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走訪

  張家棟等人先去了指導員周光輝家,周光輝家江南一座小縣城,父母都是老師,妻子是縣醫院護士,哥哥姐姐們也大都從事教育工作。


  因為事先已經接到縣武裝部通知,張家棟他們登門那天,周家人都聚集父母老宅里。黑漆木質大門,滿院子假山、花盆,廳堂牆上書法、字畫,以及幾乎每個周家人鼻樑上都掛著眼鏡,凸顯出這個家濃濃書卷之氣。


  接受部隊工作人員頒發勳章、證書,聽縣武裝部宣布給予周光輝父母妻兒烈士家屬待遇時候,周家人都很平靜,大哥代表全家,象徵性說了幾句場面話。大哥話剛說完,原本因為過度傷心屋裡休息周光輝愛人出來了。


  「大姐,盼盼睡了,你幫我進屋照看照看,我有點事想問問光輝部隊上同志」周光輝愛人對屋裡一個齊耳短髮中年婦女說。


  周光輝外當兵,常年不家,他妻子就一直帶著女兒和父母住一起。收到陣亡通知書那天,他妻子和母親都哭暈了過去,母親到現還卧床不起,妻子也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


  看著大姐進房去照看女兒,她轉過身子,對屋裡幾個穿軍轉人說:「聽說你們和光輝是一個部隊,我想問一問,你們知道他埋哪了嗎?我們能去把他墳遷回來嗎?我想讓盼盼能每天看到她爸爸。」


  張家棟站了起來,敬了個軍禮,「嫂子,我叫張家棟,是指導員戰友,我們一起上戰場,他犧牲后是我親手埋得他。你們要是想把他帶回家鄉,我可以幫忙。」


  周光輝寫家信里偶爾提到過張家棟,周光輝犧牲后,父親把他以前寫信翻出來一遍遍讀,因此對張家棟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老人家那雙從拿到勳章那一刻就不斷摩挲手停了下來。


  抬起頭,看著眼前和他兒子一樣穿著軍裝高大身影,「你就是張連長啊,光輝信里提起過你,既然你和他是一塊上戰場,一定知道他是怎麼犧牲。給我們講講他事吧,等盼盼長大了,我們也好告訴她,她爸爸是個怎麼樣人。」


  聽到這話,一屋子周家人都看向張家棟,張家棟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周光輝父親「這是隨軍戰地記者拍,是指導員生前後一張照片,當時我們剛剛完成了一次深入敵境偵查任務,正休整······」


  從照片說起,張家棟把指導員英勇事迹向他家人一一述說。周家人一邊傳看照片,一邊聽張家棟講指導員事。


  離開時候張家棟把自己聯繫方式留了下來,讓指導員家人有事就去找他。


  離開指導員家,一行人踏上北上火車,往連長家去。連長顧成海和張家棟是一個省老鄉,只是他家偏遠山區。


  當地縣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坐著武裝部吉普車,塵土飛揚盤山公路顛簸了好幾個小時,才到達連長家所村子。


  聽說是部隊上來送顧成海勳章和證書,村長叫來村裡幾個青壯漢子,一路敲鑼打鼓把他們送到顧家。


  和周光輝不同,顧成海是家裡老大,底下還有七八個弟弟妹妹,小妹妹今年剛出嫁。把眼前沒有人氣、有些破敗土窯洞和江南水鄉粉牆黛瓦精緻院落一比,張家棟立馬明白,他今後需要多多照顧是連長家了。


  顧成海父親早已去世,張家棟他們來時候只有他老母親家帶著幾個孩子,不一會兒顧成海兄弟們聽到消息,從田裡回來了。弟兄幾個招呼著大家坐了下來,因為是飯點,還招呼著吃了一頓麵條,席間沒有人問起顧成海犧牲經過,倒是顧家老三問了句撫恤金情況。


  顧家,張家棟見到了連長經常掛嘴邊「大胖兒子」,小傢伙和堂兄弟院子里玩著泥巴,一身灰土,還不時用髒兮兮袖口抹鼻涕。奇怪是,他始終沒有見到連長老婆。


  走時候,張家棟把自己聯繫方式也留給了顧家人,還給顧成海母親留下了5塊錢。


  回到縣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和部隊工作人員分道揚鑣,張家棟拿著自己簡單行囊,坐上了回家長途汽車。


  這趟開往原西縣長途汽車走得就是姐姐家門前那條公路,車上顛簸了大半天,張家棟睡著了。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車停路邊,覺得奇怪,今天中午時候,車不是停下來休息過了嗎?怎麼又停了,難道是車壞了。


  司機拎著一個玻璃瓶上了車,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了,剛去買了一瓶醋,咱這就走。」


  「哪個供銷社沒有醋賣,你跑這公路邊上買什麼醋啊!」車上有人覺得奇怪。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家是個小吃店東西特別好吃,他家醋還好,跑這條道司機都喜歡到他家來吃飯,走了再順便打上瓶醋。」司機放好醋瓶,發動起車「我上次帶了瓶回去,家裡人都說好,這回順路再買一瓶。」


  剛剛睡醒張家棟腦袋有點不清醒,他獃獃看著窗外,覺得似乎有些熟悉。車大約開出來1米,他突然想到,剛才那個小店裡招呼客人男人,不就是他姐夫嘛!旁邊那一線五孔大石窯不是他姐家嘛!


  「師傅,停車,我到了。」他竄出座位,對司機叫著。


  司機一個急剎車,滿車乘客都嘩前傾。


  車停穩了,司機開了門,咆哮一句:「要下車怎麼不早說!」


  「就是,剛才停那麼長時間不下車。」車裡乘客也抱怨著。


  張家棟一路說著:「對不起,不好意思。」好容易擠到車門邊,下了車。


  理理衣服,拎著包,張家棟大步流星往回走,走到小店門口,正好碰到拿著一摞碗準備到另一個棚子去田蘭。兩個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獃獃站住,看著對方。


  收到張家棟電報,家裡人就開始盼著他了,田蘭偶爾也會想到他,尤其是被二流子調戲,心裡委屈時候。


  開了春,冰化了,草木抽芽了,貓開始□了,附近光棍二流子也開始騷動了。從家來回店子路上,經常有人沖田蘭唱讓人臉紅信天游:

  青線線藍線線,


  藍格瑩瑩彩,

  生下一個蘭花花,


  實實愛死個人!


  五穀里田苗子,


  唯有高粱高,

  一十三省女兒喲,


  數上蘭花花好……


  要是放上輩子,田蘭會用高跟鞋砸死他們,用防狼噴霧噴死他們。可是現田蘭只是張家灣一個年輕小媳婦,她言行必須與她身份相符合。人家雖然是挑逗她,可也沒有什麼實質性動作,她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去打人,一個潑婦名聲是跑不了。因為年前繼母鬧那出事,田蘭已經夠出名了,她可不想再出一次名。


  但聽著那些酸歌,她心裡就委屈、難過,她開始常常憤恨想:你們這些二流子就等著吧,等我男人回來,我讓他揍得你們一個個滿地找牙。


  作者有話要說:*系統有自動格式整理功能,rd上好好,複製上來就不行了,我只能上傳時手動每一段之間空一行,大家覺得這樣看著還擠不擠?


  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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