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實
滿仙樓,夜。流離中的君卿染正在黯然感傷,絲毫不知道竟有很多人都在窺視著她。
“主人,我要不要去……”
滿仙樓廂房內傳出了這樣一個聲音,但見話的人卑躬屈膝地做了個殺的手勢。
那被稱作主人的人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忽然,他手中的幽冥之火以迅雷之勢直接攻入身邊人的身體,那人應聲倒地,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摻雜著一種對死亡的懼怕。他目眥欲裂,似有些不甘心。而作案的人卻緩緩收起嘴角的微笑,一臉冷意的看著地上的人,隻道了句‘廢物’就消失在了黑夜裏。
“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
滿仙樓新招的二驚慌失措地從房間裏衝出來,差點摔倒。聽到他的叫聲,很快來了很多圍觀者,眾人擠在滿仙樓門口,人頭攢動,人山人海。
君卿染、竹枝、白溪很快便接到了通知,他們馬不停蹄立馬趕來滿仙樓,費力擠過人群,但見屍體已經被官府的人處理好了。
白溪就像現代的刑警隊長似的拉開蓋著屍體的白布,麵不改色,一臉淡然。
君卿染湊近一看,心情頓時就不美麗了。但見死者全身赤裸這,七竅流血,全身皮膚發黑甚至有些發紫,卻找不到明顯的傷口。
君卿染著實震驚了一下,她曾經由於要找證據親自去驗過屍,她本以為那就夠可怕了,然而卻沒想到眼前這具屍體竟比當時要可怕得多,而且似乎處處透著古怪。她‘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隨即想要起身,竟忽然看見了可疑之處。
“你看這裏,怎麽會……”
君卿染發現死者的肉裏竟有些像蟲子一樣的東西在血液裏來回穿梭著。
經過君卿染的提醒,白溪也很快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輕輕按著死者的胳膊,但見那些嬉笑的蟲子隨即向別處‘遊去’,那些蟲子透過皮膚呈現黑色,竟是一群活物。
白溪衝竹枝做了個顏色,竹枝立刻起身清理人群。待人群漸漸散去,白溪拿出一根銀針,冷冷的看著地上麵目全非的屍體,然後衝君卿染輕聲道:“你要不要也回避一下?”
“我為什麽要回避?”君卿染有些不滿。
白溪邪魅地笑了笑:“好吧,我可勸過你,是你執意不要回避的。”
白溪罷便麵不改色的將銀針刺入死者的手腕,但見本是鮮紅色的鮮血離開身體之後瞬間變成了黑色,同時一股異常惡心的腥臭味撲進了君卿染的鼻子,惹得君卿染再也忍受不住,蹲下身子‘哇’得一聲吐了出來。
白溪淡淡看了君卿染一眼,有些疼惜,也有些無奈。
這時竹枝驚呼出聲:“這是怎麽回事?”
白溪的臉色絲毫沒有改變,但他雖然有心理準備,鼻間的味道還是讓他有些惡心。
空氣中彌漫著的腐臭味讓三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鼻子,竹枝捂住了鼻子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質疑道:“這是什麽味道?這明明是具新鮮的屍體,可是現在看上去卻是像死了一個月了!”
君卿染看了眼白溪,隨即提高了聲音喊道:“什麽?一個月?”
她突然感覺有些地方很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她一時又不上來。
“竹枝,去把止血藥拿來!”白溪吩咐道。
止血藥很快被拿來了,白溪打開瓶子,將白色的粉末倒在剛剛刺開的口子上。三人但見剛剛還血流不止的傷口瞬間便不再有鮮血流出,君卿染好奇的看著白溪手上的藥瓶,白溪被她灼熱的目光弄的不耐煩,隨即扭頭問道:“怎麽?有事?”
“嘿嘿嘿……那個……能把這玩意兒借給我玩玩嗎?”君卿染恭敬的笑著,雙手合十,一臉無辜的看著君卿染。
白溪不自在的咳了幾聲:“不行。”
“哎呦我去,你這樣是沒朋友的,浪費感情!”她罷不屑的撇撇嘴,她知道以現在這種情況也查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像隻驕傲的孔雀氣勢洶洶地離開了案發現場。
竹枝看了眼地上的血跡,然後又看了看白溪問道:“大……白兄,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白溪的嘴角又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淡淡道:“什麽都不用做,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竹枝心中雖有些疑惑,但礙於白溪的身份,他也不再些什麽了。
滿仙樓內,君卿染看著周圍熟悉的擺設,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馨兒。她直接向後院走去,也許馨兒知道一些內情,而這裏嘛,留給白溪和竹枝他們就行了。
很快她便來到了院子裏,本來記憶中對馨兒住的地方是了如指掌的,可是現在的她居然有些模糊了。君卿染眉頭微蹙,不,作為一個律師,她的記憶力一向都很好,而這裏明顯就是被重新布置了一番。這個馨兒……貌似真的是個神奇人物。
此時,她心裏也默默的有了打算。因為找不到馨兒,她隻好打算原路返回去找白溪他們,然而卻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出路,似乎又來到了幻境中,兜兜轉轉,在後院一直轉著圈子。
跟白溪在一起經曆得多了,她遇到這種情況倒沒有先前那樣慌張了。她想,也許這個凶手對自己本沒有敵意,若非如此,要殺自己還不是易如反掌?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想到這兒她的嘴角微微勾起,輕鬆的:“出來吧!這麽處心積慮的把我困在這裏不就是想要見我嘛!本姑娘花容月貌沉魚落雁,還有很多哥哥等著要見我的。”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隻見從遠處角落緩緩走出一個黑衣人。他頭上帶著一頂黑色鬥笠,遮住了臉和脖子,似乎把自己裝進了套子裏。君卿染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通過身形依稀判斷出他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像是在這裏等候多時了,他猖狂地大笑著,話的聲音如鋸子鋸木頭般沙啞幹癟,想必不是真聲。他大笑道:“沒錯,老夫的確是在這裏等你!誰讓你壞了我們的好事,誰讓你勾引馨兒……什麽?你……你是女人?”
