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一男二女的戲
一“怎麽了？”看到餘麗瓊站在露台上，對著院子裏的樹影燈影傻呼呼的笑，林瑞祥禁不住皮膚發毛。
走過去，他轉頭疑惑地看向她。
餘麗瓊止住了笑，抬手抹了一下臉，才發覺臉上一片冰涼，看向丈夫，她淡淡地說：“沒什麽，隻是想笑而已。”
林瑞祥垂下眼簾，她傷心失落的表情他哪裏沒看到，隻是，情有心中生，他真的不知道怎麽來對她表達了。
像以往一樣摟住她勸哄，他已做不出來。
“麗瓊，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他想，他這句話是最適合的。
可女人會喜歡嗎？對一個愛他的女人來說，她要的是他能抱住自己，然後說：“別傷心，有什麽難過的事你跟我說。”
可是，這一切好像對餘麗瓊來說已成了奢望！
她用得著多說嗎？他完全清楚，就因為清楚，他才會這樣說，所以，餘麗瓊明白他的話意，抹幹臉上的水漬，她牽強地笑了笑：“你終究不想留下我的。”
夜風有點冷，林瑞祥把外麵的西服扣上了紐扣，麵色沉靜，他想他已努力了，為了不讓母親傷心，為了不讓兒子擔心，他努力去接受，去改變，可是，一躺到她身邊，他就會想起在海南的那一幕……那個禿頭男人抱著她的身子在扭動。
眼不見，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
眼見了再想起，那喉頭就像哽了一隻蒼蠅。
他可以原諒她的自私，卻難以接受她的背叛……一種發自內心，心甘情願的背叛！
“我已在努力……”他的聲音渾厚低沉，在夜風中飄散。
“努力過沒用對嗎？”她盯住他的臉，哀怨與氣惱地，“林瑞祥，你心裏其實是扔不開你的前妻，對不對？”
林瑞祥張了張嘴，眸光瞟過她布滿怒氣的臉，慢慢地又閉上。
餘麗瓊見他不吭聲，心裏更惱：“你前妻跟別的男人走了，扔下你與你的兒子，生下了別人的女兒，你都不會嫌棄她，都可以原諒她，卻獨獨不肯原諒我，嗬嗬……”
她再笑，在寂靜的夜晚，她的笑聲尖利而磣人：“林瑞祥！說到底，是你愛不愛的原因，你愛她，所以你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你不愛我，所以我隻犯了一次錯，你就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翻身！林瑞祥，你真殘忍！”
本不想說這麽多的，可她還是說了！說完也就轉了身，躺到床上滿頭滿身地裹住了被子。
林瑞祥沒有回轉身，而是從褲兜裏掏出了香煙，煙霧在眼前彌漫，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卻能看清自己的心。
他被餘麗瓊說中了，所以他不隻是表麵平靜，連心湖也很平靜，無需什麽解釋，他是男人，事實就是事實，他默認。
林瑞祥第二天去龍飛大廈的時候，楊智站在休息室門口，朝他微彎了一下腰，輕輕推開門說：“老總，淩阿姨在等你。”
他怔了下，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地，他又恢複平靜，把手上的公文包遞給了楊智。
上午開車過來的時候，路上就接到了兒子林浩楠的電話，他告訴父親：“媽媽可能去你那了，爸爸，你就好好與媽媽談談，她要去澳大利亞。”
他反問：“你怎麽知道她過來了？”
“昨天晚上，她一夜沒回。”
他聽了後，當時心緒千轉百回，連闖了紅燈也不知道，被交警攔下，讓他一個星期內去銀行交罰款。
罰單還揣在褲兜裏，出了電梯還真的證實了兒子的話。
他進去，看到身穿一件素雅乳色風衣的淩雪芬站在窗前，她背對著門，看著窗外的風景，聽到腳步聲後，她轉過來，視線與他對上。
