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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信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進汀州基地,打前站的小組留有五人和招募的後勤人員負責接待他們。在王越帶來的人協助下,亂哄哄的一群人很快就被疏散安置。他中午到達,傍晚時分已經全部安置完畢。整個家屬生活區在落日的餘輝下炊煙嫋嫋,一派的安詳景象。


  李娘子一副居家主婦的打扮在新居中用過飯,坐在內室中怔怔的出神。兩個丫鬟紫菱和秋月是原來是黃妍分派來服侍王越婢女,她們一個鋪床疊被,一個張羅著沐浴的準備。王越自穿越之後還沒有習慣被人伺候就去了莊子上,這些年早就恢複了現代生活中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狗的習慣。反而有兩個貌美的婢女服侍到覺得非常別扭,於是便甩手交給了有兩個孩子的李娘子。


  李娘子在山寨中也是有婢女伺候的,隻是這次撤離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跟來。她正愁缺了人伺候,自己可不會打理這些家務事。王越送來的婢女猶如雪中送炭,到讓李娘子多了幾分感激。


  掌管過整個山寨事物的李娘子明白要安置這樣拉家帶口的一群人有多難、有多繁瑣,然而王越卻能做到短短半日之內就將他們妥善安置完畢。其中思考問題之周全,辦事效率之高都是李娘子平生僅見。一個半大孩子帶著同樣的一群半大孩子,卻完成了連大人都難以完成的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娘子是萬萬不敢相信的,她覺得即便是黃宗琦親臨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來通知李娘子:王越有請,在軍營中有要事麵談。


  對王越的邀請李娘子是有準備的。進入兩州的準備工作非常多,在莊子上的時候王越常常頂著兩個黑眼圈奔波於莊子和泉州城之間。他們之間關於李娘子的部眾改編一事,隻是說了一個大概方略,如今安頓下來之後肯定會對細節進行協商。


  來人李娘子是認識的,他叫王十九。是王越原來的小廝之一,來汀州打前站的人員中留下來等待交接的五人中為首的。他們在莊子上就認識了,那個時候這孩子不聲不響的,非常安靜,很多時候安靜得讓人忽略了他的存在。昨天的交接儀式上李娘子才發現他的口齒非常清楚,說話極有條理不像是訥言之人。


  今天王十九又恢複了沉默,他除了剛才的傳話,路上沒有再說什麽。剛才兩個李娘子的兩個孩子吵著也要跟去,雖然李娘子也想帶著孩子去看看軍營,但是看到王十九的神情,她還是決定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是李娘子對王十九的態度有些不滿,一個軍營有什麽大不了,為什麽不能看?


  家屬生活區和營區是通過一堵圍牆隔開的,中間有個小門通連。有規定非軍事人員不得進入營區,因此這時的小門是上了鎖的。王十九上前敲了敲門,門從營區方向打開。開門的是一個新近招募的人員,李娘子以前沒有見過他。王十九和他相互敬禮示意,這種禮節李娘子在王越的莊子上經常能夠看到。特別是在她在養傷期間,王越承擔開赴兩州的任務後,那個莊子越來越像個軍營,而且是一座非常奇特的軍營。每個人都在忙碌,好像有根線牽著,能讓這些忙碌的人做到忙而不亂。那段時間經常有滿載貨物的車隊連同出發的人員離開莊子往兩州而去,莊子上的人卻一直滿滿當當從未減少。


  李娘子忽然注意到今天王十九和那個新進的人穿著是一樣的,都是灰色的兩截的立領對襟開衫,腰間紮著皮帶。他們都剃光了頭發帶著同樣有半圈帽簷和衣服顏色相同的帽子,帽子上綴著紅色的五角星,領子上也有兩塊小的紅布點綴。服裝的樣式非常奇怪,可是穿上之後卻顯得十分精神。


  離開小門在去見王越的路上李娘子遇見了許多那些沒有家室已經提前進入軍營的屬下,這些人三五成群懶散的遊蕩著,見到李娘子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偶爾也遇到路過的王越的部下,他們穿著同樣的服裝,邁著同樣的步伐。特別是遇到兩個人的時候,這樣的步伐顯得異常的整齊且朝氣蓬勃。他們見到二人都會默默的停下來站在路邊注視二人離開後再重新上路。


