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孩子是你的嗎
梅瑜到家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手上拎著一個紙袋，那裏麵裝的是糖炒栗子，溫溫的，散發著甜潤的香氣。
梅夫人還沒睡，坐在沙發上等她，梅瑜把紙袋遞給她，笑了一笑：“林總買的。”
“你們出去逛街了？”梅夫人疑惑地看著她，眼神探究……女兒身上的韓版長袖裙子有點褶皺，臉上，脖子上都隱約現出紅紅的圈圈。
她奇怪，這是被人掐了，還是被人捏了？
她眼睛有點老花，歪著頭眯上了眼，想湊近女兒再看仔細點，誰想梅瑜的動作飛快，手一揮就跑進了洗漱間，留下的一句話還在客廳裏嗡嗡響著：“我們去吃了夜宵！”
是啊，吃了夜宵！
男人先把她“吃”了，後來她把男人“吃”了，再後來倆人開車回到城內，他買了兩袋糖炒栗子，一人一袋帶回家。
他本來想住在龍城的，可在買栗子時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猶豫過後，他決定回去見見她。
——
淩雪芬沒睡，見兒子終於能接她的電話高興萬分，穿上了一套新衣裙，頭發梳得柔柔順順，臉上化了點淡妝，在鏡子前不知站了多久，直看豎看，希望在兒子的印象中，自己仍是美麗的。
林浩楠敲響了她的房門時，她捂住了急跳的胸口，生怕那顆心會蹦出來。
顫抖的手打開了門，看到高大英俊的兒子站在門口，淩雪芬頓時熱淚盈眶，削瘦的雙肩不停地顫動，紅紅的嘴唇張了張又緊張地抽/搐起來。
母親的激動，林浩楠看得一清二楚，他峻冷的臉無波無瀾，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後很快恢複平靜，雙手插在褲兜裏，樣子慵懶卻不乏冷傲。
他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與母親見麵時的情景，其中最多的就是張開雙手，把她摟進懷裏，親切地叫聲“媽媽”，然後還會帶著怨責的語氣說一句：“為什麽這麽遲回來看我？”
可現在，他的手在褲袋裏捏得緊緊的，掌心已濕潤，臉卻依然扳著，不笑也不惱，那幽深的眸子仿佛在看一個莫明其妙的陌生人。
“浩楠……”淩雪芬終於開了口，嘴一張，淚水就跌破了眼眶，那張精致的臉喜悅中含了些憂傷，讓她愈加的動人，愈加的可憐，柔弱。
她很美，有一瞬間，林浩楠在想——如果父親見到這樣的她，還是會後悔娶了餘麗瓊吧？
“我可以進去嗎？”他淡淡地問，麵無表情。
“快進來，快進來！”淩雪芬顧不上擦臉上的淚珠，側過身，手伸過去想牽兒子的手，可還沒觸到他的衣角，林浩楠已閃了神，大步走了進去。
心房一扯，淩雪芬眼眶裏的淚水又漫上了一層。
房間很大，很豪華，內外兩室，林浩楠不等她開口，就徑直坐到了沙發上。
“浩楠，想喝點什麽？”淩雪芬緩下了心神，平靜下語氣問。
“不了，坐一下就走。”他望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簾。
淩雪芬遲疑著想坐到他身邊，可剛彎下了腰，見他伸直的雙腳一收，移動了一下身子，她急忙收身，轉向了另一張沙發坐下。
茶幾上有一聽飲料，芒果味的，她清楚記得兒子喜歡喝的味道，伸手打開遞了過去：“就喝這個吧。”
林浩楠沒客氣，接過來喝了幾口，然後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結婚的那天趕到的。”她眼裏蒙著水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這十多年未見的兒子，此時的她真想上去摸一摸他的臉……變了，他已長大成熟，原本稚嫩的臉蛋，現已陽剛俊朗，深刻的五官有著林瑞祥年青時的霸氣，而濃黑的眸子卻跟自己相像。
十多年的思念，如今觸手可及，可是，她緊捏著手指，緊縮著手臂，愣是張不開那雙母親的翅膀……因為他已無需她嗬護了，該嗬護的時候不嗬護，如今他還需要她像母雞一樣把她護在翅膀下嗎？