君卿染被男人刺耳的聲音刺的近乎耳鳴,她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看著對麵的男人:“哦,我好像知道了。你們辦事不力,所以被自己的主人殺了滅口是嗎?”
想她好歹也是個閱讀千本的人,這點事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男人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以閃電般的速度來到君卿染身邊,掐住了他的脖子,隔著薄紗布料,君卿染可以看到他憤怒的雙眼:“留著你就是個禍害,今你必死無疑。”
隨著男人緊緊收縮的力度,君卿染的呼吸都有些困難,她的一張臉煞白,大腦因缺氧而劇烈咳嗽了起來,同時雙手緊緊抓著男人的胳膊,用盡力氣道:“你殺死我算什麽本事?再了,殺我也好歹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男人像是聽進去他的話一般,竟果真鬆開了手,在君卿染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掀開了鬥篷。君卿染看著他熟悉的一張臉,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詫異地問:“是你?”
男人笑了笑,一步步向她逼近:“沒錯,是我。在青樓的時候,你偷聽我們講話,我便起了殺心。若不是公子阻攔,你早已成了我的刀下亡魂。誰知之後你竟又擅自闖入了滿仙樓,你自尋死路,死了也怪不得誰,但誰知馨兒居然又冒死救下了你。我實在是想不通,像你這種該死的人,馨兒和公子為何卻不忍對你痛下殺手?”
最後一句話他是吼出來的,口水甚至都濺到了君卿染臉上,君卿染的眉頭緊蹙,卻依舊淡淡擦了臉上的唾沫輕笑道:“哈哈,一番謬論簡直要笑死我了,你竟敢我該死?你們殺人不眨眼,視人命為草芥,真正該死的該是你們才對!”
男人被君卿染戳到痛處,直接拔出腰間的劍快速向君卿染胸口刺去,君卿染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心想:這時候恐怕是不會有人來救我的吧。死就死吧,也許死了就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呢。
“住手,喻哥哥不要!”
‘叮’
一塊石頭飛快打在了男人的劍上,男人的劍被打落在地,隻聽得哐當一聲,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君卿染默默回頭,但見馨兒早已張開雙臂擋在了自己身前,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副嗜血的模樣。她苦笑道:“喻哥哥,收手吧!閔越已經被主人殺了,我們還會遠嗎?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管怎樣,主人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男人聽了馨兒的話臉色並沒有好轉,一張臉黑的徹底:“馨兒,你……你真要背叛主人?”
“我不曾想過要背叛他,可是當時我們一起進來的人如今還剩下幾個,依稀記得,當時我們十幾個同鄉前來投奔他,而如今,卻隻剩下了你我二人。你真心覺得我們能逃得過被殺的命運嗎?”
馨兒的語氣有些憤怒。誠然,他們為了主人盡心盡力這麽多年,沒有想到最後全都落得了個不得好死的下慘。
男人像是被馨兒動了,他頹廢的放下手,神情黯然:“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我們不殺了他,主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君卿染從馨兒的後麵走出來,臉上早已恢複血色,一雙眼裏滿是真誠,“與其為他們賣命,不如和我們一起斬妖。如何?”
男人冷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君卿染的自不量力:“你以為就憑借你們的力量就能和主人抗衡?”
“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馨兒沒等君卿染解釋就出了這句話,“同樣都是死,那為何不試一試,起碼還有生還的餘地。”
“馨兒,你……”
馨兒將手放在男人嘴上,示意他不要話,她接著道:“一直以來,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弟報仇。人類殺死了我弟弟,所以他們都該死。可是……可是後來我發現我為了報仇。竟也慢慢淪為了一個該死的劊子手。如果他們該死,那我也一樣該死!我不想再做一個殺人機器了,我真的累了。而且……”
“而且什麽?”
馨兒定定地看著男人的眼睛搖頭苦笑:“每次在夢裏看見弟弟,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保護我,不然我早就死了。我本來想把這個秘密一直隱瞞下去,但事到如今,我便告訴你。其實……我弟和你的家人都是被主人所殺的。”
看著男人吃驚的麵孔,馨兒神色黯然,似乎連她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但,這就是事實。
男人一臉不可置信,他定定看著馨兒的眼睛,試圖找到一點玩笑的意味,然而他並沒有。這時不止是男人吃驚,就連君卿染都沒有從這巨大的信息量中緩過神來。
“所以……一直以來,你們都是在幫助自己不共戴的仇人而去殺人?”
君卿染隻能得出這一個結論。
馨兒看出他們的疑惑,隨即點頭繼續道:“還記得結界裏的那片幻境嗎?”
君卿染因為上次就是被困在那裏,於是立即點了點頭。
男人倒是一副了然的樣子,一張臉上毫無血色,他癱坐在地上,筋疲力盡。
“其實那隻是記憶牆……”
“我知道,就像我們那個時代的電影一樣!”
馨兒有些愕然,隨即又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電影是什麽?但想來應該就是那個意思。那裏記錄著每個人死去時的場景,並且會無限製反複一遍又一遍在我們麵前重演。在那裏,我們殺死了自己的親人。其實……是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弟,是我,自己殺死了最親的親人。”
到這兒,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立刻站了起來大吼道:“我們快走,那些怪物如果知道咱們背板了他們,會……會衝出結界來追殺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