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時間在瘋狂
「嗤嗤。」
深邃而詭異的黑暗，猶如蠶食人類夢境的夢靨一般，將慕離身後的空間吞噬殆盡，那自黑暗中瀰漫開來的可怕波動，更是讓他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難道是森羅殿設下的陷阱？」眸光劇顫的望著身後詭異浮現的黑暗，慕離神色冷肅，说話的語氣，同樣顯得異常冰寒，彷彿砭人肌骨的寒風一般。
「嗡！」
漆黑的雙目之中，驟然涌動***點金色光芒，慕離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黑暗虛空，待得片刻的醞釀之後，其目中暴騰起耀眼金光，在眼瞳外圍迅速凝聚成一圈金色光暈，令他的眼睛，在此刻看去彷彿內生雙瞳一般！
「邪惡之輩，給我速速退去！」
慕離冷喝出聲，那一對釋放著懾人光澤的重瞳，彷彿要將那片滲透著詭異之力的虛空盡數湮滅。
成片的金色霞光，彷彿秩序鎖鏈般自黑暗中掃射而過，然而出乎慕離意料的是，重瞳之力掃過之處，並未傳盪出任何邪惡波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重瞳之力失效，慕離訝然的驚聲道，眼瞳不可自制的微微一縮，眸中金光劇烈的翻騰起伏著。
倘若這片黑暗是由森羅殿設下的陷阱，那麼凡是被重瞳神力掃過的地方，必將產生異象，可如今則不然，被重瞳神力探測過的地方，根本沒有一絲異樣傳出，而那從黑暗中滲透出來的波動，雖然處處透著詭異，但並不令他厭惡。
「不是森羅殿嘛。」慕離眉頭輕皺，微微蠕動的嘴唇中發出夢囈般低迷的聲音，因為藉助了重瞳神力，因此他衰老的速度明顯是減緩了下來。
「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只有從這片該死的地方走出去，才能找到答案。」深吸了一口氣，慕離迅速調整有些低沉的心情，垂下的雙手忍不住的握了握，旋即邁開步伐，向著前方大步流星般的走去。
在這條彷彿永無止境的道路上再度行進了將近千步，慕離明顯感到體力有些不支，即便有著重瞳神力護體，他身體的老化速度依舊在持續，一頭蒼白長發遮掩了面容，枯黃的皮膚上，如今已是布滿著魚鱗般的皺紋，那是飽經風霜的象徵，佝僂的身軀同樣不再挺拔。
「該死的，身體老化之後，就連力量都被削弱了很多。」略顯沙啞的聲音，從慕離乾巴巴的嘴巴里傳遞而出，緩緩抬起腦袋，有些老眼昏花的望著眼前永無盡頭的道路，金光閃爍的眸子中，浮現出了不屈之色。
「我就不信走不出這裡！」猛的一咬牙關，慕離忍受著體內湧現的虛弱感，橫下決心的邁步走出。
「嗡嗡！」
伴隨著慕離這一道堅定步伐的邁出，其前方虛空，頓時響徹起一道劇烈的嗡鳴之聲，下一霎，他的身影便是詭異的消失在了這道看似平庸，卻又詭異無比的碎石小路之上。
……
「又是這種該死的地方啊……」
天空灰霧瀰漫，嚴密得沒有一絲空隙留出，猶如被一片巨大的灰色幕簾全數遮掩了一樣，天空如此灰暗，下方蒼茫大地，同樣是一望無際的灰暗，偶有幾株雜草生長，也是呈現出灰敗之感，一條條粗獷的裂縫從大地上蔓延開來，最後延伸向視野的盡頭。
這裡，沒有一絲生機存在，天地間滿是寂靜與沉悶，灰暗，是這裡唯一的基調，而此時，在這彷彿末日降臨后的世界之中，一道人影正有些苦澀的望著這一幕，仰天嘆息。
這道身影，自然便是試圖尋找出路的慕離，他望著這片猶如混沌初開、遠古蒼茫般的環境，臉上浮現的苦澀越發濃郁起來。
「這下子，更加走不出去了。」
慕離抬起目光對著四周粗略掃去，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千篇一律的灰暗，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渺小的身影，佇立在這浩瀚天地，那種孤獨，猶如要將人心粉碎，那種灰敗，猶如要將人化為黃土，永遠埋葬在這裡，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沉悶，將慕離心頭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此時的慕離，在進入到這片荒涼的世界之後，儘管已經恢復了原貌，但那種沉澱在天地間的荒涼與沉悶，卻是讓他感到十分的壓抑，就好像是心頭被壓著一塊大石頭。
「戒律長老的考核，果然不一般的變態吶。」慕離苦笑著搖了搖頭，明白了此為考核的他，眼神逐漸凝定，既然來了，那便要看看，這考核究竟有多麼的駭人聽聞，居然能夠扼殺所有前來拜師之人。
「走！」
慕離一咧嘴，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提起腳掌，朝著這片漫無邊界的蒼茫大地邁步前行，眼中精芒閃爍，那種鋒銳，彷彿要撕裂籠罩天地的灰敗與荒涼，然而，他這一走，便是足足耗費了半個月……
「沙。」
灰敗的大地上，一隻腳掌略顯無力的落下，幾縷白煙升騰起來，彷彿連大地，都是顯得衰敗無力，沒有半點生氣。