  每當這個時候李娘子忽然有了奇怪的感覺,她覺得這些王越的部下才是軍營的主人,而她的人根本不屬於這裏。這樣的念頭在李娘子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讓她十分驚訝。


  在大隊部的作戰室裏李娘子見到了穿著同樣衣服,同樣剃了光頭的王越。在見到王越的一瞬間,李娘子略略有些失神,這瞬間她甚至有了:將來我是不是也要這樣剃個光頭的荒唐想法。


  王越請李娘子坐下後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們談談眼下的形勢和馬上就要進行的訓練。”


  對於王越的訓練成軍的原則李娘子原來是比較反感的,特別是在王越先拒絕接納她的部下之後又同意接受她的部下,李娘子經常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個錯誤的決定,她有時覺得王越之所以願意接受她的部下,主要是他需要一群炮灰。可是來的路上那個奇怪的感覺讓她無力反駁。


  說著話王越在桌子上攤開一張地圖,這是一張經過改製的地圖。李娘子曾經在黃宗琦的幫助下學會了看嶼圖,但是她對於這張帶有現代風格的地圖極不適應。在王越的講解下勉強能看得明白了一些。

  “根據各種情報分析,目前漳汀二州境內共有山頭五十一處,人數多的四五百人,少的幾十人,這些人打家劫舍令二州的住民難以安居樂業。從先遣組掌握和搜集的情報上看,這幾年從南漢、南唐湧入的流民呈逐年上升的趨勢。他們到來增加了我們閩地的人口,是好事。但是由於盜匪叢生使得他們無法在漳汀二州立足,隻能向其他三州遷移。而三州之地土地有限養活不了這麽多人,因此一旦流民人數突破了三州所能承受的極限,或將引發三州的動蕩。所以我們的任務是盡快成軍,鏟除二州境內的匪患。讓流民能夠迅速安定下來,這樣不僅消除了三州的隱患也有利於漳汀二州的發展。”


  王越的描述讓李娘子暗暗心驚:王越不過是家中派出來掌管二州庶務的,而他卻在用州府衙門的眼光看問題。他要做的也是官軍該做的事情,這意味著什麽?難道他們想要接管二州?如果是,這意味著造反,造閩王的反。


  王越似乎看出了李娘子的顧慮,他繼續解釋:“這裏匪患猖獗,已經有一名知州三名縣令被殺,漳汀二州的州府各級衙門沒有官員掌管,隻有小吏在維持,官府統治名存實亡。閩王與閩中八姓矛盾重重無暇他顧,漳汀二州事態很嚴重啊。”


  “閩王與八姓有矛盾?!”李娘子失聲問道。王越的這番話讓她非常吃驚。閩王與黃家的矛盾這是她知道的,沒有想到的是閩王竟然與八姓都有衝突。這個情況大大的超出了李娘子的認知。


  王越見了李娘子的神態,亦是苦笑,道:“當我知道這些的時候我也很吃驚。”接著王越繼續解釋道:“閩王要養軍隊、養官員就需要土地、人口。豪門要維係奢華的生活也需要土地、人口。這個矛盾無法調和也無法化解。”


  王越的解釋非常淺顯,李娘子馬上就明白了。她不知道的是王越從王仁直哪裏得到的解釋並非如此,然而王越畢竟是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閩王與八姓的矛盾的真實根源。


  王越看李娘子已經聽懂了自己觀點,他繼續說道:“他們的之間的情仇恩怨我們管不著,隻是閩中一旦紛亂我們就要麵臨生存問題,百姓也要麵臨生存問題。我們要想活下去沒有武力的保護是不行的,所以我們要掌握足夠的武力。單單有這樣的武力還不夠,我們還要掌握能維係武力存在的資源,就是人口和土地。”


  李娘子忽然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們王家的想法?”


  王越正色答道:“是我個人的想法。”


  李娘子看著王越,王越坦然回望。兩人端坐良久,李娘子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當初為何不願意收留我等,為何還要訓練?我的人都是從死人堆裏活下來的廝殺漢,隻要給他們武器,他們就是一支軍隊。”


