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痛苦
「咻！」
慕離的身影，猶如流星般急速掠動，只聽得一道凌厲的破空之聲響徹天際，接下來他的身影，便是閃現至清璇身旁。
冰魄雪域上空，清璇嬌軀自天空中墜落而下，她輕閉著美目，臉色顯得異常蒼白，也沒有絲毫要控制自己身體的意思，就這麼任憑身體從空中墜落。
不過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落到了一個充滿著熟悉氣味的懷抱之中，下一瞬，輕閉的眸子便是睜了開來，只是那原本清澈如泉的眸子中，如今布滿了一條條疲憊的血絲。
「慕離，你沒事吧？」泛著血絲的眸子靜靜盯著那張早已深入靈魂的俊逸面龐，清璇微微蠕動嘴唇，有些沙啞的關切聲，帶著難以抵禦的虛弱，從嘴中輕輕的飄了出來。
「你這個傻瓜，自己都已……經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有心思……關心我！」慕離抱著清璇，語氣之中略帶嚴厲，但更多的卻是顫抖與驚惶，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他的心臟竟是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抱著清璇的雙臂想要用力，卻又不敢用力，而那些從他眼中鑽爬出來的血絲，也是愈發的密集。
慕離腦海中，那副猶如地獄般可怕的場景，猶如墨水般渲染開來，孤絕清冷的山峰，凄厲嚎叫的陰風，眾多的森羅殿高手，還有被追殺得陷入絕境的兩人……
「清……璇……」帶著顫抖的字音，從慕離蒼白的嘴唇中傳出，這一刻，他的身體竟是不可自制的哆嗦起來。
而此時的清璇，如同小貓般蜷縮在慕離懷中，冰涼的俏臉緊緊貼在那溫暖的胸膛，她可以感受到慕離的心跳，也可以感覺到後者身軀的輕輕顫抖，但她沒有開口，只是這樣靜靜的躺著，唇角逐漸掀起一抹嫵媚的笑容。
享受了片刻的溫存之後，清璇忽然伸出纖細的藕臂，輕輕攬住慕離的脖子，然後優雅的揚起那彷彿白天鵝般雪白的脖頸，柔軟的唇瓣印在了慕離唇上，但卻已然沒有溫暖，反而是透著陣陣冰涼，就像那浸泡著晨露的玫瑰花瓣一樣。
「清璇，你……？」感受到那自嘴唇上瀰漫開來的涼意，慕離心頭一驚，目光落在清璇臉上時，心尖卻是狠狠一顫。
清璇的身體表面，居然逐漸浮現出了一層淡薄的冰霜，這令慕離心頭頓時多出了一道惶恐。
「放心吧，我沒事，只是觸動了體內的某道禁制罷了，休息片刻就會好的。」似乎是看出了慕離眼中的憂慮，清璇輕輕莞爾，但那透著蒼白的臉頰落入慕離眼中，卻是不能令他有絲毫放心，心臟，不由得提上嗓子眼。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有些疲倦的聲音，在慕離耳邊響起。
「那你先好好調養一下吧，我來為你護法。」抱著清璇安穩落地的慕離，語氣異常溫柔的道。
「傻瓜，在這之前，我有話要對你說。」
清璇看著慕離那一臉焦急的模樣，有著淡淡血絲泛出的清眸中，眼波似乎變得更加柔和了，她輕皺了皺瓊鼻，可愛的道：「好了，別那麼擔心的看著我，我真的沒事。」
「真的嗎？」慕離皺起眉頭，顯得很是狐疑，他分明感覺清璇經脈內的元氣十分匱乏。
「真的。」躺在慕離懷抱中的清璇，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溫婉的語調，開口道：「我體內之所以虛弱，是因為觸動了禁忌之力，休息會就好。
「只要你沒事就好。」聞言，慕離也是點了下頭。
清璇仔細的盯著慕離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心頭似是有著暖流湧現，雖然模樣有些變化，但他確實是青絕，這一點，絕對錯不了，那個在她內心世界徹底絕望時，帶給她溫暖，將她從黑暗中牽引出來的男子，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在那場災難后，原以為她們再也不會相見，可如今，她們奇迹般的相見了。
現在，該輪到她來守護少年了，就如曾經的青絕守護自己時那樣……
慕離望著清璇唇角隱隱綻放的笑容，不知為何的，心頭劃過一抹不安。
「慕離，還有兩個月，森羅殿就要大肆進攻天元大陸了。」這時，一道凝重中帶著點較弱的聲音，劃過慕離耳膜，將他的注意力瞬間牽扯了回來。
「兩個月嘛。」慕離緊握手掌，幾乎是咬著牙道。
「不過你放心，我會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幫助你提升到陰陽玄境，甚至有一線希望衝擊地煞境。」清璇溫婉一笑，語氣極盡柔和，但誰都沒有發現，就在她剛才說出那句話的時刻，其眼底倏地掠過一抹不可察覺的波動。
