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迷茫
紅水城，因附近的一座水質呈淡紅色的湖泊而得名，原本只是初雲帝國境內普通的一座坐落於無盡之森附近的小城之一，人口十萬左右，大多數都只是路過的旅人，或者準備進入無盡之森做任務的雇傭兵，或者準備去無盡之森歷練的年輕人而已。
可自從百年前，初雲帝國與奎榙帝國陷入冷戰之後，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變化，大批帝國精銳士兵進駐了這座距離小城，替換了原本的士兵，對所有進出之人進行嚴密的排查，畢竟這裡是初雲帝國靠近無盡之森邊緣的城市之一，也是那些走私者進入帝國內陸的最佳途徑之一，自然也成為了初雲帝國密切關注的地點。
在最嚴重的一段時期內，洪水城內的雲車甚至一度停運，直到帝國對於走私者的態度發生變化之後，這種情況才漸漸的得以好轉，不過就算如此，任何人企圖在這裡搭乘雲車，依舊會遭到最嚴格的檢查。
城門處，十數名身穿帝國制式鎧甲的衛兵筆挺的守衛在城門兩旁，銳利的目光不斷的掃視著進進出出的人們，一旦發現可疑者，就會上前阻攔並盤查。而修鍊者，更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至於如何區分，眉心那無法隱藏的靈紋，就是其身份最好的證明。
若對帝**隊較為熟悉的人並不難發現，與普通的制式鎧甲相比，這些衛兵身上的鎧甲樣式略微有些不同，最大的區別就是鎧甲邊緣的位置，鑲嵌有淡淡的金邊，鎧甲上還有一些淡淡的紋路，從那偶爾閃爍的光芒上看，這顯然並非一般的裝飾，而且鎧甲本身也要更加厚重，手中的武器也更加的精良，而最大的區別就是，這些士兵的眉心都擁有靈紋，每個人都是修鍊者，僅僅只是這一點，就遠非普通部隊能夠比擬的。
忽然，其中一個衛兵在進出人群中微微一頓，眼中露出一抹錯愕，那兩道身影，在人群中實在太過醒目，他想不注意到都很難，略作打量之後，衛兵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側頭對同僚遞了一個眼神之後，深吸口氣，邁步上前攔在了那兩位，或者說一位低頭前進女子面前，行禮之後，開口道：「尊敬的御斗者，請接受例行檢查。」
「檢查？」原本聶天之前告訴她可能要面臨檢查，就已經讓唐韻兒有些緊張，畢竟在無盡之森中，『她』殺死了那麼多人，現在果真應驗之後，唐韻兒身體下意識一顫，抬頭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這名士兵：「為，為什麼要檢查我？」
「很抱歉耽誤了您的行程，但請遵守帝國條令！」
唐韻兒表現出來的緊張，讓這位士兵越發的懷疑，話語中，右手背在身後打了一個手勢，城門旁邊其他的衛兵神色戒備了起來，眉心符文微微閃爍間，隱隱的呈現出包圍之勢，其中一名衛兵，更是暗中發出警報信號，呼叫了增援。
而他們戒備的最主要對象，並非是那名御斗者，而是其身後那位身穿奇怪白衣的俊美男子，身為激活靈紋的修鍊者，他們自然第一時間分辨出此人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御者，看樣子，還是一位高級御者，這讓他們有些緊張。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如此，倘若此人真走私者的話，一位高級御者可能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僅憑他們的話，根本無法應對。雖然在這裡值勤了那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有擁有高級御者的御斗師參與走私行動，但他們不得不做好周全的準備，以應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
這些士兵們的小動作，聶天自然察覺的一清二楚，對於唐韻兒的表現，聶天也只能暗暗搖頭。
「那，那好吧，你們要怎麼檢查？」見躲不過去，唐韻兒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更加自然一些，不過顯然並不怎麼成功……「感謝您的配合，請告知我們您的姓名，身份，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顯然這些衛兵已經意識到他們面對是一位可能他們無法對抗的強者，但卻依舊不卑不吭，一絲不苟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初雲帝國士兵的素質，讓聶天有些驚訝。
可顯然，唐韻兒卻並不這麼看，這衛兵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下意識側頭看向小白，但卻見他根本沒有出面的意思，輕輕咬了咬嘴唇，只能迎著頭皮道：「唐韻兒，來自於擎天學院，來自庫塔王國米塔爾城，擎天學院，是一名學生。要去初雲帝國帝都連雲城。」
「庫塔王國，擎天學院？」那衛兵微微皺眉：「並非是我質疑，但據我所知，庫塔王國的方向並非是這裡，倘若您真的是從庫塔王國出發並前往帝都的話，不會出現在這裡，您能解釋一下么？」
唐韻兒呆了呆，磕磕巴巴的道：「那是因為，因為路上出現了一些意外，我們所乘坐的雲車遭到了狼鳥群的襲擊，墜落過程中雲車受損，我們自己趕路來到這裡的，可能因為對方向不熟悉的關係，所以才會來到這裡。」
衛兵微微皺眉看著唐韻兒：「倘若真的如您所說，雲車遭到狼鳥群的攻擊而受損，最佳的辦法應該是等待救援，而並非獨自上路，因為這樣只會浪費您更多的時間。您為何會做出如此不智的決定？」