  見李娘子願意將自己的疑慮說出來,王越覺得這次談話的效果終於達到了。自從了解父親的真實想法,王越這才對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了一個真正的了解。古代的政治鬥爭、經濟鬥爭同樣的殘酷複雜,自己妄想掌握一支軍隊即可自保的想法是那麽的天真。他也明白父親並沒有將全部的情況和盤托出,他隻是說了一個大致的全貌。王越不想當別人手中的一把刀,無論是掌握在父親的手中還是在別人的手中。那樣無異於將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予他人,那和自殺沒有什麽區別。所以王越要掌握自己的軍隊自己的地盤,來漳汀二州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不過從現有掌握的情報上看,這裏充滿了各種危機。戍邊的將領將這裏視為禁臠,他們不希望有官府來治理,隻有紛亂的情勢下他們才好隨意的征召士兵或抓捕民夫,向上麵討要糧餉。閩中八姓也將這裏視為自家的後花園,在這裏他們可以無節製的隱匿人口、掠奪土地。這裏有被逼上梁山的好漢,也有渾水摸魚的潑皮無賴。有些人上山是匪寇,下山是百姓。總而言之,這裏的情況非常的複雜。


  王越要想在這個紛亂的地方打出一片天地,沒有一個上下齊心的強力後盾是做不到的。在他的計劃中新軍是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如果新軍裏麵不能統一思想,那麽不要說打出一片天地,隻怕分分鍾都會要了他的性命。


  原本王越並不想收留這夥山賊的,主要的問題還是這群人難以控製。考慮到將來作戰的對象是以同樣的山寇為主,王越這才起了收編他們的心思。要收編這夥人並不容易,他們當山賊的時間很長,陋習成堆,要改正過來非比尋常。如果王越已經擁有一支強大的正規軍,這倒也無妨,扔到大部隊裏慢慢同化就行。可是王越也處於草創時期,新招募的士兵還未養成,不要這邊老山賊沒訓練好,那邊的新兵也被這幫老山賊給帶壞了。


  在兩個先遣組在漳汀二州各自找到一處可以安置人員的基地之後,王越才敢收留這群人。由於有兩處基地,那麽王越可以將這些人與新招募的百姓分離開訓練。現在王越需要的是對方的信任和理解,特別是需要獲得李娘子的支持。

  這群山賊實際上是泉州黃家豢養的一支暗伏的力量,具體的作用雖尚不得而知,不過總不外乎偵查、監視和偷襲這些用途。由於黃宗琦的關係,這麽多年以來他們早已將李娘子視為主母。再加上李娘子多謀善斷、行事果決,這些人對她除了尊敬還有佩服。由她作為橋梁這群人就會好指揮得多了。


  對於李娘子的提問,王越是有所準備的。她所提出的兩個問題也是擺在明麵上最為關鍵的問題,是必須要打消的疑慮,否則雙方很難達成相互的信任。


  王越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回答道:“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以前舅母要將這些人托付於我,我不敢收是因為這些人做慣了山匪,要改造成合格的軍人非常難。或許很多人覺得他們拿起武器就是兵,我卻不這麽看。在我的眼裏他們就是一些有作戰經驗有武力的百姓,和一個合格的軍人差距很大。在有兩個基地可以訓練之後我才敢收留他們。”


  李娘子冷笑一聲,道:“既然你覺得他們這麽不堪,那我們就不勞煩你們收留了。”說罷,李娘子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王越輕聲笑了起來:“舅母,我話還沒說完。如果我說完了你要還是覺得我小看了他們,你們盡管就此離去。”


  李娘子頓住身形,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好,你說。”


  王越正色道:“軍隊的作戰方式有陣地戰、運動戰、遊擊戰、攻堅戰、破襲戰。還可以分為平原作戰、山地作戰、城市巷戰、登陸作戰。一支軍隊要能夠打這麽多樣式的戰鬥,才算是一支合格的軍隊。按照這樣的分類,你們所擅長的僅僅是山地作戰中的遊擊戰。即便是這樣的遊擊戰你們打的也不是很在行。你們的作戰模式無非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更多的時候不是消滅敵人,而是拖垮敵人,讓敵人知難而退。如果你們能夠做到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那麽你們就可以消滅敵人。如果你們能夠建立自己的根據地,那麽你們不僅僅能堅持下來,而且還能逐步壯大。擁有這樣能力的武裝才能稱之為軍隊。”


  王越用一通現代軍事名詞劈裏啪啦的直接把李娘子砸暈,隻是現代的軍事名詞非常直白而貼切,對於李娘子這樣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人,單聽名字也能領略其中的大致含義。特別是遊擊戰十六字口訣,這是提取與戰爭經驗又經過戰爭檢驗的經典總結,是李娘子想做到卻又做不到的遊擊戰的至高境界。以前總是朦朦朧朧的無法觸及的東西,被王越一下子挑明之後,李娘子感覺到了一番新的天地。以至於王越後麵關於根據地的論調,她根本就沒有聽到。


  李娘子不自覺的走了回來,重新坐到剛才的椅子上。王越又繼續說道:“戰爭的勝負有可能取決於某一個局部的堅持,這個堅持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勇氣和決心。舅母,你的人能做得到嗎?”