「兩個月，陰陽玄境，甚至是地煞境？！」清璇的這番話傳入慕離耳中，饒是以他淡定的性子，都是在此刻忍不住的驚呼出聲，接著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藉此來浸潤略微乾澀的喉道。
「是的。」清璇從慕離身上落下來，冰涼的玉手輕輕撫過慕離臉龐，喃喃的道：「兩個月時間，足夠了。」
話音落下，清璇那冰湖般的眸子中，忽然溢出兩行透明的清淚，嬌軀更是不可抑制的輕輕顫抖起來，她很想控制心中的情緒，卻發現它們早已決堤。
「清璇，你別哭了，到時候，我們集結了風神學院的其他力量，未必就不能與森羅殿一戰！」慕離望著情緒明顯失控的清璇，安慰道，這一刻，他的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到時候即便不能抵抗住森羅殿傾巢而出的勢力，也一定會保護好清璇的安危，他絕對不會讓記憶的那副悲劇畫面，重現的！
清璇望著慕離，卻是輕輕一笑，聲音柔和的道：「森羅殿背後的勢力，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殿主、副殿主、天尊，他們或許並非是最強的一股力量，要不然百年前青絕殺上森羅殿以後，也不會一去不回……」
說到這裡，清璇的聲音明顯是頓住了，而當她再度開口時，聲音明顯哽咽起來：「正因為我知道森羅殿的可怕，所以……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為我去冒險，我只希望你能夠……活著……」
泣不成聲的清璇，玉手突然捂上嘴唇，淚花猶如銀線般從眼中流淌下來，那望著慕離的眼光，滿是柔情與不舍。
之前的冰封，此刻已是蕩然無存。
有著和煦陽光傾瀉而下來的大地上，慕離怔怔的望著那嘴角掛著淚水的少女，心臟彷彿是被長矛刺穿一樣，劇痛一直從心口蔓延至大腦，他微微張開嘴巴，僅僅短短的幾秒鐘，喉嚨口就產生了一種劇烈的燒痛，在那種燒痛的侵蝕下，到了嘴邊的話語，被生生的逼停在了喉嚨口。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啊？」慕離望著那嬌軀顫抖得猶如風中落葉的少女，良久之後，方才極度不安的問道，他知道，他將得到一個令他無法接受的答案，但在本能的驅使下，他還是問了出來。
清璇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望著慕離，本就絕倫的俏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極為動人的笑容：「我想讓你變得很強啊，強到森羅殿的那些傢伙全都傷不了你，強到就算整個天元大陸都將毀滅，你也能夠安然活下來。」
慕離一驚，目光凝定在少女笑靨綻放的俏臉之上，心中非但沒有絲毫喜悅湧現，反而是變得愈發驚恐與不安，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會做到那一步！」心頭涌竄著驚惶的慕離，搶先一步道，他不想讓清璇繼續說下去，隱隱的，他已經明白清璇要做什麼……
「可是，我們並沒有時間了……」
清璇揚起俏臉，那虛空處，因先前動用禁忌之力而留下的冰封路徑，正一點一點的消融著，就猶如這緊迫的時間那般，迅速的流逝著。
「不要再說了，我們還有時間！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慕離忽然的站起身子，厲喝一聲，樣子有些猙獰，也有些無助，那緊皺的眉宇間，也是被濃濃的疲倦所籠罩著，彷彿陰霾般揮之不去。
「呵！」厲喝聲之後，慕離不禁自嘲一笑，緊握的雙手，因為用力過大，導致略微尖銳的指甲陷入掌心，滴滴鮮血滲透而出，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兩個月的時間，如果不是奇迹發生的話，他又能夠做些什麼？別說是兩個月，就算再給他兩年的時間，他也不一定能保證晉級陰陽玄境，更別提那遙遠得幾乎無法觸及的地煞境，他剛才這麼說，誠然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慕離。」一旁的清璇，看著慕離那自嘲的模樣，心頭忍不住的劃過一抹撕裂般劇痛，她輕聲呼喚道。
「別來煩我！」慕離狠狠的一揮袖袍，俊逸臉龐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猙獰表情，他連看都沒看清璇一眼，徑直走到唐瀾三人面前，將她們勉強扛起后，腳掌一跺地面，身形衝天而起，很快的，便是化作一道光點，消失在了天邊的盡頭。
「慕離……對不起……」
清璇目光獃滯的望著天邊盡頭的那道光點，嬌軀哆嗦的喃喃道，那飽含著複雜感情的淚水，無聲的留了滿面。
而與此同時，天邊的盡頭處，也突然有著兩條斷斷續續的晶瑩，自天空中傾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