她自私地撇下他，隻為了尋找那未了的夢，為續那段自以為情深似海，美好無比的愛情，可誰知道自己會後悔呢？
後悔到不敢來見他，後悔到每日每夜的思念揪痛了心房，以至多少回在夢裏哭醒？
終於忍不住打了電話，可他每次聽到是她的來電都掛了，如若不是那個所謂的“女傭”來電告訴她結婚之日，也許她還是見不到他。
林浩楠聽到母親說結婚那天就趕到了，表情有一時的怔愣，抬起頭，眸光移向她。
淩雪芬看懂了他眼裏的疑問，指尖抹過眼角處，微笑了下：“你家裏的那個小女傭告訴我的。”
小女傭？
林浩楠劍眉一攏，頓時恍然起是梅瑜，難怪那天被他揉碎掉的紙團不見了，是她記住了母親的電話號，是她對他說：“會的，她一會會來的。”
淩雪芬起身到床櫃裏取出了禮物，一大一小的錦盒輕輕地放在林浩楠麵前：“媽媽沒什麽送你的，這小盒裏麵是一對鑽石戒指算是我給你們新婚夫婦的禮物，還有……還有一盒是媽媽每年在你生日的那天就去購一塊心型翠玉，在上麵刻下你的名字和年齡。”
說到這，她的聲音有些哽，眼裏的晶瑩浮動著。
林浩楠心頭一顫，冷峻的臉似乎讓一股溫熱的氣流慢慢融化柔和，薄唇微微抽了抽，手上捏著的飲料罐有了些顫抖，幾秒過後，他的臉又恢複了平靜，如古井不波。
垂下眼睫，他沒有說話，而心潮仍然在翻騰，紊亂的心已讓他的臉色呈現出了健康的紅色。
“聽說你結婚當天走了，浩楠……”淩雪芬終於忍不住移身到了兒子身邊，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她指尖有些冰，林浩楠的手下意識地抖了下，原想抽回，但馬上又沒了這個想頭。
母親的指尖雖冰，可掌心很暖……多少年了，這種暖意一旦貼上手背，熟悉的味道如排山倒海般地回歸。
心房驀然淌過一抹暖流，緊繃的手臂慢慢放柔，隨淩雪芬握著。
“告訴媽媽，這是為什麽好嗎？”淩雪芬輕柔地問。
他沉吟片刻，沉聲道：“不為什麽，有點私事耽擱住了沒回家。”
“媽媽知道她是位明星，而且她是……她是你（後媽）餘麗瓊阿姨的外甥女，媽媽在電視上見過她，人很漂亮，挺活潑的，應該是你喜歡的類型吧？”見兒子好像不再排斥自己，淩雪芬說起話來輕鬆多了。
“以前喜歡。”林浩楠不想隱瞞心情。
淩雪芬一怔，半晌過後才問出：“你現在不喜歡她？但是……但是怎麽就結婚了？”
“她肚子裏有了孩子。”
他仰起頭，把手上的一聽飲料喝光了，剛放下空罐子，袋裏的手機又震動了，一看是方詩茵的來電，他又摁斷。
這個晚上，她已來了好多個，但每次他都不預理睬，下午回家的時候，他去見了奶奶，奶奶身體並不是她們嘴裏說得那樣不好，但見了他還是開心異常，他沒有對老太太說要離婚，但上樓的時候，他明確對方詩茵說：“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方詩茵卻說不去！他一氣之下甩門而出，開著車到了梅瑜家裏。
“有了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嗎？”淩雪芬怔愣之下，脫口而問。
當年林瑞祥與她結婚，那是林瑞祥說她肚子裏有了孩子硬逼著她走進婚姻禮堂的，如今兒子也因為方詩茵有了孩子走進了婚姻。
淩雪芬的心真是五味雜陳。
林浩楠聽完母親的問話，澀然地勾勾唇，他覺得淩雪芬問得有點可笑，難道她也懷疑方詩茵生活隨隨便便？明星的八卦新聞還真不是蓋的。
他不想回答這問題，在第二次手機震動時，他不耐地摁下，冷沉道：“就回來！”
林瑞祥聽到兒子的吼聲，驚了一下……火氣挺大！
“怎麽樣？他在哪裏？”他身邊的餘麗瓊問。
“不知道，他就回來了。”林瑞祥歎了口氣，放下手機。
“你說他的魂被誰勾去了呀？”餘麗瓊自言自語，糾著眉頭。
“浩楠一直跟詩茵談戀愛，是詩茵宣布倆人分手的，要怪也怪不了他，再說，除了詩茵，他跟誰談過？”林瑞祥替兒子辨解。
餘麗瓊朝他翻了翻眼：“那我們茵茵當時不是為了拍片嘛，她這麽漂亮，有名有利，哪個男人不喜歡啊？要不是茵茵一定要嫁給浩楠，我姐夫哪樣的豪門不幫女兒找到？說實話，好過你們林家百般的都有。”
倆人正在樓下說話，樓上就傳來“梆梆”的聲響，不一會兒，女傭小倩麵帶惶色匆匆下來，急急地說：“少奶奶見少爺沒回家，發脾氣了。”