  聞言李娘子苦笑了笑,她的人她知道。別說戰至一兵一卒,就是情勢稍有不對這些人都會溜之大吉。這方麵的嗅覺他們是出了名的好。


  王越見火候差不多了,馬上話鋒一轉,說道:“這些人也並非一無是處,他們仗打得多,經驗豐富,這種經驗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寶貴的財富。如果訓練得當他們會是一支最精銳的部隊。”


  李娘子望著王越坦然的神色,問道:“你需要我們怎麽做?”


  王越很幹脆的說:“信任。無論我的要求在你們看來是多麽的荒唐,你們也要遵照執行。”


  李娘子沉思半晌,一咬牙,說道:“好!那我們就給你這樣的信任。”


  在得到李娘子的承諾之後,王越非常高興。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個彈射飛機模型和一個卡通布偶娃娃交給李娘子:“舅母,這是給弟弟妹妹的。”


  李娘子見狀,笑道:“怎麽,如果剛才談不攏,是不是不打算給了?”


  被李娘子調侃了的王越臉上霎時一紅,連忙道:“不是,不是。”


  其實王越這份禮物本是要在剛一見麵的時候交給李娘子的,目的是先拉近雙方的關係,好為後麵的談判掃除心理上的障礙。這種事情王越也是第一次做,心裏一緊張倒把送禮物一事給忘了個精光。


  見到王越的囧態李娘子心中大樂,覺得這才是王越真正的嘴臉,剛才那個鎮定自若,口若懸河的是假象。


  談完正事李娘子謝絕了王越的留飯,通過這幾個月的觀察,李娘子發現,王越的衣食住行等方麵的要求都不算高。特別是吃飯這件事,幾乎是有什麽吃什麽,完全沒有一般公子哥的架子。平時王越吃飯是和大家一起吃大灶,今天要爭取李娘子的信任,王越還是做了艱苦說服的準備。他怕上午談不完,因此吩咐了灶上特別加了幾個菜。現在倒好三言兩語就把李娘子說服了,人家還拒絕了留飯。送走李娘子之後,王越隻能吩咐負責警衛的王十八告訴廚房,飯菜等會兒還是和眾人一起共享。望著桌子上半人高的文件,王越歎了一口氣,看來今晚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睡了。

  李娘子回到住所,將王越贈予的玩具交給兩個孩子,然後借口累了要休息一下走進內室,進了房間她輕聲說道:“將老黑、扁擔和魏三請來,說我又要事相商。”暗影中有人閃出,輕聲應道:“是。”那人話音未落便已消失不見。待那人走後李娘子和衣的躺倒床上,閉上眼睛靜靜的思索著。


  剛剛出現的這個人是黃宗琦留給她的暗衛,名叫冷鐵心。他黃宗琦無意之間救助的刺客,黃宗琦將他留給李娘子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頂級的殺手。黃宗琦將冷鐵心留給李娘子,主要還是因為他不太習慣帶著一個陌生的高手。加上泉州黃家有自己培養的保鏢,冷鐵心與他們似乎也不怎麽合得來,於是黃宗琦順水推舟將他交給了李娘子。


  冷鐵心的武功很高,他永遠都如同幽靈一般,平時讓你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是當你需要時他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麵前。冷鐵心曾經告訴過李娘子,王越住的莊子是他見過的防守最嚴密的莊子,即使是他這樣的刺客也很難在莊子上全身而退。


  李娘子相信冷鐵心的話,他一向很少說話,隻要說出來的一定是實話。


  現在李娘子的心情非常矛盾,這些部下跟隨她出生入死。而她現在卻要將這些人交給一個陌生的半大孩子,這樣的決定正確嗎?她需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很快紫菱走進房間輕聲稟報:“夫人,外麵有人求見。”


  李娘子“嗯”了一聲,吩咐道:“請他們在外院書房相見。”


