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原來
病房裏似乎還散發著清晨獨有的氣息，窗外的青草香摻雜著醇厚的泥土氣息，可是於小溪的回答卻讓文徹想象中的美好化為冰冷。
她說，不可能。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不是麽？文徹苦笑著，他根本就無法和左博相比，那個就算低調至此卻也如太陽一般的男人。
病房一時陷入沉默。
於小溪仍是看書的模樣，思緒卻漸漸飄遠。
“小溪，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日禮物？”文徹期待地問於小溪，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生日，一定要很有紀念意義。他還說，將來等到他們都老的時候，會對兒孫們講他們一起經曆過的感動。
於小溪卻漫不經心，她剛剛結束考試，結果不是很理想。
文徹還在追問著她的願望，於小溪不耐的說：“那就朝陽好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山上的朝陽。”本就是隨口的一句話，沒多大會兒於小溪就忘記了。
後來……就沒有了，文徹失去了所有聯係，她遠赴日本。
想到這裏，於小溪不由心裏一酸，沒有想到，他們之間，回憶如此之多卻又顯得如此蒼白，就算勉強在一起，他們是可以對兒孫說，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卻沒了純真。
於小溪慢慢起身，對文徹笑：“我去催一下早餐。”文徹還未回答，於小溪已經走出病房。
文徹苦笑，他惹於小溪心煩了呢。
清晨的空氣仿佛都是美好的，於小溪呆呆的來到昨天和左博一起的地方，獨自坐在長椅上，終於將心底的煩躁稍稍壓下去了點。
不經意抬頭，左博靜笑著站在不遠處。
還以為是幻覺，於小溪傻傻的笑了，彼端，左博卻徑直走過來。
直到左博漸漸走近，於小溪才驚訝的站起來：“你怎麽會在這裏？”順手捏了左博的俊臉一把，還真是真人。
左博沒有在意於小溪的爪子，提起一個盒子：“喏，早點。”於小溪驚叫出聲，歡喜地接過來。
兩人在長椅下坐下，喝一口溫熱的粥，於小溪滿足的眯眼，不過這味道……於小溪猶豫著問道：“你什麽時候起來弄的？”
左博溫柔的笑：“好喝麽？”
於小溪心底有些小欣喜，也有點小無奈，如果她說好喝，左博肯定會每天都起來幫她熬粥，但是不好喝，又辜負了左博一片心意，歪著頭想了想，於小溪說：“你不必……”
“快點喝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左博淡淡的打斷於小溪未完的話。
於小溪又喝了一口粥，接過左博遞過來的麵包咬一口，反手遞給左博：“你也吃。”
就像是相戀多年的戀人一般，屢屢溫情在兩人之間傳遞。
就算是隔著這麽遠，文徹還是能感受到左博和於小溪之間的脈脈溫情，強烈的苦澀在心中蔓延。
雙拳緊握，文徹眼中除了痛苦，更多了堅定，他等了這麽久，不可能放棄。
收拾好飯盒，左博沒有多說什麽，轉身欲走，於小溪叫住他：“左博，不要再來了。”不要對她這麽好，她怕有一天，這幸福也會消失的很快。
左博放下飯盒，擁住於小溪，於小溪微赧，左博的心跳強有力的在她麵前跳躍著，倏然給她一種安定。
良久，放開於小溪，左博溫柔的看著於小溪：“你不要有壓力，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
說罷，又要於小溪發誓保證她會好好吃飯後，才離開。
公園的人漸漸多了，於小溪感受著真實的人間煙火，不由一笑，幸福離她如此之近。
回到醫院，剛臨近病房，就聽見文徹的病房內一片慌亂的聲音。
文徹出事了。
他拔掉了身上所有維係生命的管，引起血液倒流，若不是送早餐的護士及時發現，恐怕……
於小溪撲到文徹的病床前，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任玨把於小溪拉到一旁，低聲吩咐護士照顧好她，又招呼幾個護士將文徹推到急救室。
於小溪無意識的坐在急救室門口，淚不知不覺爬滿了整個臉頰，公園裏觸手可及的幸福，現在顯得遙遠而模糊。文徹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她有什麽資格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冷卻略顯疲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文徹沒事了。”
任玨有些不忍的看著因為驚嚇瑟縮的於小溪，心底卻是無奈，文徹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過激了。
沉吟片刻，任玨開口：“於小溪，你不想知道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是意外。
於小溪說她想看見山上的朝陽，文徹就瞞著於小溪偷偷跑去了臨市有名的景區。
不巧的是，那天清晨山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連夜趕路的文徹帶著期待的心情上山，卻懷著失望的心情下山。
也許是疲憊，也許是太過失望，文徹沒有注意到公路上的貨車，而貨車司機因為雨刷損壞，加上疲勞駕駛，撞上了文徹。
“那個時候，他雙目失明，右耳失聰，甚至不知道再看見和聽見這個世界的幾率有多大。”說到此處，生性冷淡的任玨也不由有些激動。縱然如此，文徹仍是念著於小溪。
於小溪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度滑落，她從來不知道，文徹離開的原因是這樣的。她想過很多，比如文徹和顧顏汐的訂婚。再見文徹，在他身邊的也是顧顏汐，不是麽。
可是為什麽文徹不告訴她呢。
“他怕連累你。”任玨淡淡的說，他一直想做個局外人，卻沒有想到還是牽扯進來。
因為擔心連累於小溪，文徹果斷地關掉了所有的聯係方式，太了解於小溪，所以他才不想耽誤於小溪。
於小溪靜靜地坐在文徹的病床前，眼淚卻忍不住的往外湧。
一個人在黑暗中默默度過的滋味，很孤獨，甚至絕望，你就是這麽度過的麽。
再沒有心結，於小溪緊緊握住文徹的手。
文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於小溪的淚眼婆娑，艱難抬手，斷斷續續的勸道：“不要哭……”
於小溪慌忙想擦幹眼淚，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文徹聲音沙啞：“對不起。”他又惹她哭了，可是，沒有她，他無法活下去，所以屢次生命相搏。
於小溪抹一把眼淚，卻一時哽咽。
半晌，於小溪說：“你為什麽這麽傻……”她不值得，文徹為她所做的一切。
文徹張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等到於小溪終於稍微平靜下來，文徹以微弱的聲音再度請求：“小溪，回到我身邊，好嗎？”
於小溪一怔，看見文徹真誠卻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更添愧疚，文徹為她付出的，她這輩子都還不清。
文徹總是溫柔，鮮少有不開心或者黯然的麵容出現在她的麵前，於小溪驀地就想到那個總是冷然相對的人，他總是看似漫不經心的做一切，卻輕易地走進了她的心裏。
文徹仍在艱難地支持著意識，於小溪不知該如何回答。造成今天的局麵，如果她還責怪文徹的話，她才該遭人唾棄。
輕輕握住文徹因為顫抖而更顯蒼白的手，點頭，若必負一人，她隻能犧牲，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