「那是因為，因為我們當時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有一個人他們的村子遭到了強盜的攻擊，我們要趕時間去救他。」
衛兵猶疑不定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少女，片刻后道：「原來如此么？我們希望您在我們營地逗留幾日，我們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調查並證實您所說的話。倘若因此耽擱了您的行程，我們感到非常抱歉，但這畢竟是我們的職責，希望您能夠配合。」
聞言，唐韻兒有些不安的側頭看向聶天，露出求助的目光。
順著唐韻兒的目光，衛兵也同樣將目光看向那名始終神色淡漠的英俊男子，他雖然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衛兵卻能夠看出來，他才是這名少女的主心骨，對於這樣的情況，衛兵卻並沒有太過驚訝，畢竟按照這位年輕少女的情況，倘若說她能夠駕馭一名高級御者的話，那他才會感到吃驚。
不過說道這名御者，高級御者他不是沒有見過，甚至還幸運的與一名近距離與之接觸交流過，不過，這位給他的感覺，卻有些不一樣，他帶給他的壓力，也遠比之前任何一名高級御者都要強烈的多！
站在他的面前，他總感到一種莫名的卑微感，這種感覺，讓他變得越來越緊張。
「去你們營地？不用了。」看了一眼唐韻兒，聶天終於開口道。
「閣下，還請配合我們……」衛兵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聶天打斷。
「我們無視從無盡之森而來。」
「無盡之森？」聞言，那衛兵面色大變，下意識後退幾步，猛然拔出武器，眉心黑色斗者靈紋光芒大作。
一直關注著這裡的其他衛兵也瞬間做出反映，紛紛拿出武器，瞬間將兩人包圍在其中，死死的盯著聶天，如臨大敵。
周圍行人紛紛驚呼中散開，遠遠的看著，議論紛紛。
唐韻兒驚慌的抱著聶天的手臂，企圖解釋道：「你們誤會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看著幾乎快哭出來的唐韻兒，聶天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事的。」
唐韻兒看著聶天，可能聶天的鎮定多少平復了一些她的慌亂，但依舊緊緊抱著聶天的手臂不肯放開。
聶天目光掃過那些如臨大敵的士兵，旋即抬頭看向城內，卻是絲毫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見狀，衛兵們心中緊張之餘也感到有些憤怒，可還不等他們開口呵斥，城內忽然傳來一片騷動，緊接著，大群士兵從城內湧出，很快就將兩人圍的水泄不通。
之前他們已經發出了警備信號，現在，援兵終於到了。
一名身穿玄黑色鎧甲的魁梧壯漢邁步上前，目光掃過神色驚慌的唐韻兒落在聶天身上，瞳孔微微一縮，果然是高級御者！
「隊長，他們的身份已經確定了，確實來自於無盡之森！」之前那名與唐韻兒對話的士兵上前行禮，大聲報告。
「嗯？」黑甲男子面色又是一變，旋即看向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嘴角掛著一縷似有似無微笑的聶天，眉頭漸漸皺在一起。
「看來，初雲對於走私者的打擊力度比我想象中還要大一些。」見那黑甲男子看來，聶天淡淡道：「不過，你們平日就是這樣值勤的么？難道所有來自於無盡之森之人，都是走私者不成？」
「我是負責紅水城守備的大隊長，黑騰。至於閣下的問題，來自於無盡之森的人並非都是走私者，但卻是我們重點檢查的對象。」黑甲男子回了一句之後，話語頓了頓：「倘若你們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自然也不會為難閣下。」
「解釋？」聶天淡淡道：「很簡單，無盡之森內的環境比較適合培養我的這位契約者。」
聶天的解釋並沒有讓黑騰感到太過意外，這樣的事情在這些年中他也遇到過不少，確實有不少家族和勢力將無盡之森那混亂的環境當做是培養年輕人的最佳場所。
不過當他目光看向那眼含淚水的被嚇的不輕的唐韻兒的時候，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卻再次皺在了一起：「並非是我懷疑閣下的話，只是您的這位契約者看起來，好像並不像是完成歷練的樣子。」
雖然黑騰本身也並不是很相信一個擁有高級御者的御斗者會是一個走私者，而且像她那麼年輕，那麼稚嫩，不過另一方面，這位御者的解釋也實在很難讓他信服，從他的話語中應該是完成歷練歸來，可是在面臨了混亂之森裡面的殺戮與戰鬥之後，又怎麼可能如她一般不堪？
「你說的不錯，我們的歷練並不成功。」聶天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搖頭道。旋即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封文件道：「我們是根據庫塔王國擎天學院宋雲峰院長的推薦，特地前往雲蘭學院面見道格而院長，我想這應該能夠證明我們的身份。」
「宋雲峰？」黑騰一愣，上前接過聶天手中的信函，激活靈紋略微感受了下信箋上熟悉的力量波動之後，長長吐出一口氣，眼中敵意消散，將信箋原封不動的還給了聶天，笑道：「原來如此，看來這確實是一場誤會了！」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這是誤會，都收起武器，該幹嘛幹嘛去！」黑騰轉身呵斥道。