慕離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讓得唾液順著喉嚨口滑落，稍微浸潤一下同樣乾澀的喉嚨，他抬頭，神情有些麻木的看向四周依然沒有盡頭的蒼涼大地，原本銳利的目光，竟是在此刻變得渾濁不堪，在那渾濁之中，甚至帶著些許茫然。
他在這裡，已經徒步行走了半個月的時間……
期間，他沒有見過半個人影，沒有開過口，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眼前看到的完全是一片沒有盡頭的蒼茫大地，灰敗暗晦的色澤，沉浮不定的映射在他的瞳孔之中，那種自內心深處湧現的孤獨寂寥之感，無時不刻的侵蝕著他那顆堅毅的心，在無情荒涼的摧殘下，即使堅堅若磐石，也會被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慕離的身體，在這半個月的行走中，不斷的縮小著，如今看來，儼然一副七八歲左右的稚嫩模樣，而身體變化的同時，他體內的力量已是流失殆盡，與那重瞳之力間的聯繫，也是被完全的阻隔。
不同於妖獸，在這個年齡階段，人類尚無法練氣，對於精神力也不具備絲毫感知。
慕離的背後，汗水涔涔流下，隨後又被迅速蒸發，如此往複之下，因為變得年幼而力量不足的慕離，呼吸變得愈發沉重，嘴中粗沉的吐出一口口熾熱的氣息。
「迪歐，你能聽到我说話嗎？」嘴中吐出熾熱白氣，慕離略微艱澀的開口道。
充斥著乾澀與虛弱的聲音，在這片天地間緩緩傳盪開來，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連與迪歐間的聯繫，都是被隔斷了嘛。」低頭望著自己那一雙稚嫩的小手，慕離不由得苦笑一聲，現在，他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此刻，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破除異境的，就只有自己了！
「不到最後一刻，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慕離神情堅定，低頭看著腳下的一株枯草，在那枯草的頂端，生長著一枚枯萎的花骨朵，他俯下身子輕輕一觸，整株枯草便是連帶著花骨朵一同碎滅而去，化作了粉塵。
「這片天地，究竟蘊含了何等奇異的力量？」眼中流露出了驚恐，慕離不禁駭然，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夠讓這裡的世界變得如此殘敗不堪！
「不過，就這樣輸掉的話，我有些不甘心啊……」
慕離唇角扯起一抹略顯難看的弧度，旋即狠狠的吸了幾口氣，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反正要他说出「放棄」這兩個字眼，是絕無可能的。
時間猶如沙漏，在慕離咬牙進行的過程中飛速流逝著，在這段行走的期間里，慕離的身體不斷發生著變化，從六七歲的模樣，變為了少年，又從少年變為青年，然後是成年、暮年……一個個輪迴反覆交替，力量從充盈到衰敗，又從衰敗回復到充盈，但他就是走不出這片天地……
「還是走不出去嗎？」恢復原貌的慕離，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無盡大地，臉色晦暗不定，嘶聲道。
「看來，我之前採用的方法，是錯誤的。」慕離低聲沉吟道，而隨著低喃聲的落下，他的眼帘逐漸垂閉了下來。
之前，他認為戒律長老考驗的是他的毅力，不過就現在來看，絕非如此！
「既然硬的不行，那我就來軟的。」慕離微微蠕動起嘴唇，以一種極為平緩的語調，開口说道。
這一刻，慕離閉目沉寂，徹底摒棄了外界干擾的他，心境平靜得宛若一灣幽潭，潭面光滑如鏡，不起一絲波瀾。
「心由境轉，境由心生，我明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猶如泥塑般紋絲不動的慕離，嘴邊忽然間輕聲念叨起來，一連串晦澀的字句從嘴中吐露而出，旋即，他那對緊閉的雙眼，驀地睜了開來。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景象陡然間一陣模糊，猶如浮光掠影般從他身體兩側倒卷而過，同一時刻，周圍的空間劇烈波盪起來，然後一間雅緻的竹樓出現在了他的正前方，竹樓上掛著一塊牌匾，牌匾上有著「傳道解惑」四字。
慕離大喜，看來他通過了那令人心顫的詭異之地。
迅速平定下心境，慕離視線一轉，只見在竹樓之內，一名身穿藍袍的男子靜靜跪坐，在他的衣袍一角，繪有一道殘月，男子眉如卧蠶，外貌瀟洒俊朗，粗看過去，大約二十五歲的樣子。
慕離見到他，頓時一愣，抱了抱拳，道：「請問……戒律長老在這裡嗎？」
「在下就是。」瀟洒的甩了甩頭髮，男子沖著慕離咧嘴笑道。
「什麼？！」
聽到男子的回答，慕離大跌眼鏡，有些失態的大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