  紫菱應了一聲後退下。李娘子整整了衣衫緩步出了房間往外院走去。


  外院書房中來了三個人。一個人高馬大麵目黝黑,長得與一般田間的老農無異;另一個手長腳長,人雖然瘦卻是精神十足;最後一個不笑的時候也是麵帶三分笑容,胖胖的隻差見人就說“恭喜發財”,若是這樣定是商人無疑。


  他們就是李娘子讓冷鐵心請來的老黑、扁擔和魏三,這三人原是李娘子以下掌管山寨的統領,甚得黃宗琦和李娘子的倚重。


  大家一起共事許久,李娘子無需客套。見麵直截了當的發問:“老爺去世之後我們就成了無源之水,如果自己幹咱們實力孱弱遲早是要給人吃下去的。本想借著王家的力量再做打算,眼下看王家二公子的意思,我們要麽就此成為他們的一員,要麽我們自行離開另尋他途。何去何從今天就要拿個主意。”


  老黑三人來的時候已經猜到李娘子請他們來的用意,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王家二公子這麽幹脆的給了兩條路。依照他們的打算,自己這夥人的實力不差,王家二公子隻要不是眼瞎,肯定要竭力拉攏收買,這樣他們也能給自己開一個好價錢。


  三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魏三的臉白了白,最先恢複鎮定。他笑著問:“夫人,難道王家二公子要趕我們走?”


  魏三的精明李娘子是很佩服的,這人笑眯眯的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是個笑裏藏刀心狠手辣的人物。魏三這個人坑蒙拐騙欺男霸女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卻有一個好處,就是認準了朋友他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所以李娘子對魏三並無惡感。


  李娘子答道:“那倒不是,王家二公子也是誠心招攬。但是他有個條件,我們也必須以誠相待。我請你們來就想問問你們對王家二公子的感覺,如果大家覺得可以,我們就徹底投靠。如果有所疑慮,那就乘現在你好我好大家好趕緊另起爐灶,免得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魏三這下不說話了,他遲疑的抬眼先看了扁擔一眼,又看向老黑。老黑姓郝,人長得很黑,武藝高強,打仗時下手也很黑。因此人們都叫他老黑,時間長了他的本名反而沒人記得。老黑曾經在唐軍中任職,是他們這幫人中唯一有大戰經曆的人。在黃宗琦時期老黑就是這夥人的首領,隻要他點頭的事情,扁擔和魏三都會忠實的執行。老黑這個時候也正望向扁擔和魏三,他心裏有想法但是他需要和這兩人達成一致。


  看到老黑的顏色,魏三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雖然事情是大家商量的,但是主意卻是他出的,所以隻有他先開口了。


  “夫人所言極是。屬下不否認王家二公子的確是個人才,他們王家和老爺原是姻親,我們投靠他們也是不算是外人,不知為何王家二公子要開出如此決絕的條件。”


  李娘子繼續回答道:“因為他們要用我們,而不是要養我們。”


  老黑一向沉穩且深思熟慮,聽了李娘子的話,忽然有了一絲覺悟。他朝另外兩人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不要再說話。


  他對李娘子說道:“夫人,某家聽明白了。我們的價碼不夠,對王公子來說可有可無。”


  李娘子歎了一口,說道:“是我們的實力不夠,王家二公子對我們其實是很看重的。有些事我必須等你們決定了才能說,不然將來出了事就是大事。我隻能告訴你們,王家和王家二公子的格局都很大,跟著他們要麽榮華富貴,要麽身首異處。你們是老爺的部下,王家二公子也喚我一句舅母,大家裏外都是親人。我不想你們各懷心思,最後弄得不歡而散。”

  三個人聽了李娘子的話基本上也明白了自身的處境,對李娘子他們是信任的。老黑曾經在唐軍的精銳部隊中當過官長,在他的眼裏中自己的手下已經算是精銳部隊了,怎麽可能還會被別人瞧不起。出於對李娘子的信任,他並未多說什麽,算是暫時默認了自己的部隊不夠精銳。


  對於王越這個人,老黑還算是比較認可的。他們之間的接觸並不多,大多數是通過與翟管家聊天得知。翟管家的能力老黑非常佩服,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料理糧草給養,翟管家的招式都不止一手兩手。兩個人用筷子比劃過武藝,老黑自認為如果翟管家也在他這個年紀,自己絕非敵手。翟管家曾經評價王越“練兵、帶兵、打仗勝我十倍。”老黑當然不會認為翟管家這話十分貼切,他覺得王越至少比翟管家還強一些。