眾多衛兵們面面相覷，旋即紛紛收起武器漸漸散去。絕大多數衛兵回歸了營地，而另外一些則留下來恢復秩序。
聶天接過信箋，微微挑眉：「你們認識？」
「金剛斗者，在初雲可是大名鼎鼎的強者，而且當初也正是因為恩人的幫助，我才得意進入雲蘭學院。」
「喔？你也是雲蘭的學生？」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與恩人相比，我這點成就，簡直不值一提，想想還真是愧對恩人的栽培啊！」黑騰搖頭唏噓感嘆道。
旋即黑騰笑道：「看我，說這些幹什麼，說起來，你們也即將成為我的學弟了啊，哈哈。」
「不是學弟，是學妹。」
聞言，黑騰一愣，笑的有些尷尬，一時間，他還真忘記了這位只是一個御靈，真正的主角是那個幾乎被她忽略的女孩兒。而見唐韻兒一直低著頭，黑騰以為她有些生氣，變得更加尷尬了。
不過其實也怪不得黑騰，與這位御靈相比，她的存在感，確實有些太低了一些。
「既然誤會已經解除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你值勤了。而且，在無盡之森中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我們必須要儘快趕到雲蘭，否則，宋老怕是真的要著急了。」聶天適時的開口解除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這樣的話，我就不留你們了。我送你們上雲車。」
對於黑騰的好意，聶天並沒有拒絕，畢竟這確實能夠為他們省下不少的麻煩。
黑騰也是一個雷厲風行之人，也不耽擱，直接帶著聶天兩人進城向雲車停靠點走去，在路上短暫的交談中，聶天發現此人頗為豪爽，但卻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耿直，不過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不論在哪個世界，太過單純耿直之人，就算你再強大，也僅僅只能作為一個打手，而無法進入決策者的行列，就算是相對單純的軍隊中，也是如此！倘若果真如此的話，他怕是也到不了今天這種地位。
一路行來，聶天發現黑騰這個所謂的大隊長所擁有的權利好像要比他想象中要高的多，在他的示意之下，兩人接下來再沒有遇到任何麻煩，極為順利的登上了原本需要經過更加嚴密排查的雲車。
因為他們到的比較遲，雲車之上僅剩下了一個房間，而且還是一個普通房間，為了趕時間，也就沒有選擇繼續等待下一班雲車。
臨行之前，黑騰千叮嚀萬囑咐，讓聶天一定要帶他向恩人代好，並說自己抽時間一定去擎天學院看望他，拜謝當初的知遇之恩。
分別之後，目送雲車騰空而起漸漸消失在天際，黑騰才收回目光，搖頭感嘆，那個唐韻兒雖然長的乖巧可人頗為招人喜愛，但那性子實在是有些太過軟弱了一些，這讓黑騰有些不喜，表面上雖然不好說，但黑騰卻是為聶天有些可惜，如此強大的御者遇到一位這樣的主人，實在是有些不值。
……分割線……雲車上的房間內，聶天抬頭看著這個相比之前要小，也簡陋很多的狹小房間，普通房與上等房之間的差距確實很大，這個房間實在太小，僅僅兩個人呆在屋內都顯得有些擁擠，長時間呆在這裡，更是會讓人產生一種壓抑感。
聶天也不由得再次感嘆，階級真的無所不在，只有擁有更多的金錢，更大的權利，或力量，成為金字塔頂尖的那一小部分人，才能夠生活的比其他人更好。不論任何形勢的文明，本質都是如此。
感嘆中，聶天將目光投向低頭坐在那狹小的單人床上一語不發的唐韻兒：「怎麼，有什麼心事嗎？」
唐韻兒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口：「跟姐姐相比，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雖然與你姐姐是一體雙魂的姐妹，但從某些方面來說，你確實跟她有很大的差距。」
聞言，唐韻兒雙手死死的捏著衣角，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慘白。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自責，也不用強迫自己改變些什麼，強行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只會蒙蔽你的本心，讓你走上一條歪路而已，到最後只會害了你自己。」
「可是……可是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我真的感覺自己實在太沒用了，是你的累贅，也是姐姐的累贅！！！」唐韻兒低著頭，無聲的抽泣著。
「相信我，保持你的本心，變得更加堅強，果斷。你會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真……真的嗎……」唐韻兒抽泣著抬頭，眼淚朦朧的看著聶天：「你沒有騙我？」
「當然沒有。」聶天上前，抬手輕輕揉了揉唐韻兒的腦袋，語氣略顯柔和：「別哭了，看看你都哭成小花貓了。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討厭！」唐韻兒面色微紅，旋即不放心的道：「我真的不用改變自己嗎？這樣真的會變強嗎？」
「所謂的強者，並非一定要冷酷不仁，他們只是要比其他人更加清楚他們想要些什麼。」
「想要什麼？」唐韻兒神色茫然，那她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