身的標誌,然而它的發展也會給我們帶來巨額的財富。”


  封天賜聽到這裏似有所悟,他說道:“難道我們真的無法控製它?”


  王越想了想,回答道:“無法完全掌控,我們隻能盡力去減小那種血腥暴力,用其他的方式去緩解。我們的先賢一定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們在還沒有完全掌握和控製它的時候一直在壓製它。然而他們不知道,它並非隻有我們才會擁有。如果我們不搶先擁有它別人就會擁有它,到那時它的血腥和暴力就會徹底落在我們頭上。”


  封天賜還是似懂非懂,但是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對王越說:“你覺得他們要對付你?”


  王越笑道:“不是覺得,而是已經在對付我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生存下去,還有沒有機會再繼續順應它。所以我隻能提前告訴你,而不是等你去領悟。”


  封天賜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展顏笑道:“太辛苦。”


  王越讚許的點了點頭說:“是的,非常辛苦。除了辛苦還有周圍人的誤解。那又怎麽樣,我們或許對不起現在的人,但是我們對得起我們的將來,我們的子孫後代。”


  封天賜又沉默了,還是過了很久他才問:“我們為什麽不能像先輩那樣再等等?”


  王越拿起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畫了一副世界地圖,在這張圖上王越想標出福建的邊界都不可能,隻能用毛筆點了一個點。

  話說王越畫世界地圖的本事還是高中的時候苦練出來的,那個時候女同學對曆史老師隨手在黑板上畫出世界地圖都報以尖叫以示敬佩,很多女生甚至想對曆史老師表白。


  為了也能獲得女生們的尖叫和表白,王越拚命的練習畫世界地圖。然並卵,王越繪畫的天賦有限,那張世界地圖始終畫的不是那麽完美。另外王越也明白了,想通過畫地圖去獲取女生的青睞,是世界上最傻X的行為。因為女生之所以會追捧曆史老師不是因為他世界地圖畫的好,而是因為人家長得夠帥。


  不過現在這個畫世界地圖的本事拿來給封天賜看卻是足夠了。王越指著世界地圖說道:這就是網名居住的土地。他用筆沿著中國的邊界虛勾,這個邊界是樹葉形狀的那個。然後說:這是大唐的疆域。最後王越把筆停在那個點兒上,說:這是我們閩國。


  接著,王越說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有我們和契丹、回鶻、吐蕃,還有其他地方的國家,我們能建立的體係別人也會建立起來。一旦它成了別的國家的國策,那麽遭殃的將會使我們。”說著王越把畫好的地圖交給了封天賜。


  封天賜拿著地圖看了半天,澀聲說道:“除了契丹、回鶻等其他離我們很遠啊。”


  王越淡淡的說道:“不算遠,以後從他們那裏出發當天就能到我們這裏。”


  封天賜盯著手中的圖紙靜靜的看了半天,將這幅世界地圖深深的記住,然後將它燒毀。然後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到了王越的麵前又跪了下來,恭敬的說道:“主人,我走了。我先去把人拉回去,再把靜穀恢複起來。”


  王越點了點頭,從文案上拿起幾張紙,交給封天賜:“這份名單上的人也送去靜穀,記住一定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另外我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主人。”


  封天賜接過那份名單,走到門口回頭,道:“你是我的主人,這是我爹讓我這麽做的。”


  送走了封天賜,王越如釋重負的癱倒在座椅上。直到這時王越忽然發現為什麽李彬給兒子取名封天賜了,這個人就是上天賜給他的一個備份,實現他理想的一個備份。但是為什麽他沒有把現代的知識傳授給兒子呢?


  王越剛剛接受刺史任命的時候就發現封天賜不對,那個時候王越沒工夫對付他,隻能找人監視。監視的結果讓王越大出意外,閩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這位堂兄變成了自己身邊的臥底。而這位臥底也沒有臥底的自覺,發出去的情報零零碎碎,有的甚至是他自己杜撰的東西。進一步偵查之後王越迷茫了,封天賜似乎很關心臥虎溝,很關心那些生活用品的生產。


  要不是前幾天在與宋璋全力弄出那份計劃書之後放鬆時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通了為何中國能夠那麽早的進入到封建時代,卻為何遲遲不能進入到資本主義時代。或許王越還是無法發覺封天賜這個人才,這是一個能夠接替他的人才。


  秦國靠的是法家策略統一了中國,春秋五霸除了儒家硬生生弄出來的那個宋襄公,其他的都是以法家為國策的君主。能夠寫出《孫子兵法》、《春秋》、《韓非子》等名著的古人不會那麽傻,看不到法製的威力。但是他們為什麽強調人治?漢朝在極為強盛的時候仍舊以公主和親,他們希望取得時間獲得強大,那麽他們強大的目標又是什麽?為什麽古人會刻意限製工匠與商人?

  那天王越與宋璋在完成了計劃書之後,突然想到的。自己的這個體係發展到了現在,王越決定發動對吳國的攻擊。這究竟是自己在掌控著這個體係還是這個體係在推動自己做出這個決定呢?


  想到這裏王越覺得以前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答案。最為一個國家政策的製定者,古人肯定是意識到了:當執政者想讓國家變得富強,都會促使生產能力的發展。生產能力的劇增就會造成對市場的極度渴求,於是國家就成為了戰爭爆發的源地。這個結果古人反複多次都無法對它進行掌控。


  古人一直在尋找可以掌控它的力量,在沒有找到掌控它的方法之前,隻能竭力抑製生產能力的發展。整個社會中隻有商人會為了追求利益去刺激生產能力的發展,所以中國古代才會有對科技的蔑視稱之為“奇技淫巧”,才會仇視商人,把他們壓在社會的最底層。。


  封天賜不好好的當他的臥底,不關注軍隊更不關心武器生產,卻在關心不起眼的民品的生產,他在思考什麽?

  王越把封天賜找來詢問原因。問詢的結果大大的出乎王越的意料之外。他竟然在思考王越決定攻擊吳國的根本原因!於是才會有了上麵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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