  從王越回到莊子上做準備,到他們全部來到汀州基地。老黑發現王越手下這班小廝看上去不起眼,做事情卻是有條有理速度極快。就拿尋找勘察整理軍營來說,如果讓老黑自己來辦這件事,備料恐怕就要花去三個月。可是王越手下這幫小廝卻能把軍營整理完畢,還能購置數量足夠的生活用品,這就不簡單了!能夠帶出這樣的手下,那絕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的,於是老黑對王越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思前想後老黑覺得跟著既然王家有意招攬,已經顯示了足夠的誠意。自己這一方已經失去了有力的靠山,而且也嫌成色不足,若是過於拿喬:第一人家未必看得上,第二也容易失去一個好機會,第三也是老黑最看重的,就是李娘子說的,王家有野心。王家和黃家不同,黃家隻是一介海商,實力是有,可是比不上王家有官方背景。一個有野心有實力的主家也意味著他們出人頭地的機會大大的增加了。


  深吸了一口氣,老黑斷然決定,說道:“夫人,既然如此,某家和兩個兄弟就給他們誠意。”


  李娘子聽了站起身來,走到書架旁從中取出一幅嶼圖。回到桌前攤開嶼圖,這是一張福建境內的嶼圖,在道路、村鎮方麵比王越那張地圖更為詳細。這張圖老黑也沒有見過,以前見到的嶼圖遠沒有這張詳細。扁擔不識字,他也看不懂嶼圖。魏三是會看的,見到這張嶼圖他的臉色變了變:老主公對我們並不是很信任。他這樣想到。


  李娘子伸出白皙的手指,緩緩劃過了漳汀二州的地界。將王越告訴她的局勢以及王越的設想通統和盤托出。


  待她說完,老黑抬起頭,略有不解的道:“夫人,這些你本可以不告訴我等。”


  李娘子聽了,神態安然的笑了,她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勉為其難做了這麽多年的首領,我累了。你們願意投靠王家,我這擔子也該卸了。不過你們放心,暫時我要跟一段時間。畢竟我們跟王家不熟,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我在大家有話都能說。等你們之間不需要我這個牽線搭橋的時候,我就回家安心帶著兩個孩子。”


  扁擔、魏三剛想出言勸阻,老黑連忙擺手製止了兩人。他道:“是我們拖累夫人了。。。。。”


  不等他說完李娘子,笑著打斷,道:“也算不上拖累,好歹以前我也算是你們的主母,為你們打算原是分內之事。”說著話,李娘子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可是我的確是累了,這一步投靠也不知道是對是錯,我心裏也沒有主張。”


  李娘子如此說,其他三人臉上也顯出不忍之色。這麽多年以來李娘子殫精竭力經營山寨,其中的艱辛老黑他們也是感同身受。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福州境內,自從福州一支另立祠堂之後,他們便再也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支持。福州的官兵極為精銳,六扇門的總捕頭曹雲南又是足智多謀之人。福州又是全福建的治所,官兵對境內的山寨打擊力度很大,他們的境況可以用舉步維艱來形容。如果不是有李娘子這層關係在,黃宗琦才會盡力援助,若非如此他們早就讓福州官府剿滅了。


  即使黃宗琦傾力援助,總還是“遠水救不了近渴”。臨敵之際大多數情況都是李娘子堅定果決才能一次次化險為夷。這一點老黑他們也是很佩服的,不然李娘子也當不了這些驕兵悍將的家。這麽多年的艱辛困苦,自從來到泉州之後一下子得以緩解,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李娘子起了隱退之心老黑他們也能理解。其實就是他們也何嚐沒有起過這樣的心思,隻是情勢不同隻能想想罷了。


  老黑斟酌片刻,問道:“以閩王的性子,隻怕此刻的王家也是風雨飄搖,夫人如何認定他們可以依靠?”


  李娘子苦笑了笑,說道:“你說不錯。老爺遇害之後我們的外援徹底斷了,不過依照我們的實力閩中能收留我們的勢力不少,即便是投靠閩王也無不可。隻是我們無論投靠哪一方勢力,最終不過是人家手裏的一把刀罷了,落不得一個好下場。隻有在王家的莊子上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感覺,我這才起了投靠他們的心思,要講原委還真是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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