他清楚地看到她眼裏柔色劃過，他的眼眸亮了一下，而她卻迅速避開，脫掉外麵的風衣拿在手裏，優雅地坐到沙發上。
“身體好些了嗎？”她問，再慢慢抬起眸子看著他坐到對麵。
林瑞祥還沒回答，王之琪泡了兩杯茶進來，麵帶笑容地放下，隻說了聲“請喝”就退出去了。
見門關緊，林瑞祥才說：“全好了，沒事。”
“以後多注意身體吧，你是不能吃冷食的，晚上睡前又喜歡用溫水暖暖腳，到冬天就特別要注意……老大不小了，別人不知道，你自己應該知道。”淩雪芬表情淺然，垂著眼簾不看他，隻管自己說著。
林瑞祥心房敞開了一條縫，有絲陽光射進來，他搓了搓手掌，那股暖意似乎從心房蔓延到了手上，沉鬱的臉有了些生動。
他好像孩子接受了母親的“教訓”，清咳了一下嗓子，很乖地說：“以後我會注意。”
“浩楠過了正月十五就會正常上班了，你也別太累，兒子身體好，以後這公司還是讓他多操勞，梅梅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媳婦，她說過，她會以丈夫的事業為重。”
林瑞祥聽完，端起茶杯，剛湊近嘴邊吹了一下，暖暖的水霧撲在臉上，他心一動，又放下杯子，坐正身姿表情凝重地看向淩雪芬：“聽浩楠說，你想去澳大利亞？”
淩雪芬一怔，困惑地看向他。
“剛來的路上，浩楠打電話我了，是薇薇告訴他的，雪芬……你為什麽要走？既然都不想回加拿大了，兒子在這兒有事業，你不留下來陪他嗎？你們母子分離這麽多年……”
“他大了。”
“每個孩子再大都需要母親！”林瑞祥的聲音提高了些，“你以前沒盡到母親的責任，現在，他因為有你在身邊，每天都笑得開心，你難道不想多彌補他一點？”
淩雪芬垂下頭，手去端茶杯，雙手捧著，嫋嫋升騰的熱氣遮掩掉了她臉上憂傷的神情，雙眸不知是不是霧氣氤染了，透過水霧，能看到她的眼睛水澤豐富。
“不要走！”
三個字帶著懇求，隱隱透出了一種無法表述的依戀，林瑞祥見她不吭聲，神情有了些悵然。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不去海濱。”
“我不想這樣！”淩雪芬放下了茶杯，臉上吸了水份，她的皮膚顯得嫩白了許多，本就是一個清麗的女子，這下看上去更嬌美，濃睫掩瞼，她苦澀地一笑，“我不想我們離了婚之後，我跟兒子在一起而讓你們為難，明明你很想來看浩楠與孫子，卻克製自己不去。”
她是懂他的，他出了院之後，明明有休息天，可他就是不去海濱。
“那是……想到兵兵與浩楠反正已過來拜年，見過麵了。”
“不一樣，瑞祥，”淩雪芬抬頭看向他，認真地說，“我真的很感激你一個人帶大了兒子，而且他是那麽地優秀，他是你的，你比我還愛他，你為了他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及幸福，與你相比，我又為他做了什麽？如今我與他在一起，而你呢？”
“兒子很孝順我，我已很開心。”
“你隻想把兒子給我，讓我享受天倫之樂……瑞祥，我謝謝你，我不能再自私，你這樣做，隻能讓我更難受，十多年前，我扔下你們……”她的聲音一哽，林瑞祥急切地打斷了她。
“不要說了，事情我都已清楚，你是迫不得已離開的。”
淩雪芬黑眸一閃，隨即一股酸楚湧上心頭，兩眼泛紅。
“你弟弟都跟我說了，雪芬，當年你為什麽不說清楚？如果你真的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別說了。”淩雪芬站了起來，抖開風衣穿上，走向門口，她回頭又說了一句，“好好與餘麗瓊過日子吧，她愛你，還有，元宵節我會讓浩楠一家子過來。”
林瑞祥站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眼裏有著痛苦與矛盾，看著她出了休息室，他又無力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